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伽的手和臉都被刮下皮肉,滲出絲絲鮮血,他眉頭微微鎖了起來,赤眸中心隱隱翻動着黑色的怒火,背後金光浮動的王之財寶也醞釀着巨大的力量,而且光芒越發強烈耀眼,似乎等待着某一刻的爆發。
兆麻和大黑緊張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兩人的戰鬥已經無人可以預料結果。
威名赫赫的女武神與身世神秘的遠古英雄王,在壯烈的夕陽血色下展開最後的決鬥。
吉爾伽美什將頭緩緩擡起,赤紅的蛇瞳帶着睥睨天下的霸氣:“降落吧,黃金之雨!”
……豎瞳。
這是身爲神明的一個最明確的外顯特徵。爲什麼自己在一開始就忽略了這一點呢?爲什麼這個應該身爲神明的男子,渾身沒有一點神明的氣息?
毗沙門已經來不及再作考慮,因爲在下一秒,吉爾伽美什背後成千上萬的寶器同時傾巢而出,帶着耀眼的光芒,如同降落的流星雨一般,襲向握住鞭子的女武神。
“毗沙門大人!”
兆麻忍不住叫了起來,甚至恨不得衝上去。
如此密集的攻擊強度簡直見所未見,大規模數量的武器全部攻擊一個目標,如果是人,估計事後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而更讓人驚駭的是,這樣可怕的能力居然爲一個人類所有,即使這個人類是英雄王。
等到硝煙散去,煙霧中才慢慢露出一個人影,毗沙門全身籠罩着一層金光,雖然稍微有點狼狽,但美豔的面容確實是認真起來的神色:“我低估你了。”
“你沒有再次審視朕的權利了。”
吉爾伽美什說着,擡起還在滴血的右手,五指一握便抓住了一杆折射着凌厲光芒的標槍。
微涼的晚風吹拂起他額前的劉海,露出的一隻眼睛如同暗夜中的吸血鬼般懾人。他將手往前一揮,手中的標槍拉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向着毗沙門發起了最後一擊!
這是大神宣言,是神明奧丁所有的,不達目的不會停止的命運之槍。
就算知道弒神可能招致的巨大災禍,吉爾伽美什也毫不在乎,這一刻他賭上的是他的尊嚴,以及他爲了獨立守護喜愛之人的決心!
毗沙門的金光抵擋着大神宣言的入侵,西方神明與東方神明的間接對決,攻與防的戰鬥,必有一方會落敗,但勝出的那一方也不會有多輕鬆。
當最後大神宣言刺破那層金光,進入毗沙門身體的時候,以她爲中心轉眼就形成了一個巨大刺眼的衝擊波,威力絲毫不遜於核彈爆破,那座廢棄的工廠在剎那間便化爲灰塵,吉爾伽美什和大黑等人也都被衝擊到很遠之外,無一例外地暈了過去。
最先醒來的是身強體健的大黑,他看了看被護在懷裡的路漫漫,拂去了她臉上的灰塵,看到她依舊平緩的呼吸,才舒出一口氣。
將路漫漫放在一棵樹下,開始尋找一起被轟飛的其他人。找了很久,最後終於在一塊倒塌的牆壁下找到了吉爾伽美什。他整個人被牆壁死死壓住,情況很不好,渾身鮮血淋漓,臉色慘白,被鮮血糊住大半了。大黑粗略地看了一下,估計情況很不妙。
他嘆了一口氣,這小子也算是幸運了,畢竟人類攻擊神明可是該遭天譴的啊。
路漫漫並不知道那個坐着動都不用動的詛咒功居然如此耗費心力,因爲之後她就幾乎睡死過去了,連毗沙門和吉爾伽在身邊大戰了三百回合都不知道。
等她一覺醒來,看到的就是吉爾伽美什躺在重症監護室,而毗沙門據說也被兆麻送回去進行療養,短時間內不能出現了。
路漫漫去看望了渾身纏滿繃帶的吉爾伽,出來之後才驚奇地問大黑他爲什麼和毗沙門打了起來。
大黑有些猶疑,這個問題真的不好回答啊,實話實說老婆肯定會內疚不開心,但如果要撒謊,他還沒想好要找個什麼樣的藉口啊……
“啊嗯……是這樣的,吉爾伽私藏本子的事情被毗沙門知道了……”大黑眼神飄忽,結結巴巴地說。
路漫漫嘟起嘴巴,抓住他的肩膀,露出認真的表情:“說、真、話。神器別想對自己的神明大人撒謊。”
大黑無奈之下只好實話實說,全都招了。
路漫漫表示很震驚,爲什麼後面的發展這麼神奇,如果不是看到結果確實如此,她是不會相信的。
雖然她承認,小毗沙一直對自己很好,幫她度過了很多艱難的日子。
她也承認,吉爾伽美什那小子長大後,似乎就把自己當做他的個人所有物,有事沒事就逗弄逗弄、調戲調戲什麼的,讓她時常懷疑自己到底是姐姐還是妹妹。
但是最後的結果未免也太驚悚了,引發人神大戰的禍水紅顏什麼的,她纔沒膽當呢。
對於路漫漫而言,當下之急就是祈禱吉爾伽和毗沙門都快點好起來,不僅是因爲這都是因她而起,而且因爲高昂的醫藥費和暫停收入來源都很可怕嗷嗷。
打電話後,兆麻說毗沙門問題不大,標槍刺入左臂,只是毗沙門因爲神器太多,平日負擔就很重,這次似乎有點雪上加霜,不過毗沙門立刻安慰她道,這次學到了很多,以後會努力變得更強大,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路漫漫這才暫時鬆了一口氣。
因爲吉爾伽天生的幸運體質,身上的傷自然恢復得相當快,不久便轉出重症監護室進入豪華病房了。他其實早就醒了,只是知道見了路漫漫,所以看見她一進來,便立刻裝睡。
路漫漫也知道,但不明白他在彆扭什麼。難道真的是青春期提前降臨,打敗了中二期,傲嬌少年變身害羞小鮮肉了啥的?
