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楚天齊說的那樣,有人天生就是賤骨頭。自從那天被楚天齊有力回擊後,常慧敏沒有再找一次麻煩,更沒有上門挑釁,一下子消停了。但楚天齊知道,那個女人一直在上班,他在院中遠遠的見過她,裴小軍和曹玉坤也說看見過那個女人。
常慧敏暫時看似老實了,但楚天齊心中也加着小心,提防着這個女人出手,或是背後打黑槍。雖然要防着對方,但她卻沒了以前那種忐忑,因爲他已經判斷出,常慧敏就是徐衛軍的一條狗,肯定要奉命行事,這個矛盾是不可避免的。正因爲知道常慧敏受徐衛軍支派,所以對其要向單位領導告狀一說,楚天齊並不太擔心,自己又沒有違反單位規章。至於懟常慧敏的事,也沒什麼,即使女人錄了音,但她的語句要惡劣的多。而以前的時候,不清楚常慧敏處處要針對自己的原因,反而心裡更不踏實。
自那天回擊常慧敏的挑釁後,曹、裴二人對自己那更是尊敬有加,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兩人也多次套楚天齊的話,想知道他的底氣來自何方,有什麼依仗,靠山是誰。楚天齊都避而不答,或是以“兔子急了也咬人”搪塞一下,他現在確實覺得沒有什麼依仗,那天回擊常慧敏,更多的也是不得以。
時間過的很快,不經意間已經進入八月中旬。
這天是週日,楚天齊正在睡覺,響起了敲門聲。迷迷糊糊醒來後,趕忙套上衣服,到了門口,順着貓眼向外瞭望。
門外站着一箇中年男人,正是近幾天疏於聯繫的徐衛華。
稍微遲疑一下,楚天齊打開屋門,說了句:“您怎麼來了?這麼早?”
徐衛華走進屋子:“還早呢?都上午九點多了。我記着你平時起牀挺早的。”
“這次有兩個企業準備與河西省樵山縣合作,做爲當時的牽頭人,曹玉坤、裴小軍拉我一起去了趟縣裡。昨天半夜纔回來,準確的說是今天凌晨,吃完夜宵回到這的時候已經是三*點多了。”說着,楚天齊示意了一下,“您坐。”
坐到沙發上,看着楚天齊要弄茶水,徐衛華直接擰開茶几上一瓶礦泉水,說道:“別忙了,這個就行,過來坐吧。”
放下手中的杯具,楚天齊也坐到了沙發上。
“天齊,琦琦單位有急事,她一早就坐飛機回了,是我送她去的機場,她讓我向你轉告這件事。”徐衛華講說了來意。
楚天齊“哦”了一聲:“是嗎?”這個消息有些突然,前天去樵山縣之前,楚天齊告訴了自己的行蹤,寧俊琦還說等他一回到首都,就要來找他。昨天下午還打電話,問他當天回不回來,他當時告訴她“應該回不去”。
“琦琦很懂事,知書達理,善良孝順,我這個外甥女非常優秀。像她這樣的女孩,現在可不多,你可一定要珍惜,也要積極爭取。”徐衛華緩緩的說,“這些年,你在仕途也經歷了諸多坎坷,一步步拼搏到今天,非常不容易,你也很優秀。古語說的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事業進取、胸懷蒼生固然很重要,但家庭在人一生中佔有重要位置,你倆都已三十多,也必須考慮這個事情了。”
聽得出,對方來告之那個消息,只是個幌子,“說媒”纔是真正目的。其實在上週打電話的時候,徐衛華已經婉轉的提過這件事,今天說的更直白一些。
與俊琦共結百年,那是楚天齊一直以來的願望,爲了這個願望,他倆共同經歷了好多事情,光是接受李衛民變相考驗,就整整四年多。可是後來事情卻有了變化,先是被證明兩人爲表兄妹關係,當時他和她一樣,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都希望兩人可以白頭偕老。冷靜一下,又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兩人都採取了不聯繫的方式,既是爲發熱的頭腦降溫,也是確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新的關係。
就在打算慢慢接受“表親”這個事實的時候,徐衛軍卻適時拋出了dna檢測,情勢又發生了變化。對於“不是徐家人”一說,楚天齊的心情是複雜的,既對與俊琦的未來有了希望的憧憬,也不甘被徐衛軍那樣羞辱,同時也疑惑那幾張紙的真實性。在複雜的心境中,楚、寧二人開始了保持一定距離的交往,期間有甜蜜,但更多的卻是忐忑,都有所擔心。
見楚天齊久久不予迴應,徐衛華又說:“天齊,我非常很好你,你很優秀。放心,對於你的仕途,我能幫多少,還會盡力的。單位有什麼事需要我出手,你也儘管說。”
