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於空谷足音的迴響,娓娓響起,靜謐清冷而又詭秘陰森,一點點將恐懼醃進聽着的每個人的骨髓和血液。
深夜了,雖然沒有風吹,但所有孩子都感覺背心拂過一陣透心的寒意,忍不住抖了抖,銀時更是滿頭冷汗,死死攥住了手里長刀,似乎隨時準備着應對什麼怪物。
路漫漫雲淡風輕地將所有人的反應收在眼底,才刷的一下收了摺扇,微微一笑道:“但就在那個時候,他猛然呼吸了一下,頓時睜開了眼睛。而他打開門,木屐依然放在門外面。”
一羣熊孩子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聽到最後才逐漸從慘白臉色中活轉過來,互相打哈哈笑道:“……什麼嘛,原來是一場夢啊,哈哈哈~~”
路漫漫收起摺扇,牽起銀時依舊冰涼的小手,對其他孩子囑咐道:“嘛,確實很晚了,熬夜對身體很不好呢,大家去睡一會兒吧,最好兩個人一起睡哦。”
孩子們相互看了一眼,的確都沒打算一個人睡呢。
“還有,木屐放在外面,帳篷可要關好。”
終於有孩子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問道:“老師……你不是說那只是個夢嗎?”
路漫漫笑眯眯轉回頭:“夢可大多是現實的投射。木屐,在國外可叫木鞋,鞋者,‘邪’也。”
孩子們全都聽得一愣一愣的,眨眨眼睛,想了半天終於明白過來是哪個“邪”。頓時孩子們兩三個一起抱成一團逃也似的衝進帳篷裡,片刻後扔出幾雙木屐來,帳篷裡不知發生了什麼,瑟瑟發抖,一直到很久之後才平靜下來。
嗯,很好,小太郎和高杉小包子終於睡在一起了。這個怪談沒白講。
路漫漫帶着銀時小包子縮到被窩裡,難得的是這次渾身逆鱗的小白夜叉居然乖乖順順的,讓她覺得像小綿羊。
銀時小包子乖乖趴在她懷裡,半晌才吐着氣問道:“……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路漫漫被他哈出來的氣弄得有點癢,眯着眼笑道:“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啦。”他鼓着包子臉,有些氣呼呼地說。
“哦,那我們這樣睡挺擠的,銀時還是去自己的帳篷睡吧。”
“雅達雅達(不要不要)。”
路漫漫勾起嘴角:“那就快點睡吧。”
“……帳篷,有沒有關好?”隔了好一陣,銀時纔在她懷裡微微動了動,不放心地問道。
路漫漫戳戳他的包子臉:“自己去看。”
“雅達。”
“嘿,你想怎麼樣呢?”路漫漫差點脫口而出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老師去看。”
路漫漫懶洋洋地裝睡:“怎麼補償我?”
“那次煎餅果子的錢,不用補了。”銀時小包子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番話。
路漫漫默默笑了笑,的確不容易呢,甜食可是銀時小朋友的命根子。
“好吧,成交。”路慢慢起身,裝模作樣地扯了扯帳篷門,這纔回去摟着銀時包子睡了。下巴擱在銀時毛茸茸的溫暖頭頂上,簡直不能更愜意了。她這麼想着,漸漸睡了過去,
天亮之後,松陽私塾孩子們的暑假就正式開始了。高杉和小太郎雖然回了家,但還是跑得很勤。這時還留在私塾裡的,除了路漫漫,就只有銀時和朧了。
沒有其他孩子,路漫漫渾身的細胞都放鬆了,朧太嚴肅了,逗着不好玩,所以路漫漫找了很多劍術方面的書給他看,而她每天的業餘生活基本上及時吃飯睡覺調戲銀時。
這天夏日炎炎,知了聲不停,路漫漫半躺在榻榻米上,一手搖着扇子,一手拿着書卷,正好看到“羣燕低飛,碎泥落酒杯;古池塘呀,青蛙跳入水聲響”幾句,覺得一陣清涼之氣撲面而來,整個人都寧靜了。
路漫漫默默享受這難得的清靜。但可惜沒過一會兒,就被粗暴地打斷了。
“去,死蚊子!”
銀時用刀砍了半天沒砍着,換成巴掌拍得啪啪作響,總算是打着了。
……煞風景。
路漫漫皺皺眉,問道:“不是點了艾草嗎?”
銀時又拍死一隻,不耐煩地道:“燒着呢,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啊!再加的話,沒薰死蚊子,我們先變成烤肉了。”
“嘖嘖,說話文明點,”路漫漫慢騰騰起身,將書卷放在桌子上,文雅地道,“我室蚊蟲多,宜哉待客人。”
改得妙,蚊蟲多,可不是要更多的人來分擔一下?路漫漫搖頭晃腦,油菜花,油菜花。
銀時停住手上的動作,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一個清透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哈哈哈,松陽你可算被我抓着小辮子了,分明是 ‘我室蚊蟲少,宜哉待客人’,蚊蟲多那裡還適宜招待賓客?”
話音落下,就進來一個披着黑色長髮的英俊男子,一瞬間,路漫漫居然以爲是成年後的桂小太郎。
那人徑直走到她面前,擡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笑道: “看什麼看得呆住了?”
路漫漫眨眨眼睛,沒太反應過來:“那個,你……是誰?”
這下輪到那人吃驚了,他瞪着眼睛,笑容僵硬在臉上:“松陽,你在開玩笑嗎?”
路漫漫再次細細打量了他一番。沒錯,清俊秀美的面容與長大後的桂小太郎十足十的相似,頭髮也是完美的黑長直,不過不是碎劉海,而是V形劉海,而且頭髮在左邊用繩子鬆散地綁起來了。
她看着他,臉上也是哭笑不得:“所以你到底是誰?”
別和我說你是桂小太郎的爸爸!對了,小太郎的爸爸她的確沒見過。
那人撓了撓腦袋,片刻後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似的,叫道:“哦!我知道了,你又想到了什麼好玩的遊戲了吧!看起來你倒是悠閒得很呢!”
路漫漫看了看銀時,對方卻一臉淡然地挖着鼻孔,似乎對眼前這一幕已經見怪不怪了,閒閒地開口:“他就是你的朋友,那個叫象水的。”
路漫漫這才哦的一聲反應過來,是了,之前的確聽說過吉田松陽有兩個朋友,一個阿晃,一個象水。自己居然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