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遞在魔祖眼前的劍該有多鋒利,沒有多少人知曉。
凝聚常曦精氣神巔峰的一劍樸實無華,就好似初入青雲山時平平無奇的筆直一刺。可就是這看似簡單的一刺,卻是讓方圓數百里的空間都在這一刺下盡數泯滅成虛無。
魔祖並不在意自己的領域空間被一劍刺破,他上一瞬纔剛剛吞噬完血月,下一瞬就違背常理的用三根手指鉗住了月虹劍的劍尖。劍尖上傳來湮滅一切生機的力量讓魔祖微微挑了挑眉,用上了第四根手指。
見此一幕的雲嵐可謂是驚怒交加。
怒的是那魔祖面對當今人界人皇的一劍,竟然輕蔑到只用四根手指迎敵;然而他驚的,同樣是那詭異的四根手指。
自小師弟身入黃泉界後,是他親眼見證常曦一步一個腳印,鑄就出只屬於他自己獨一無二的劍道豐碑。他記得杏花繽紛猶勝南陌碾作塵的杏花謠,更是記得酆神湖上那一劍卷潮八百里的剎那芳華。小師弟在回到人界後,於劍道上的精進速度已經超越任何一名人界以往的劍術大能,更是就此引領着以青雲山爲首的劍道門派力爭上游,如日中天。
既然如此,這臻之巔峰的一劍,爲何敵不過四根手指?
雲嵐心中寒氣四溢,他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魔祖神情平靜,“看不出你骨齡雖輕,但在這劍道造詣上卻是比前幾代人皇都要強出不少,有點意思。”
“但也只是這種程度罷了。”魔祖臉上邪意盎然,體內魔氣肆意流轉如川流,領域再度展開,屈指將月虹劍的劍尖彈開。常曦體內氣機同樣鼓盪如潮,雖然可以以劍域同魔祖的領域分庭抗禮,但無形中在氣勢上被狠狠壓了一大截。
魔祖這次臉上的冷笑到沒有多少譏諷的意思。
若只論劍道造詣,常曦此刻的境界正如之前天河所言,已經比天庭那些所謂正牌的劍仙要強出太多太多,就算是那些早早飛昇仙界諸如昔日蜀山的酒劍仙之輩也遠遠不及。
當年人間自戰亂不止的蠻荒時代過渡到修仙時代,問鼎劍道極致的,正是執掌軒轅劍的姬軒轅。軒轅劍劍身一面刻有日月星辰,另一面刻有山川草木;劍柄一面書有農耕畜養之術;而令一面則是書有四海一統之策,其內更是蘊含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姬軒轅憑藉此劍平定八方戰亂,帶領人族走出一條薪火不滅的傳承之路。其本人的劍道造詣更是被後人稱之爲有好幾層樓高。雖然傳說不免有些誇大成分,但姬軒轅的劍道造詣的確是高到一個令天下劍士望其項背的地步。
而常曦如今已是超越古人,說是當今人間劍道之林中的中流砥柱也絲毫不爲過。但偏偏就是這樣問鼎劍道巔峰一覽衆山小的人皇,面對魔祖卻始終無可奈何。
月虹劍靈疼的淚花在眼眶裡直打轉,方纔魔祖鉗制劍尖的四根手指別看只是隨意一捏,其實隱藏神通不下百餘道,結晶化的源始魔氣侵蝕着月虹劍的本體。饒月虹劍曾是仙界神兵,也難以承受住魔祖的信手一擊。
常曦輕聲道着不怕,旋即咬破手指以金色龍皇血修復起月虹劍,貴爲五界至寶的龍血果然有奇效,帶血的手指抹過,很快將月虹劍尖四指焦黑的痕跡修復如初。
眼界高的可怕的魔祖此刻也不禁嘖嘖道:“之前就感覺你體內除去那些讓我厭惡的劍意外,還有不止一股讓我稍稍能提起些精神的氣息,這龍皇真意勉強可以算其中之一了。”
常曦目光中金焰灼灼,“鹿死誰手尚且未知,不要把話說得太滿,免得到時候自己下不了臺。”
身着紫黑錦袍的魔祖輕笑兩聲,邁步凌空而行,如同石子在湖面上打出水漂般,繼而盪漾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魔祖腳步起初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氣勢,但隨着步伐越來越多,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如同洪鐘大呂般震撼,竟然仙道盟百萬聯軍的防禦方陣就此土崩瓦解開來!
