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子似乎被嚇了一跳,連忙扶他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也好久沒有回來過了,馬上就要出國了,所以想再來看看這裡。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們家以前是在這裡開牛奶店的哦,也許以前你也是我的小顧客呢。”
……我,我就是小靜。就是平和島靜雄。
他張張嘴,幾乎把這幾個字說出來,但不知怎麼的,卻又一次改變了話語的內容:“我是後來才住過來的,您不認識我。”
響子美麗的面容熠熠生輝,平和島靜雄從她甜蜜的笑容看得出來她過得很幸福,沒必要再提以前那段並不算晴朗美麗的過去了。
她還能記得自己,這就已經足夠了。
認不出自己了,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媽媽。”
正當平和島靜雄這樣想着的時候,一個清秀的男生從另一邊走過來,他有着黑色的柔軟頭髮,微微上挑的鳳眼,和響子如出一轍的美麗。
男生比自己矮一些,看起來很纖細,他手裡拿着一個小盒子,嘴巴上帶着口罩,說話有點悶悶的。
他擡起眼睛看了平和島靜雄一眼,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落到山的下邊,月亮又還沒起來,看不清男孩眼睛的顏色,只是覺得亮晶晶的,很漂亮。
“買好了嗎?糟糕,我們必須要走了,謝謝你,如果你看到小靜和小幽,告訴他們下次回來我一定會來見他們的。”
響子說着,牽着那個男孩走了。
平和島靜雄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兩個人影消失不見,才慢慢地轉過身,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弟弟,響子回來了,又走了。
平和島幽知道這短短几個字裡的滿足與失落,他又遞了一瓶牛奶給他哥哥。
平和島靜雄一邊喝着牛奶,一邊說:“響子已經有孩子了。他看起來比我小一些,戴着口罩,似乎身體不好的樣子,不知道響子照顧他辛不辛苦。”
平和島幽默默地看了他一陣,才道:“響子姐姐還說什麼了嗎?”
想了想,平和島靜雄才淺淡地笑起來:“她說,她要去國外了,回來以後會再來看我們的。”
“足夠了。她和我們的關係不一樣,只是萍水相逢,過了這麼多年還記得已經是情分了。”
平和島靜雄又喝了一大口牛奶,點了點頭。
“是夠了。響子是個好人,她值得幸福。”
從那之後,徹底釋懷了,關於響子的所有的事都如同最美麗的夢一般,徹底遠去了。
又過了幾年,平和島靜雄第一次見到折原臨也,但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卻似乎突然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最後見響子時,她帶着的那個男孩,柔軟的黑色頭髮,微微上挑的鳳眼,纖細的身體,隱約可見的精緻五官,驀地全涌上心頭。
要確定這件事很簡單,只需要打電話問折原臨也的媽媽叫什麼名字就可以。
但平和島靜雄卻糾結到最後都沒能打出這個電話,之後更是打定主意刻意迴避見到折原臨也的場合。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面對,他如此厭惡自己尊敬的響子的孩子。
他、響子和折原臨也三者之間複雜的關係,只有平和島幽知道,他不知道岸谷新羅時隔多年後,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手指間的煙已經燒到盡頭,平和島靜雄將它丟到菸灰缸裡,懶洋洋地說道:“第一次見到那跳蚤,誰記得那麼無聊的東西。”
“你當時的反應很有趣哦,本來你和他應該一點關係都沒有,清白得就像剛出鍋的豆腐,但你卻怒不可遏地要揍他,但最後你弟弟盯了他一陣,語氣古怪地用兩個字就擺平了你。”
“‘牛奶’。折原臨也和牛奶有什麼關係呢?”
平和島靜雄立刻閉緊了嘴巴,岸谷新羅套人話的技術實在太高超了,他並不想冒險把那層複雜的關係漏出去,要不然他和那跳蚤的關係這一輩子都別想理清楚了。
岸谷新羅等了一陣沒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只好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哎,就算你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但臨也可比你坦誠多了,他什麼都和我說了。”
“你們以前的那點關係啦……”
岸谷新羅故意說得慢悠悠的,可是等到的卻是平和島靜雄冷冰冰地回答:“你就扯吧你,我們有毛線關係,跳蚤說的話你也全信?”
咦?靜雄這傢伙突然開了竅,不上鉤了?