“謝謝您,也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心和幫助。”楚天齊避重就輕做了回覆。
“好好想想,什麼時候想好了,再告訴我,也可以讓琦琦跟我說。”說着話,徐衛華站了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楚天齊也趕忙起身:“好的,您路上慢點。”
徐衛華向外走去。
楚天齊先行一步,推開了屋門。
跨出屋門的瞬間,徐衛華又轉頭強調了一句:“家庭真的很重要。”
“是的。”楚天齊做了個模棱兩可的迴應。
徐衛華走了,楚天齊又坐回到沙發上。
自從在老宅被徐衛軍趕出後,今天這是徐衛華第二次找自己,上次是通過電話,主要是就徐衛軍的粗野作法表示歉意,這次是直接上門。
那次事後,楚天齊發現了一些變化。以往的時候,徐衛華與自己聯繫很勤,關心的更是無微不至,完全是長輩對晚輩的呵護之情,但近期明顯疏遠了一些。楚天齊完全能夠理解對方,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自哪件事後,楚天齊就沒有稱呼過對方,他不知道用哪個稱呼合適。如果按現在的情形看,應該順着俊琦喊“舅舅”纔對,但他卻喊不出口。如果按以前的稱呼,喊“老叔”或者直接叫“叔”,也很不妥。
剛纔對方的話,也很溫暖,有着對自己的關心,但顯然已是舅舅對外甥女婿的口吻。輕輕搖了搖頭,楚天齊站起身,到桌子上拿來手機,他這才發現,兩個手機都沒電了。
急忙接上電源,充電燈亮了起來。
很快,手機自動開機,屏幕上跳出了一小段話:天齊,我回河西了,給你打電話沒打通,就發條短信吧。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想了好久,不知該說些什麼,就寫一句祝福吧,祝你一切順心。再弱弱的說出兩個字:吻你!
看到寧俊琦發的短消息,楚天齊突然非常傷感。這段時間,不知如何與寧俊琦相處,他倒很希望她儘快回去,以免與其相處時的尷尬。但現在對方離開了,他的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就像靈魂都被抽空了一樣。
望着那段話中的“吻”字,楚天齊不禁感到生疏,也感覺很不自在。他靜靜的坐在那裡,漫無目的的呆呆發楞。
……
“叮呤呤”,一陣鈴聲響動,驚醒了發呆中的楚天齊。
看到來電顯示,楚天齊遲楞一下,拔掉充電線,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李書記,您好!”
“天齊,忙什麼呢?”手機裡傳來李衛民的聲音。
楚天齊如實回答:“沒忙,今天休息。”
“在發改委工作怎麼樣?適應嗎?聽說你的調研報告兩次上了單位內刊,真不錯。你做工作一直都是腳踏實地,兢兢業業,年輕人有這種工作作風很難得。你非常優秀,我看好你。”李衛民的聲音很親切。
“謝謝您。我還適應。”楚天齊做着簡單迴應。
“離開沃原市已將近五年,你也經歷了不同崗位歷練,現在比以前成熟多了,進步非常明顯。”李衛民停了一下,又說,“想沒想過回來呀?比如到縣裡做個黨委或行政主官,想到市局也可以。”
從離開玉赤縣的那天起,楚天齊就盼着儘快回去,盼着自己榮升正處實職,也希望李衛民能夠履行諾言,當然也想着離父母近些。可現在情形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他理解了當初李衛民的作法,但是卻不知到底該去哪了。如果回到沃原市範圍的話,離家近了,也離俊琦近,只是實在不知該如何與俊琦相處。如果還在首都的話,他又覺着沒意思,首先就是與徐家的這種關係,讓他很尷尬;其次調研工作根本不連續,還是被動接受任務,這不符合他的雄心壯志。
心中非常矛盾,楚天齊想了想,回覆道:“我現在還沒想好。”
“那就再想想,我尊重你的選擇。”李衛民表示理解,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我很快就會離開沃原了。”
結束了與李衛民通話,楚天齊陷入深思中。
今天先是徐衛華上門,親自“說媒”,現在李衛民又打來電話,以示對自己關心。楚天齊不知道徐、李二人是否就此通過話,但兩人都用不同方式表現了親情,但這種親情卻又很是微妙,感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