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凌記起自己在清濛空間時,身上也曾燃起過血色的火焰,但從氣勢和顏色上來講,比諸葛知秋單純的黑色似乎更爲邪異,恐怖。同樣傳言中的第一代魔主也是周身火焰,但孫凌卻沒聽誰說過那火焰的具體顏色,究竟是不是黑色,是不是黑色火焰便肯定是魔軀?這些問題在場的衆多已經懶得去追究了,也許是不願去追究。因爲不管真正的事實如何,他們並不在乎,他們想要的只是想讓現在的自己安全,安心,即便代價是別人的生命。
“沒錯的,就是魔軀……”
“萬一他醒了,修界就慘了,當年可是屍山遍野,血流成河啊!”
“既然他現在還沒有醒,就讓他永遠別醒好了……”
吵鬧聲一瞬間跑的乾乾淨淨,既然他現在還沒有醒,就讓他永遠別醒好了這句話卻清晰的迴盪在每個人的耳邊,沒有人舉手贊成,當然也沒有人站出來反對,甚至連這句話是誰說的都沒有人指出來。所有人的反應都是沉默,但此時的沉默似乎表明所有人在這一刻都達成了共識,都做出了選擇,那便是贊成!
當然肯定也有人心中有不同的想法,但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即便有想法也不會說出來的,與被其他修士指責、排斥相比,只是沉默,這樣的代價太小了。
“不行!”孫凌喘着粗氣大吼了一聲,他的代價與其他人不同,是救命恩人,是摯友,是生死之交!
諸葛青嵐一直低着頭,聽見孫凌的聲音後,才勉強擡頭看了看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孫凌從那笑容裡看出了無奈,看出了絕望,也看見了枯槁的生命,他一直不知道地仙境者的生命也會這般脆弱,如斷根之木,難熬寒秋。
“不行!知秋不是魔軀,我老師孔皓飛大儒曾經親自給他檢查,老師說過知秋尚有一絲執念未失,併爲完全入魔,只要有金仙境的前輩出手便可以救他。他還不是魔,難道你們要對同道出手嗎?”孫凌拼命護在烏木箱前,向着一種修士吼叫着。
薛雪兒依舊站在他身邊,與往常一樣,虎妞亦是。風鈴兒也跟着孫凌,她有些安慰,好久好久以前一直是孫凌躲在她身後,而她躲在諸葛知秋深深,這次的順便正好顛倒了,但不變的是她始終在兩人中間。
衛子軒苦笑了一聲:“好像要闖大禍了,渺渺啊,你說我那敬愛的岳父大人會不會原諒我呢?不知道年輕氣盛的理由這次還能不能行得通。”衛子軒嘟囔着,也不管別人是否有聽。但其還是自那羣修士中走了出來,站到了孫凌一方。
謝冰瑩神色一緊,緊握着雙手便欲邁步,卻被銀瓶兒輕輕拉了一下,謝冰瑩彷彿突然醒轉一樣,呆了片刻,將擡起的腳又放了下來。
爲什麼要反對?爲什麼要站出來?這也許是大殿內的多數修士心中的疑問。沒有人會承認自己錯了,也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殘忍,至少大殿內的修士們不會。
但是孫凌等
人站出來的一刻,他們便不得不反省自己的作爲了,就像如果一個人做了錯事,但是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指出來,那個人便會悄悄的忘記這件事,當作沒做過,或者直接當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
對於魔軀的處理一事,其實沒有人來評判不同做法的對錯,評判的只是自己而已。衆人開始的意見一致,所以根本不必評判,與他們一樣便是對的。但是孫凌站出來來,那便意味着那些修士即便不願意,還是得被孫凌逼迫着想想自己的做法,自己的選擇。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我只說萬一,如果他日後醒來真的變作了魔軀,後果你承擔的起嗎?”朱夫子冷着臉問道。
化身魔軀的後果沒有人承擔的起,關係整個修界安危的大事,一個人,一個修士又怎麼可能承擔的起?但是諸葛知秋真是是魔軀嗎?這是問題的根本,卻不是問題的關鍵。
關鍵是躺在烏木箱內的人是諸葛知秋,不是諸葛彥,不是昆玉瑞,也不是朱夫子,更不是在場其他修士的血親,師徒,是一個叫做諸葛知秋的別人而已。
“化身魔軀?傳言第一代魔主原本乃是昆虛修士,後因心魔才化身魔軀的。你們哪個敢說自己沒有心魔?你們那個又能保證自己不會踏上第一代魔主的舊路?即便保證,萬一你們中的某一個化身魔軀,後果你們承擔得起嗎?”孫凌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質問到。
“一派胡言!”朱夫子怒道,“因心魔化身魔軀的可能性極小,而這諸葛知秋,現在的肉身已經是魔軀了,況且你口中的尚有一絲執念未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許只是用來麻痹大家的託詞也說不定。”