不會吧,她憑着自己神一般的第六感預言,吉爾伽的中二期會很漫長,至少不是現在結束。
她坐到他牀邊,開始慢慢剝橘子,吉爾伽美什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難道她今天發了善心,要給我剝桔子?
但下一刻,路漫漫已經把橘子塞進自己嘴裡,滋滋有味地嚼了起來,被繃帶裹住手的吉爾伽頓時悲從中來——指望她發善心,還不如勸Saber靠臉吃飯呢!
路漫漫嚥下去一瓣之後,又撕下一瓣遞到他脣邊:“喂,吃不吃,挺甜的。”
吉爾伽一愣,知道裝睡已經被發現了,只好接過橘子吃了起來。
“醫生說按照你目前的恢復速度,應該不久就可以出院了,所以我特意爲你買了一套衣服,看看喜不喜歡。”
路漫漫邊說邊把衣服獻寶似的拿出來。
吉爾伽瞅了瞅這套黑色的機車服,淡淡地哼了一聲,算是讚揚了,然後不經意地問道:“本王之前的白色大衣呢?”
路漫漫又剝開一個橘子,乾脆地答道:“陣亡了。大黑把你扒出來的時候你赤條條,光滑得像一條泥鰍。”
吉爾伽俊美無暇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外:“那時候我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
路漫漫笑眯眯地對上他的眼:“呃,有一堵牆。其他的衣服啊啥的全都被那場熱浪燒得一乾二淨了。”
吉爾伽美什定定地看着路漫漫那雙貓一般狡黠美麗的眼眸,雖然她平時總是古靈精怪的,但這一次他確定她說的是真的。
他瞬間翻身坐起,鞋也不穿就打算往外衝。
路漫漫一把抱住他,叫道:“你瘋了!醫生說就算你是神仙也至少下週才能出院!”
吉爾伽美什完全不顧她的阻攔,執意要出去,路漫漫氣得使出全身力氣,才把他按回牀上,看到他還要掙扎着坐起來,她乾脆一屁股坐了上去,將他踏踏實實地壓在牀上。
“給姐姐安分點!好不容易溫柔一次,全都餵了狗真是!”
路漫漫生氣地戳着他的胸口,如連珠炮一般追問:
“你現在身上綁着繃帶嗎?”
“出去不怕壞了形象嗎?”
“腦震盪好透了嗎?”
“不會走到一半又要大黑給公主抱回來嗎?”
也許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氣氛所震懾,吉爾伽終於乖乖安分下來,沉默不語了。
路漫漫看着他耷拉着耳朵垂頭喪氣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畢竟人家還是病號:“所以你到底丟了什麼要緊的東西,這麼要死要活的?”
吉爾伽美什轉開臉,似乎不太願意看她,悶悶地也不說話。
路漫漫鬆開他,趴在牀上臉對着他,微微嘟起嘴巴:“說嘛,姐姐心情好的話,可以幫你找找看哦。”
吉爾伽美什這才擡起眼掃了她一下,淡淡地說:“朕會盡快好起來,到時候本王自己去找。”
路漫漫察覺到他所慣有的那種囂張氣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企圖掩飾的不安和恐懼。
她盯着他,慢慢地從頭打量到腳,然後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難道……你的什麼重要部位掉了?!”
吉爾伽原本有些蔫蔫的,等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之後,頓時氣得臉紅起來:“貧乏福你夠了!本王沒允許之前不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