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你真是髒了煉虛境這三個字眼。”
睚眥在龍子中排行老二,但卻與傳說中完整的龍身已經大致相同,兩隻青龍爪攪動風雲變幻,在狂風雷鳴中隱露青鱗密佈的真身,巨大頭顱上怒目張須,一口龍息天威滌盪,讓杜家那名雞皮鶴髮的老祖幾番險象環生。他那保養極好的鬍鬚被睚眥一口龍息焚成虛無,袖袍破破爛爛,臉色陰沉如水,哪還有半點平日裡仙家中人的尊貴儀容?
蒲牢和螭吻也不曾閒着,各自變化出百丈本體,只初露面,就將萬仙門中可供上萬名弟子演練陣法的巨大演武場破壞的滿目瘡痍,和曾家那名御使翻天印的老者和慕容家那名拳出青壯的中年男子廝殺在了一起,一時間天地爲之色變。
曾罔是如今曾家中修爲僅此於宗主曾久河的煉虛境大能,雖說是僅此,但兩人之間的修爲層次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蒙曾久河上位許久以來對各方資源的壟斷和“海納百川”後,曾罔求來了這枚自上界流落人間的番天印,是爲正品。
古時曾有上界仙人遺失下界的至寶番天印恰巧落於奇石峰頂,下界尋找番天印的仙人見大印倒立,忌諱翻天二字中蘊含的不吉命理,索性收去番天印中仙氣留下大印在人間,而後世間有別出心裁的大能匠師取番天印中殘留意蘊仿造出了翻天印,而後來至於那枚出自上界仙人手筆的番天印的下落卻無人得知,現在終於水落石出。
曾罔與宗門中大多數長老一樣,在年輕時的求仙問道路上“敢打敢殺”,出手動輒耗費幾十年乃至上百年陽壽的毒辣仙術只爲謀取眼前利益。如今他們雖已是煉虛境的修爲在身,但也到了半截身子入土陽壽岌岌可危的地步,對可望而不可即的神遊境已經不敢奢望,愈發惜命,只求長生,早已將當年那修仙路上逆流而上的勁頭拋在九霄銀河外,只得想盡辦法求來這些身外之物才能護得自己的安全。
“番天印!”
造型古樸如奇峰怪石的番天印從曾罔手中升起,身爲仙家正品的番天印一經現身,就將周圍蔓延百里的黑潮沼澤鎮壓下來,一些修爲稍弱的陰兵直接被鎮壓回原形。番天印上升起奪目光華,陣陣遠比當初南宮叢雲手持的那枚仿品要正統霸道許多的強橫波動輻射開來,直逼蒲牢面門。
“拿這種空有殼而無蘊的埋汰玩意對付你爺爺我?仙界這種玩意老子見得多了,番天印現在變成這麼個廢銅爛鐵竟然還被你們當成寶給供起來,當真可笑!”生活於海中千餘載的蒲牢桀桀冷笑,龍尾一卷,高亢聲起,萬仙門中無數瀑布溪流與湖泊頃刻間被捲上天際。無數水流當空纏繞成震撼人心的龍捲大潮,探出猙獰龍首無數,咆哮着砸向番天印。
極少深陷生死瞬間的曾罔面色慘白,那道龍捲大潮的神通讓他生出避無可避的感覺,他拼死用番天印擋在身前。
蒲牢不愧是玩水的行家,看似清澈通透但已經帶上強烈腐蝕能力的大潮當頭澆該,消磨洗刷着番天印上看似霸道正統的上界氣息。番天印上光華漸黯,本如奇峰怪石般頗具美感的大印在龍息的強烈腐蝕下面目全非起來。
番天印上撐起的光華帷幕眨眼間支離破碎,曾罔面色煞白的運起身法躲開大潮與龍息,卻不曾想眼前驟然一黑,在一旁與慕容家老祖搏殺但佔盡上風的螭吻,甚至能夠抽空一心二用,以他二哥和四哥都爲之眼花的驚人遁法橫移到曾罔面前,一掌把他拍回龍息大潮中。
“你真的好慢啊。”這是曾罔在人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龍息大潮卷裹他的身體,眨眼功夫就將這位只求長生術不練筋皮骨的煉虛境大能消融了血肉,只剩下皚皚白骨和還未被溶解的內臟的曾罔叫不出聲,伸出手掌想要求饒,脆弱的骨骼寸寸斷裂,旋即被蒲牢一記龍爪拍碎了腦子,紅白之物四濺,腹部元嬰也被掏出丟進嘴裡咀嚼,卻很快又被蒲牢一臉嫌棄的吐了出來。
蒲牢砸了咂嘴,厭惡道:“真是難吃。”
白骨砸落黑潮中,沒濺起多大的水花,很快被緩緩吞沒,然後有一具長相酷似曾罔的陰兵爬出沼澤,渾渾噩噩。
那位慕容家的煉虛境大能本來就是靠拳出百萬斤的強橫體魄的雄渾本錢坐上的高位,如今碰上的卻是皮糙肉厚又經由深海水壓錘鍊出鋼鐵身軀的螭吻,可謂是徹徹底底的落入下風,他的近身廝殺技巧根本攆不上身法如鬼魅的螭吻。曾罔的死讓他有些兔死狐悲,如今他瞧出杜天祥明顯有了退意,自己也絕不是這幾位活了千餘載的龍子的對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不打算再管其他弟子死活的兩家老祖當即打算遠遁,三位殺到興頭上的龍子也沒打算讓這倆中看不中用的傢伙從手心溜走,當即神龍擺尾着準備追上去,但沒追出幾步,三名本體比小山還大些的龍子忽然停下腳步,神情無比凝重的看向遠處天空中悄然打開的虛空甬道。
“大敵當前,兩位長老這是想去哪?”虛空甬道中一位面目陰鷙但氣息驚人的老者腳踩巨大的摺紙式神走出,老者低頭看向那兩家抱頭鼠竄的煉虛境老祖,嘴角何其陰冷。
杜家與慕容家兩位老祖當即嚇得面無人色,剛想開口辯解,就被封禁七竅與腹中元嬰,毫不客氣的汲取兩人身上的靈力,曾久河語氣淡漠道:“既然兩位不想出力,不如就慷慨的將靈力修爲借給老夫,由老夫爲萬仙門正名即刻。”
兩家老祖有口不能言,眼睜睜看着修爲被宗主汲取,很快體內元嬰就黯淡無光,堂堂仙道盟上五宗的長老被曾久河棄如敝履般的扔到遠處,如同死狗。
整整一個大境界上的壓制讓睚眥如臨大敵,他雖嗜血好殺,但也並非無腦的魯莽之輩,否則他也不可能在上古時期讓人族圍剿兩指之數而無一例外的逃脫。
他私下傳音向另外兩名龍子問道:“少主帶那女子去找這萬仙門的上任宗主多長時間了?”
螭吻身形模糊不定,顯然是發動了某種隨時可以將自己身法速度提升到極致的術法,沉聲道:“已經去了一刻鐘的功夫,少主說過,至少需要半個時辰的功夫。”
蒲牢再喚漫天大潮咆哮道:“半個時辰而已,唯死戰爾!”
自認穩操勝券的曾久河輕擡手,頃刻間寰宇震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