魔祖忽然一招平淡無奇的起手式,既沒有風捲雲涌的源始魔氣,也沒有飛沙走石遮天蔽日的末日景象。
遠處一道金光徒然暴漲,一時間讓天上的太陽也爲之黯然失色。一道半龍半人的金色身影在天空中拖曳出數千丈長的彗星長虹,最後蓄勢到極點,攜真龍之威有一拳打出!
一拳一掌相撞!
天地間一聲好似鏡子破碎的巨響。
兩隻顏色各異的拳頭相觸震盪出近似於“湖泊”模樣的磅礴氣浪,這片覆蓋大半天空的湖泊巨浪滔天,千丈範圍內的空間在“湖水”的反覆跌宕下很快崩碎成虛無。猙獰扭曲的“湖泊”隨罡風被吸進空間裂縫中,天空變得面目全非。
龍化狀態下,常曦全面調動了至尊本源的力量,讓他可以發揮出堪稱違背常理的駭人力量。曾經藏道殿莫老教給他的破滅襲得以發揚光大,這們招式狠厲的搏殺法門的上限不再侷限於煉虛境,而是成爲了能讓入聖境的頂尖大能也要爲之眼紅眼熱的絕世神通。
相反以領域法則見長的魔祖雖然並沒有常曦那徒手撕裂空間的怪力,但他御使的領域卻強硬的一塌糊塗,面對常曦的龍族霸力和凜冽劍域不僅絲毫不落在下風,甚至還能遊刃有餘的展開反擊之勢。
兩道或金燦或紫黑的身影激烈交鋒,戰場也從魔域上空打至九州境內,沿途的山川河流都在兩人的神通餘波下土崩瓦解,空間更是塌陷無數。
千萬掌與千萬拳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向後倒退,魔祖倒退數千丈後穩住身形。而常曦則是倒退萬丈不止,雙腳深深踩進大地,在大地上犁出兩道觸目驚心的溝壑,最後身形撞到城牆上,一直從北城門撞出了南城門,這才堪堪停住身形。
煙塵中的人影站起,兩袖帝袍襤褸,被他一把扯碎。
魔祖擡起袖管,看着千萬載來始終不曾破損的袍子終於破了相,饒有興致的問:“是該叫你人皇呢,還是龍皇?”
眼中金焰始終熄滅的人影吐出一口金血,咧開嘴角道,“人皇也好,龍皇也罷,我只知道我叫常曦。”
常曦向前一步,腳步落下時,一道範圍覆蓋全城的陣法眨眼間成型,陣法紋路嗡鳴着亮起,未等城中黎民從天威中回過神來,就統統被挪移到了幾十萬裡之外。
以陣法生生挪移百萬人口到幾十萬裡外,已經不外乎是奇蹟範疇,始作俑者的常曦又咳出一口金血。
人界黎民如螻蟻,魔祖自高高在上,連仙界尋常仙人都懶得出手的他,自然犯不着爲一些今後只能淪爲血食的螻蟻浪費魔氣,但他忽然問道:“你可知道本座修的什麼道?”
常曦抓緊時間在體內重鑄氣機高樓,同時以人皇氣汲取人界的界面之力補充自己,故而沒有回答。
魔祖眼角微眯,大聲蔑笑道:“你們人族和那恬不知恥的仙族都一個鳥樣,一個個都自詡我命由我不由天,自詡修仙修道問心無愧,實則假仁假義,永遠把所謂逆天掛在嘴邊,好像天老爺天生就欠你們似的,到最後還不是妄圖求得與天同壽?這時候怎麼不想着逆天了?說到底,其實不過是些貪生怕死的竊賊罷了。魔界有句話說得最好:竊鉤者賊,竊國者侯,竊命者仙,說的就是你們這些自命不凡的可憐蟲。”
“所以本座修的是斬仙道,專殺你們這些竊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