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墨宿在昭儀宮,夜裡,趙昭儀翻了個身,手搭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
睜開眼,宮墨反問:“怎麼了?”
趙昭儀撐着頭,上半身微微前傾。
“坤寧宮的事,您怎麼打算的啊?”
宮墨眼睛半眯起:“道長向朕要了一個承諾。”
趙昭儀關心地問:“什麼樣的承諾。”
“永不廢后。”
趙昭儀一驚,聲音沒壓住,“什麼?”
陡然提高的聲音尖銳的很,宮墨忍不住皺了眉頭。
“你激動什麼?”
趙昭儀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忙壓低了聲音,柔柔地問:“道長爲何會提這個啊?”
“不知。但既然朕同意了,那肯定會遵守的。”
閉上眼的宮墨沒看到,趙昭儀聽到話後,臉色陡然暗下,眼裡一抹狠厲閃過,下一刻又揚起了溫柔的笑。
“姐姐真是好福氣,能得道長如此維護。臣妾若是……”
趙昭儀的話陡然頓住,宮墨冷冷的眼神讓她有種置身冰裡的錯覺,吶吶地喊了聲:“陛下。”
“別將你的心思放在央央身上,她能得道長維護,那是應得的。比起你,她配得上。”
起身,宮墨也沒了留下的心思。叫了順公公,穿戴好就離開了昭儀宮。
積雪反襯着道路,周圍恍若白晝,看的一清二楚。
“陛下,要去哪兒?”
“去坤……”話音一頓,宮墨說,“去德妃那兒吧。”
順公公忙應:“奴才這就去通知。”
“不用了,直接去吧。”
冷傾國正好眠,陡然聽皇上駕到,整個人都驚駭住了。忙扯了衣衫往外跑,鞋子都顧不得穿了。
踩在冰冷的地上,整個人的熱氣都彷彿散了。冷傾國恭敬的行禮:“臣妾見過陛下。”
“不用多禮,快快起身。”宮墨拉起她就往裡走,嘴裡責怪着,“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萬一凍傷了可怎麼辦。”
冷傾國傻傻的笑,任由宮墨拉着走。屋裡的火盆已經熄滅了,留下的餘溫已不多。
宮墨眉頭微皺,直接將她塞進了被子裡。回頭問宮女,怎麼火盆沒有了。
還沒等宮女回答,冷傾國扯了扯宮墨的衣袖,“是臣妾讓他們撤掉的,睡覺的時候不需要多暖和。撤了,也省的浪費。”
宮墨一怔,眼前微笑的面容似乎重疊了,兩年前,鍾離央央也說過同樣的話。
低頭笑,宮墨說道:“難怪央央對你另眼相看,你和她還真像。”
冷傾國歪頭,“臣妾和娘娘哪裡像了?臣妾倒是覺得,還要多謝娘娘拉臣妾呢。”
“哈哈,你倒是個實誠人。”
冷傾國的位置,確實是鍾離央央要來的。宮墨還記得剛開始,自己怎麼都沒同意。可鍾離央央卻像是咬死了,就盯住了那個位置。無法,宮墨只能同意。此時看來,這同意也沒有錯。
“若是有時間就多去坤寧宮坐坐,央央一個人也挺悶的。”
三個孩子,兩個出嫁了,一個成天在政事
上打轉。坤寧宮裡說知心話的也沒幾個,宮墨想想都心疼。
拉着冷傾國的手,宮墨仔細叮囑了鍾離央央的習慣和愛好。
“多去走動一下,你好,央央也好。”
冷傾國笑的羞澀,眼裡帶上了一抹期待:“陛下真的好愛娘娘。”
宮墨失笑,搖頭:“到底還是不如最初了。”
話音落,宮墨想起趙昭儀,話裡話外的嫉妒,對比冷傾國的知心可人,高下立出。
剛好冷傾國問:“陛下爲何這麼晚到臣妾這兒來?”
“是從昭儀宮出來的。”
“昭儀宮?是發生什麼了嗎?”
宮墨本有些遲疑,對上冷傾國期待的眼神,還是說了。
他說完,冷傾國冷哼一聲:“妥妥的嫉妒,姐姐那是身份高貴,還有陛下寵愛,豈是她能比的?”