“就是就是,當日只有你們幾個在,就算是假的誰又能拆穿呢?莫要當我等好騙。”
“就算是真的,孔皓飛大儒尚未踏入天仙,診斷失誤也說不定,畢竟沒有誰真正見過魔軀……”
“你們,你們……閉嘴!”孫凌又大吼了一聲。然後雙眼緊盯着衆修士爲首的朱夫子說道:“可能性?呵呵,我覺得你日後有入魔的可能性,有危害修界的可能性,那我是不是現在就應該將你的修爲廢去,或者將你殺掉?哈哈哈哈。”孫凌說着,最後竟是大笑起來。
“庶子狂妄,如此胡言亂語,目無尊長,你哪裡還有一絲儒家弟子的教養,看來孔皓飛也不過如此,儒家沒落更是必然。”朱夫子氣的白鬚亂顫。
“呵呵,弟子拙略,確實沒有儒家弟子的教養。比不得您老人家,事情尚未分明便要置人於死地,這份修養氣度,常人難及,果然老來爲尊,老來是德。”孫凌嘲諷道,反正雙方已經勢成水火,修爲上不佔便宜,只能嘴上氣氣他了。
“哼,老夫不想再與你羅嗦。”朱夫子冷哼一聲,暗自平定心神,“孫凌,你確定至整個修界的安危於不顧?你確定要與整個修界爲敵?”朱夫子問道,其身後的衆多修士也都將目光置於孫凌臉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哎,老爺子慎言,小子不才,也算是修界的一員,您來不用把我也代表進去。只能能代表我衛子軒的只有我自己,其他人,誰也不行。”衛子軒笑嘻嘻的插了一句。
“切,你算哪根蔥,依老賣老而已。笨蛋凌,不用
搭理他。”虎妞接着衛子軒的話頭說道。
朱夫子質問,把孫凌逼上了懸崖,但衛子軒和虎妞的一番插言,將氣氛緩和了許多。但孫凌知道,有些事終歸是躲不過去的,該來的總會來。
“呵呵,”孫凌笑了下,沒有回答朱夫子的話,而是轉過身向着一直在他身後的衆人深深躬身施禮。
“子軒,道兄!”孫凌
向着衛子軒抱拳道:“你我相識不久,卻意氣相投,今日更是奮不顧身的再戰在下身後,孫凌感激不盡。”
衛子軒撇撇嘴,“你來這套我還真受不了,好冷。”
“渺渺,多謝!”孫凌瞭解君渺渺的性格,知道多說無用,她是既在其中又身在其外的一個人,所有的事情她看的最清楚,既然她也做出了選擇,不管是爲什麼,孫凌都會將這份情誼放在心裡。
“虎妞,”孫凌摸了下虎妞的頭。
“笨蛋凌,想說什麼最好考慮清楚,別忘了你自己什麼身份。”虎妞嘟囔着,卻沒有打開孫凌的手。
“虎妞,雖然你很可愛,卻一點都不討人喜歡,關心是最不能掩蓋的東西,別人會因爲察覺不到而失落。如果你能好好說話,一定會非常討人喜歡的。”孫凌說着,虎妞低着頭,不知道聽到沒有。
“雪兒,你是最瞭解我的,所以……”孫凌將雲龍車放到薛雪兒手中,“悶了便迴雪山把。”
說完孫凌又一次向着衆人深深施禮:“大家,多謝這段時間對在下的照顧,孫凌還有個不情之請。請大家讓開吧,且不說知秋是孫某的摯友,我曾欠他一條命,所以不想再欠別人什麼,你們就讓我任性一次吧,拜託了!”孫凌深深的低下頭,“風鈴兒,你也是,拜託了!”
朱夫子和大殿中的其他修士靜靜的看着孫凌,一言不發。
“什麼嘛,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衛子軒哼哼着,“好啦渺渺,咱閃開,今天就讓他任性一回。讓他鬧去,鬧夠了給他擦屁股就好了。”
薛雪兒沒有說一句話,而是拉了拉孫凌的衣角,然後彎腰將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孫凌記得,她穿的依舊是孫凌在龍門鎮爲她買的那一雙。薛雪兒拿着鞋子衝着孫凌晃了一下,似乎在說:我不會穿,一會你幫我。
“笨蛋凌,笨蛋凌,笨蛋凌……”虎妞嘟囔着,跟在薛雪兒身後,“我不會再讓你丟下我的。”
風鈴兒呆呆的看着孫凌,似乎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但她看着依舊躬身立在那裡的孫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慢慢走到一旁。
五人沒有誰露出難過之色,沒有人落淚,衆人都知道孫凌不過是想任性一次而已。
待五人皆走到一旁,孫凌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將頭轉向了大殿中的衆多修士。
“公子……”謝冰瑩驚呼出口,卻看見孫凌凝重的向自己搖搖頭,她突然不知所措起來,一如當初在清濛空間一樣,只能呆呆的立在當下。
“孫凌,你可想清楚了,莫要衝動行事。”朱夫子沉聲問道,孫凌的作爲衆人都看在眼裡,也都明白了他什麼一絲。
孫凌看着朱夫子,突然笑了起來,繼而反問一句:“不衝動叫年輕人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