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他們這一行終於還是遇上了那股魔族。
來者是一小股魔族重甲騎兵,年近中旬的隊長遠遠窺見那騎獸模樣,咬牙切齒,原來是魔域中皮厚甲硬的金背犀。這種自幼生活在魔域惡劣環境的下的異種犀牛,全身生出了堅不可摧的厚實角質層,尋常飛劍就算全力刺擊,也只能刺出幾塊微不足道的白點,非頂尖靈器而不能傷。
由這種金背犀組成的衝鋒洪流在城關前匯聚在一起時,那是每個誓死不退的崑崙修士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股魔族精銳騎軍裝備少有的精良,比起嘉峪關前戰場上見到的魔族修士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對方騎軍人數共有四十七,爲首金背犀上華貴蟒袍罩盔甲,身份來歷絕對不簡單的年輕人手中並無常見騎兵配製的長槍短矛,只在腰間懸有一柄唯有魔域皇室宗親纔有資格佩戴的鎏金刀。
中年隊長呼吸陡然急促,這是魔域皇室權貴涉險巡邊?
能夠有資格率領衆人深入敵腹的中年隊長資歷不簡單,曾在嘉峪關前的正面戰場上幾次上陣殺敵,倒在他手下的魔族修士已經突破兩位數。他習慣殺敵後割下耳朵,每次回到嘉峪關後,腰間那一串青繩上,都是血淋淋的一串耳朵。
有時他夜裡找來好酒,和隊友們喝着喝着就打開了話匣子,說這幫魔族大軍的將帥心腸也確實夠狠,他幾次上陣殺敵,都能找到些甲冑鮮亮但戰技不堪入目的軟蛋子。偏偏這些軟蛋的身邊還都是悍不畏死的魔修,一看這傢伙就必定是出自魔族哪家的豪門,被強徵上戰場。
“爲了割這些傢伙的耳朵,老子可是要賭上性命的。”
中年隊長喝到興頭上,脫下已經有些發黃的絨裝,文宇他們這才發現隊長渾身上下滿是縱橫交錯刀痕和槍矛戳出來的窟窿眼,甚至連右臂上半邊肩頭竟是被生生削去,難怪他明明不是左撇子,但卻習慣左手用劍。
這位意態怡然的年輕皇族宗親看不出具體修爲,但怎麼想都應該是身上佩戴有遮掩境界氣息的秘寶,否則若真是修爲參天的魔族大能,犯得着帶上這麼一夥重騎兵?他們這些深入敵腹的精銳修士,最喜歡這些位高權重又不知死活的花瓶,尤其是對方只有不到五十騎護佑在側,若發動突襲,說不定可以一舉生擒下這世家子,從他嘴裡撬出些重要情報!
文宇他們一隊三十人各自隱蔽在幾處雪坳中,呼吸都已經調節至最低頻率,彼此用手勢暗號溝通好。
送到嘴邊的肉都不吃那真是孬種孫子。
金背犀重騎兵踏雪踩出吱吱聲,繼續向南,從前方毫不起眼的雪坳中突然殺出幾十道埋伏已久的人族修士,蓄勢待發的密集劍光迎面攢射,首當其衝的三名重騎兵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徹底淹沒在劍光中,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那名出身皇室宗親的世家子遭遇伏擊,臉色並未有多大變化,唯有看到三名重騎兵一個照面就被絞碎成肉泥,這才皺了皺眉頭。剩餘重騎兵顯然訓練有素,在一位副將的指揮下迅速開始集結提速,只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展開陣型反撲。
中年隊長深知這些金背犀重騎提速後威力幾何,嘉峪關下那厚有十幾丈的黑曜石城牆上坑坑窪窪的痕跡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嘴中發出尖銳哨音,餘下二十九名弟兄心領神會,散開陣型以輕靈身姿展開圍剿之勢,打算速戰速決。
文宇和張元兩人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兩人自天秀峰下認識一起上山後就在一起修煉,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本來他們還有位兄弟和姐妹,只可惜他們現在不在這裡。
四十餘騎金背犀在雪原上提速匯聚出聲勢不小的浪潮,這種小規模遭遇戰,速度永遠都是放在第一位。這些體型超過的一丈半的巨獸遠非常人想象的那般笨重,一旦經過幾個眨眼功夫的提速後,就奔若驚雷。甚至不需要犀背上的騎士施展什麼殺敵神通,只憑這速度帶起的十幾萬斤的霸道巨力,就能摧毀他們眼前的一切。
若真是正面硬撼,定然要付出慘痛代價才能阻止,他們這些被仙道盟聯軍稱之爲遊隼的精銳兒郎可不打算正面硬抗,而是巧妙的遊過一個弧度避其鋒芒。只不過整個幾百丈長寬的小戰場上沒有人敢騰空太高,只作靈巧的游魚身法,跳得高意味着會成爲最顯眼的靶子,沒人會嫌自己命太長。
那位被中年隊長視作花瓶的年輕世家子看的興致勃勃,一手撫犀首,一手按刀鞘,完全不在意四十餘騎重騎兵沒有佔到優勢,反而是將身旁最後兩位親兵也給派出去助興。
於白雪中撩起血色劍花的中年隊長目露精光!
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家寡人!
將帥甲冑過於鮮明是大忌,一是大多皇室中人的甲冑鑲金戴玉華而不實;第二則是太過引人注目,就好像求着別人把刀往你脖子上砍似的,就更別提這名鐵定姓贏的世家子跟塊木頭似的站在遠處,身邊半個人影沒有,你不死誰死?
兩名隊伍中資歷頗深的修士互換過眼神,雙雙發力突破他們面前本就算不上多厚的重騎防線,與已經一劍當先的隊長互爲犄角,轉瞬間就已經殺至這世家子的身前十丈。
不遠處與張元合力抗擊三頭金背犀的文宇瞧見這一幕,不知爲何忽然一股寒意從腳起直衝天靈頂。
兩位修士腳下貼地劍光再加速,徑直越過身前的隊長,這顆魔族皇室宗親的項上人頭眼看就要收入囊中!
被視作花瓶外出巡邊鍍金賺取資歷的年輕人巍然不動,等到兩名人族修士近身了,才屈指彈開鎏金刀柄出鞘一寸。
雪原上嗚咽刺骨的寒風有剎那的停滯斷層。
一道金色刀芒驚鴻般出鞘,斬斷自左右刺向他脖頸的兩柄長劍,初聞刀音似潺潺,再聞如暮鼓喪鐘,兩隻握緊劍柄的伸直胳膊跌落雪堆。迅猛刀勢再撩上,兩顆頭顱沖天起,欲撈取軍功的兩名修士頃刻間死絕。
自始至終在金背犀上沒有移動過的皇室宗親躍下犀背,踏雪的華貴靴子踩碎了那兩顆寫滿不可置信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