岸谷新羅驚訝了一會兒,才道:“嘛,開個玩笑而已啦。但是不說你對臨也的反應很奇怪,他對你的方式也很奇特。”
“打個比方的話,你們就像同住一個屋檐下的狗和貓,你平常不想理他,但他就是偏偏要來招惹你,然後你們兩個就會打成一團,而且到最後誰也奈何不了誰,下次見了面還是這樣。”
岸谷新羅深爲自己聰明機智點贊。
“你們如果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那就絕對是真愛。”
他簡直想在平和島靜雄的面前比一個大大的愛心。
“聽說你住在二十幾樓,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會死嗎?”平和島靜雄突然問。
岸谷新羅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愣地答道:“會啊,而且身體會被摔成好幾段。”
“哦,那你就往下走幾樓,然後打開一個窗戶,跳下去吧。我留你全屍。”
岸谷新羅:“……”
這人是有病吧,胡說八道。他平和島靜雄絕對是世界上最討厭折原臨也的人,他就算愛上全世界最醜的女人都不可能喜歡他。
“好啦好啦,我不過是看你這幾天在家憋着可憐,打電話找你聊聊天,你還衝我發火了。想不想去找找臨也,盡情發泄一通?”
平和島靜雄頓時來了興趣,這幾天一出門就會被跟蹤,屁股後面老跟着一羣會拍照錄像的“蒼蠅”簡直煩死,遇到跳蚤的話,至少可以肆無忌憚地大幹一場。
雖然同時,肯定也會被氣得肺都要爆炸就是了。
最後,平和島靜雄還是出了門,不顧身後自動圍上來的蒼蠅,他徑直朝和岸谷新羅約好的地點走去。
而此時,岸谷新羅正在那附近的一棟高樓中拿着望遠鏡,看着路漫漫從另一邊靠近。
他勾起脣角,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實在太有意思了,比最好看的電影大片還有看點,各種鬥智鬥勇,精彩紛呈的動作大戲,簡直將快意發揮得淋漓盡致。而且,他有一種感覺,平和島靜雄和折原臨也絕對有一段不爲他所知的過去,而他對於一切的神秘,都充滿了好奇。
路漫漫雙手揣在兜裡,心裡有點雀躍地哼着歌,等了這麼多天,總算可以看看賽爾提的驚世絕豔的腦袋究竟有多美了,然後呢她已經想好怎麼嘴炮毒舌御姐矢霧波江了。
岸谷新羅那天旁敲側擊,總算知道她今天要到這附近來,而這個廣場又是魚龍混雜、最方便收集情報的地方,他篤定她是到這裡來的。
他只需要等着兩個人相遇就可以了。
但路漫漫卻在廣場的入口處就停了下來,然後等到馬路邊的綠燈,直接過了馬路。
岸谷新羅差點丟了手裡的望遠鏡。他連忙跑下去,拉起等得不耐煩的平和島靜雄,拔腿飛奔,路漫漫黑色的纖細背影很容易被人羣淹沒,岸谷新羅抓緊每分每秒,在即將跳到紅燈的時候,難得地發揮了一次中學時代的矯健身手,一首撐着車的前蓋,輕盈地躍了過去。
平和島靜雄隨後跟上,丟下背後叫罵聲一片。
路漫漫已經進了銀行,通過了指紋和眼紋的認證,打開了屬於自己,哦不,是折原臨也的密碼箱。
賽爾提的頭顱被一個密封的黑色箱子裝着,抱在懷裡卻不是很重,她用一個手提箱將其裝好,纔出發向矢霧製藥有限公司走去。
在出門之前,她就打電話和矢霧波江約好了,在廢棄的矢霧製藥倉庫裡進行談判。此時的她,雖然準備好迎接矢霧波江可能有的一切瘋狂,卻沒太在意身後遠遠尾隨的幾道身影。
矢霧製藥的倉庫,畢竟就在東京之星銀行的池袋分行旁邊,她走進去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下那金黃色的耀眼標誌,眯起眼眸。
路漫漫到的時候,陰暗的倉庫裡滿是發黴潮溼的氣味,顯然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真是個藏屍的好地點呢,矢霧波江可真會想,提出到這種地方見面。
背後飄來一絲冷淡的幽香,一道白亮的銀光也隨之而來,直逼自己的脖子。她腳尖點地,輕輕往旁邊一躍,同時手裡也掏出那把蜘蛛小刀,噌的一下架住對方鋒利的剪刀。
好傢伙,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醫用剪刀,被劃上一下就可以去整容了。
矢霧波江雖然是個女人,但此刻力氣實在不小。
雖然是一個真正的美女,無論是身材還是臉蛋都無可挑剔,但可惜她的表情永遠冷如冰霜,而且藐視一切男人,唯一能讓她萌生愛意、變回可愛又溫柔的女人的男人,卻永遠無法和她在一起。
“喲,來得好早呢。一見面就這麼熱情真不像是你呢,波江。”路漫漫招呼道。
“你打算把頭顱帶到哪裡去?”矢霧波江收回冰冷的剪刀,聲音沒有一點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