生死擂臺周圍一片無聲的寂靜。
那顆死不瞑目的鬼王頭顱帶給他們巨大的衝擊力。
黃泉界十大陰帥各有所能,一直小心謹慎趨福避禍的多惡鬼王就算是條經不起遠航的爛船,再不濟也有三磅釘重,誰能想到他會折戟在這小小的生死擂臺之上?
鬼王的無頭屍身中鑽出顏色黯淡的元嬰,和多惡鬼王面目同樣可憎的元嬰滿臉怨毒,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趕緊趁機遠遁,但當他不惜使用秘術遁離這羅酆城時,他的元嬰直接撞在了擂臺邊緣本先前沒有的禁制上,被雷弧給彈了回來。
多惡鬼王驚怒交加的看向衛隊隊長,卻發現並不是衛隊隊長趁機落井下石,而是那常曦小子的手筆!
還不等他開口說話,一隻大手死死將他攥住。
多惡鬼王的元嬰竭力哀求道:“這位大人高擡貴手饒我一命啊,小的狗眼不識泰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求您了!”
滿臉煞氣紋路的常曦靜靜的聽着多惡鬼王元嬰聲淚俱下的哀求,然後面無表情的問道:“說完了嗎?”
多惡鬼王的元嬰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噗嗤!”
常曦掌心靈力暴涌,百萬斤巨力橫生,多惡鬼王的元嬰甚至來不及哀鳴出聲,就被常曦碾碎成虛無。
一代陰帥多惡鬼王終於橫死。
先前鑽進常曦體內的那紙化作蝌蚪符文的血契,在多惡鬼王身死道消的同時,緩緩消失不見。
常曦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衛隊隊長,衛隊隊長與那雙金色眸子對視一瞬,氣勢不由自主的就低了一頭,嗓子有些發乾。
常曦緩步走下擂臺,那雙太陽般金燦的雙眸和猙獰扭曲的煞氣紋路組合在一起,臺下圍觀的人潮洶涌,卻硬是生生被他走出丈許寬的無人通途。
多惡鬼王的部下們敢怒不敢言,這樣一個能夠手撕他們陰帥大人的狠人,沒哪個傻子會嫌命長了去招惹他。
林長風等人連忙撥開人羣衝到常曦身邊,常曦迎上他們焦急而關切的眼神,臉龐上的煞氣紋路緩緩消退,強自按捺下胸膛間幾乎滾如油鍋的氣機和金色血海,輕輕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但心細如髮的韶華哪裡不知道大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之所以不敢顯露疲態,就是忌憚周圍可能在暗中覬覦他們的諸多勢力,他們的當務之急就是立刻回到城外洞幽部駐紮的荒山,才能保護好正值虛弱的大人。
韶華向周圍幾人遞去一個眼神,大家心領神會,由大青在前開路,一夥人將常曦圍在中間迅速向城外方向趕去。
多惡鬼王在生死擂臺上被白袍年輕人擊殺的消息如野火般迅速傳遞開來,一路上倒也沒人敢攔在常曦等人身前尋釁滋事。
但當常曦他們爲避開街道上洶涌的人潮而不得不進入一處小巷時,走在最前面的大青目光猛然一縮。
小巷盡頭站着的,正是當初被阿光救下的年輕僧人。
身形孱弱的年輕僧人就普普通通的站在那,雙手合十,但此刻在落在大青他們眼中卻好似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當初就瞧你不對勁了,你分明是故意的!”心直口快的林長風管不得那麼多,提劍走上前去。
這年輕僧人當初現身時就很古怪,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刻意往那多惡鬼王身上撞一樣,這纔有了後來大人爲了阿光與多惡鬼王上擂臺生死搏殺的事情,若沒有這古怪禿驢橫生枝節,大人哪會受傷?
年輕僧人寶相莊嚴,合十的雙掌分出右手,只向右輕輕一撥,忠心護主的林長風頓時身形不受控制,眼前倒映出的光景此刻都在向右傾倒,他心頭駭然,這是什麼詭異術法?
林長風腳下打起擺子,身形不由自主隨着“傾斜的世界”向右倒去,但落在大青他們眼裡,林長風就好像喝醉了酒的醉漢,原地踉蹌着向右邊的牆上倒去,形如爛泥般站不起來。
曦兒連忙衝出去扶起不能自已的林長風,大青等人則已經紛紛掐訣在手。這古怪僧人只輕輕撥手,根本沒有靈力波動的跡象,就讓元嬰境中期的林長風喪失戰鬥力,手法之詭異根本聞所未聞。
常曦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勉自再度調動起胸膛裡的金色血海,四肢百骸和經脈生出強烈的刺痛感,消散下去還沒半刻鐘功夫的煞氣紋路再次攀附上脖頸臉龐,只是這次的煞氣紋路明顯黯淡了許多。
年輕僧人平靜的注視着常曦,左手微微攤開,只這一個動作就讓大青他們如臨大敵,但見僧人的左手飛快的鍍上一層朦朧的青玉色澤。
常曦瞳孔驟然緊縮,那朦朧的青玉色他再熟悉不過。
那是大金剛寂滅體獨有的特徵。
“說起來弘願寺的淨宗勉強可以算作是我在人間留下的徒孫脈,寂滅真意雖在陰間並不罕見,但沒想到人間還能有人可以練就大金剛寂滅體,這卻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年輕僧人一開口就讓常曦如遭五雷轟頂。
出家人不打誑語,身份來歷估摸着會高到可怕的僧人話語只有常曦可以聽見,僧人重新雙掌合十,轉過身去時身形竟然消失不見,只留下輕飄飄的幾個字在常曦耳畔響起。
“跟我來吧。”
常曦猶豫片刻,身上煞氣和體內血海重歸平靜,對大青道:“你們先帶長風和阿光回洞幽部,我隨那僧人去去就來。”
大青連同曦兒和韶華都吃了一驚,那古怪僧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手法又詭異到讓他們摸不着半點門路,大人有傷在身,竟然還要去追那僧人?
但大青瞧見了常曦眼中不知何時升起的灼灼光芒,知道那僧人應該對常曦暗中傳音了什麼,只得沉聲說道:“那你千萬小心,一旦情況不對勁就趕緊脫身,那古怪僧人絕不是現在的你可以爲之匹敵的,你莫要做傻事。”
常曦點了點頭,將一步三回頭滿臉掛滿擔憂的曦兒等人送出巷道,旋即閉目凝神,感應着那僧人冥冥中留下的氣息,下一刻便融入進街道上的洶涌人流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