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比壽認真地提醒,在“生殺大權”四個字上特意放慢了速度,這個神經大條、做事情總是迷迷糊糊的貧乏神,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躲過這一劫。
他看了路漫漫一會兒,才把一個粉嫩的兔耳朵髮夾給她夾在頭上:“千萬別摘下來”。
說完,他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如同他輕輕的來,不帶走一片雲彩。
吉爾伽美什勾起嘴角,興味十足地道:“看起來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路漫漫頂着一隻兔子,給了他一枚嫵媚的白眼:“先把你的腦震盪養好吧,英雄王大人。”
是夜,月黑人靜,只有幾顆微弱的星星不時閃爍,無論是廣闊的天空,還是廣袤的大地,都如同蓋上了一層溫暖深藍的天鵝絨。
吉爾伽美什的病房裡早已熄了燈,路漫漫和大黑也已經回了家。
房間裡靜無聲息,只有一點微弱的瑩綠光芒,微微閃爍着。一雙赤紅色的豎瞳盯着這一點弱小的光芒,連眨一下眼睛的時間都不捨得,似乎擔心它們轉息之間就會熄滅。
是恩奇都!只有恩奇都碰過這條項鍊,它纔會發光。
接觸了這條項鍊的,除開他自己,就只剩路漫漫了。
自己一直以來的預感居然成真了。
吉爾伽美什激動得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難以自持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一點小小的綠光。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恩奇都送他這條項鍊時說的話。
“這個有什麼好看的?黑漆漆的一條繩子。”他當時頗爲嫌棄。
恩奇都卻笑得陽光燦爛,指着繩子上的那個小小的金屬吊墜,神秘地說:“神奇的地方在這裡。我一碰到這個吊墜,它就會發光哦。”
當時正是晚上,吉爾伽美什一揮手,下令僕人將宮殿裡的所有光亮都滅掉。
恩奇都白皙透明的肌膚在黑夜中散發着淡淡的熒光,他伸出嫩白的手指碰了一下那個金屬吊墜,雖然是很微弱的,但是吉爾伽美什確實看到原本暗淡的金屬吊墜在瞬間亮起了綠光。
那點微弱的綠光映照着兩人的臉龐,此刻都盛開着幸福的笑容。
“喏,你要不要?我自己是出生的時候就有一條了,這一條是我自己按着這一條的模樣做出來的,你不要就算了。”
恩奇都雙眼閃閃亮地看着吉爾伽美什,這位驕傲的英雄王。
“爲什麼要送這個項鍊給我?”
他不解地問。
“沒什麼啊,就是突然想起來了。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收起來了。”
吉爾伽美什低下頭,將尊貴無比的頭顱低到她的眼前,順從地道:“戴上來吧。”
是不是在那個時候,你就隱隱察覺到了我們終將分離的命運呢,親愛的恩奇都?
從那之後,大黑就恪盡職守,嚴格對路漫漫實行了門禁,堅決不許她獨自出門。
然而就算如此,吉爾伽美什剛出院沒多久,路漫漫還是生了病,做什麼都有氣無力的,就連蹂躪吉爾伽也提不起興趣。大黑很着急,只好向毗沙門求救,兆麻來看過之後,眉頭緊鎖,似乎也有說不出的困惑。
“太奇怪了,她的身體裡就像有一個黑洞在不斷地吸收能量,神力正在衰竭,照這樣下去她會完全蛻變爲一個人類,這樣的後果,比神明換代還要可怕,貧乏神可能會就此消失。”
兆麻關上門之後,纔對大黑和吉爾伽美什說。
大黑很詫異,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怎麼會?吉爾伽剛出院那段時間老婆可精神了,每天都活蹦亂跳的,怎麼突然就……”
吉爾伽美什也沒料到事情竟會如此嚴重:“沒有辦法可以阻止這種情況繼續惡化嗎?”
兆麻仔細思索了半天,才道:“這種情況很像一種傀儡術,在人身上下咒,慢慢剝奪人的生命力,直到最後死亡。如果這樣看的話,你們可以找惠比壽試試看,他對傀儡術比我瞭解得多。”
當天,大黑就抱着路漫漫,吉爾伽美什陪同着一起前往了惠比壽的別墅。但很意外,惠比壽並不在,只有一個小童在看家。
“惠比壽大人前幾天出門參加神議後就沒回來。不過他吩咐如果你們來了,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們。”
小童說着,雙手遞過來一個信封,吉爾伽美什接過來拆開,念道:
“……在醫院那天,吾即感受到貧乏神身上有隱約的傀儡之氣,但不甚確定,所以送了她一枚帶有吾之祝福的髮夾,希望能加以剋制。千萬不要取下,否則很可能被快速反噬……”
大黑連忙低頭察看,卻發現她頭上真的沒了那個兔子髮夾,不由得急道:“那個髮夾到哪裡去了,什麼時候摘下來的?”