“你倒是真敢說。”
冷傾國擡起下巴:“爲什麼不敢說,這是事實啊。臣妾別的不行,就是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
“行,這是事實。”
冷傾國眼睛一轉,突然湊到了宮墨面前,糾結地說:“有件事,臣妾不知該不該說。”
宮墨新鮮,剛還說有什麼就說什麼呢,現在就成了該不該說了,一擡手:“說吧。”
“就是貴妃姐姐的事,臣妾覺得降了位分就可以了。若是處死,傳出去,肯定會損了陛下威嚴。當然,陛下要是覺得臣妾多管閒事,就聽聽好了。臣妾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擔心陛下的……”
冷傾國陡然捂住了嘴,“臣妾多嘴了,請陛下見諒。”
宮墨沒做聲,冷傾國的心隨着時間的過去,變得七上八下,也有些後悔自己太過直白。比起鍾離央央,她根本就不受寵。
這樣一個妃子說出的話,陛下肯定會覺得逾矩了。冷傾國低了頭,心裡暗暗叫苦。
一隻手陡然落到頭上,冷傾國一怔,擡起頭,宮墨複雜的神色印入眼簾,不由猶豫着,欲言又止。
“你啊……”宮墨嘆息着,幸好他此時的脾氣並不暴怒。要在之前,德妃這番話出來,絕對是沒命了。
拍了拍她的頭,宮墨的神色有些慈愛:“你和未央差不多大吧。”
“臣妾二五了,比殿下大兩歲。”
“還真是差不多。來,躺下吧,和朕好好聊聊。”
冷傾國欣然應允,跟着躺下。
第二天一早,一道聖旨進了冷宮。嫺貴妃面容呆滯地接了聖旨,順公公離開後,又哭又笑。
從貴妃降到了才人,這身份低了如此之多,嫺貴妃的落差可想而知。但所幸,她還是保住了一條命。
送走了宮墨,冷傾國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坤寧宮請安。
坤寧宮裡,並沒有什麼人。冷傾國到的時候,彩雲心裡微微驚訝,引着她進去了。
一夜過來,鍾離央央的臉好了很多。剛起身,未央就給她抹了一下。雖說還有些腫,可不仔細看,卻也發現不了。最起碼,鍾離央央已經能夠順暢的開口說話了。
“臣妾見過娘娘,未央殿下。”
“免禮。妹妹這麼早
前來,有什麼事嗎?”
“昨兒個夜裡,陛下去了臣妾那裡,說了些話。臣妾覺得,需要和姐姐說一聲,便過來了。”
鍾離央央好奇:“什麼話?”
能讓她如此篤定要說的話,肯定和自己有關。下意識地擡手摸臉,莫不是說的他打自己的事?
“司扈道長要了陛下一個承諾,永不廢后。”
兩雙驚訝的目光看過去,鍾離央央捂住了嘴,“這話,如何說?”
冷傾國組織了一下語言,將昨夜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其中着重點出了永不廢后四個字。以及趙昭儀的言行,讓嫺貴妃有了放出來的機會。
未央壓下心裡的震驚,沉默的聽着她們二人的對話。
彩雲突然走了進來,“娘娘,嫺才人來了。”
嫺才人?三人心裡都冒出了疑惑,宮裡只有嫺貴妃一人,何時又多出了一個才人。
“估計就是嫺貴妃。”冷傾國心裡一動,就明白了。
鍾離央央忙讓彩雲請她進來,兩天兩夜的囚禁讓她沒有了神采,但眼睛卻意外的亮。
“多謝娘娘的幫助。”嫺才人開口便是道謝,“臣妾的父親,會站在殿下這邊的。”
“妹妹……”
“這是感謝,也是交換。”嫺才人說的乾脆,偏頭笑,“太子殿下的位子穩,姐姐才能過得安穩。”
如此,鍾離央央也只能道謝。嫺才人告退後,鍾離央央看向了未央。所有的事情都似乎在她的掌控之中,可卻也有奇怪的地方。
她的想法未央可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似乎順着她的想法下來了,可她就是不安。太過順利了,鍾離央央的臉受傷後,所有的運氣都站在她這邊一樣。
一夜過來,連她預想到的都已經實現了。明明是好的,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她想着,臉色也跟着難看了起來。
“未央,怎麼了?”
回過神,鍾離央央的擔憂讓她心裡一暖,“沒什麼,就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
看外面,坤寧宮裡的積雪已經被掃掉了,露出的地面十分的乾淨。思索了一下,未央決定離開。
將意思說了,鍾離央央也沒留她,只是叮囑了幾句小心,就放她走了。
臨走前,未央看了眼冷傾國,眼睛微眯,不得不說,冷傾國很聰明。那些看似魯莽的話語,卻將宮墨所有的心神都拉到了她的身上。
後宮裡,從未出現過這種性格的女子。藉着鍾離央央被打,宮墨愧疚的心理,冷傾國這個險冒的不虧。
只要她不出幺蛾子,以後的榮寵自不會少。宮墨的愧疚和對鍾離央央的寵愛,是她保持身份的必備。
公主府裡,未央一夜未歸的消息隱瞞的很好。才過早膳時間,樂正公主就坐在了大廳裡,面無表情的盯着如月。
後者只覺得腿發軟,很想離開,可想到公主不在,也只能硬撐着。
“殿下,未央殿下真的出去了。”
“用完早膳就出去,她還真夠忙的。”
如月縮了下脖子, 總不能說公主殿下一夜未歸。硬撐着話題,東拉西扯的拖延着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