路漫漫迷迷糊糊地聽見兩人的對話,有氣無力地說:“洗澡的時候打溼了,後來就忘記戴了……”
吉爾伽美什看了看發燒燒得神志不清的路漫漫,只好接着往下念:
“……然而,吾亦知道貧乏神脾性,如果不慎取下,可能已經出現症狀,不必等吾,吾和其餘七福神可能已經被天(即天照大神)所軟禁,去找醫院那天她所遇到的人,想法使其解咒……”
大黑連忙問滿臉緋紅的路漫漫:“老婆你那天遇到什麼人,叫什麼名字,想得起來的東西全都告訴我們!”
路漫漫連開口都覺得有些費力,哼哼唧唧地道:“一個菠蘿頭……叫什麼藤崎……好人的……還有一個肌肉總裁……”
吉爾伽美什也走過來,雙手捧着路漫漫滾燙的臉蛋,強迫她睜開眼睛:“這樣根本不可能找到,那個叫藤崎的,還有沒有別的信息,那個什麼肌肉叫什麼名字,還想得起來嗎?”
路漫漫搖了搖頭,然後突然記起那個菠蘿頭似乎穿着當地一所高中的制服,就把名字說給兩人,然後再也支撐不住,暈過去了。
大黑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比之前還要燙得驚人,立刻抱起她,第一次露出了不愧於其面孔的可怕神色:“豈可修!敢動我老婆的人,我一定把他撕碎了丟到風穴裡喂妖怪!”
而此時此刻,對路漫漫下咒的藤崎浩人正悠閒地坐在學校的天樓曬太陽,那個名叫螭的女孩正趴在他背上撒嬌,乖巧地問道:“爸爸,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把夜卜叫回來呢?”
“夜卜……”
藤崎浩人若有所思地念着這個名字,如同嚼着一枚橄欖慢慢回味,半晌才勾脣一笑:“這個名字早就不爲人知了。”
女孩搖了搖頭,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眸盛滿溫柔和愛慕,堅定地說道:“不,我們一定可以把夜卜叫回來的。”
“只要我們用那個叫惠比壽小福的女人當餌就可以了。”
嬌小女孩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時,甜美的嗓音在瞬間轉冷,眼眸中滑過一絲殺意。
藤崎浩人擡起一隻手,輕輕撫摸女孩柔順的長髮,嘴角噙着笑意:“嘛,小福也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討人厭呢,如果可能的話,我倒並不想殺她。把她變成只屬於我的可愛娃娃就好了。”
“……你做夢。”
不知何時,抱着路漫漫的大黑和吉爾伽美什也出現在天樓頂,夏季的清風吹得人身上的衣服獵獵作響,莫名帶着一絲仇敵相見的悲壯。
找回髮夾的路漫漫,強撐着從大黑的懷裡擡起頭來,一雙紫眸憤怒地盯着遠處的藤崎浩人。好吧,自己的修爲還是太淺了,當時他那張爽朗的笑容太具有欺騙性。
“我寧願變成小甜點的收藏品,都不要變成你這噁心男的娃娃。”路漫漫示意大黑放下自己,扶着他艱難地站了起來,吉爾伽美什有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路漫漫掏出手機,費力地撥了一個號碼:“喂……夜鬥神明快遞嗎?這裡是××中學,有個人形垃圾需要清除……請5分鐘內趕到,謝謝。”
藤崎浩人依舊帶着那副極具欺騙性的笑容,對路漫漫的所作所爲毫不驚訝:“呀,小福真是太熱情了,讓我一個人有點招架不住呢,我要不要也再叫一個人來呢?”
路漫漫白了他一眼,擺出一副你隨意我纔不怕你的神態,熊熊鬥志和怒火在此刻暫時壓制住了身體裡殘留的傀儡氣息,路漫漫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狠踢菠蘿頭的命根子!
但她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冷酷面容出現在眼前。
“終於又見到你了。”霸道的方臉總裁說。
媽蛋,居然是一夥的!
路漫漫咧了咧嘴角,嘗試露出一個天真無辜的笑容:“你好你好,初次見面,您貴姓啊?”
冷酷總裁唰的一下脫下西服甩開去,一雙細長的眼眸令人不寒而慄,白色襯衣下的肌肉充滿了爆發力,冷冷地說道:“在下建御雷神。”
路漫漫只覺得頭頂上哐哐哐響了三道驚雷,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一下子腳都變軟了,弱弱地說道:“我覺得我還沒好,我還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