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終於熬到了下班,步伐沉重的朝外走去。
剛出了76號,就看見阿誠站在車身一側,打開了車門,“汪小姐,請上車!”
“阿誠?”我有些驚訝地望着他,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既然阿誠來了,那麼,明樓是不是也到了?
扭頭朝車內望去,果然看見了他家主子。只是,我爲什麼會覺得車裡坐着的這隻胖狐狸笑得那麼讓人想一拳打過去呢?
只可惜我現在還是汪曼春,也就是想想而已。
神色僵硬了一瞬,立刻轉變成一個甜甜的笑容來,“明長官駕臨,卑職真是不甚歡喜!”
“是嗎?”明樓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伸手將我拽上了車,“聽阿誠說,你中午什麼都沒吃,我特地來帶你去吃晚餐的。”
之所以用“拽”這個字,是因爲我覺得我的僵硬的肢體動作已經何其婉轉,又何其堅定地表達了我不想上車的意願,但是最終,我還是被迫坐到了車上。也因此,我覺得如果換成“抱”這個字,想來也是合理的。
“多謝師哥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覺得臉上的笑容已經要掛不住了,弱弱的朝車門那裡挪了挪,
“只是叔父還在家中等我,想來明家大小姐也在等着師哥回家吃晚餐呢!”
“已經告訴老師了。”明樓牽過我的手,“老師只囑咐我,讓我別太晚把你送回去就好。”
還好,真的只是去吃頓飯而已。
心裡默默地舒了口氣,沒再拒絕。
見明樓沒再說話,本想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沒想到猝不及防的被他往懷裡一帶,只來及將伸出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至於緊貼在一起。明樓不顧我的牴觸,手就撫上了我的衣領,回來摩挲着。嚇得我一掌拍開他的狐狸爪子,聲音太響,以至於連阿誠都被驚得透過後視鏡看了過來。
我這才覺得自己這個行爲實在不像是那個每分每秒都想跟明樓呆在一起的汪曼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握住那隻被我打紅的手,揉了揉,“師哥,你嚇到我了。”
“我送你的項鍊沒帶着?”明樓的一隻手仍然鬆鬆的圈在我的腰上,“我以爲你會很喜歡。”
“當然喜歡啦。無論師哥送我什麼,我都喜歡。”
將手撐在座位上,想要脫離明樓的圈禁,卻被他一按,直接撲在了他的懷裡。耳畔,就是明樓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手心裡緊張地沁出了一層薄汗,那種看哪兒,哪兒都不對的感覺又出現了。
明樓沒繼續問項鍊的事情,只是轉而問我:“聽聞曼春進來改行說書了?”
“哪有,閒來無事,逗個樂子而已。”整個人都僵成了一塊木頭,乾笑了兩聲,“這不是去逛街的時候看到一條圍巾特別適合師哥嘛!但師哥也知道新政府的財務狀況,我雖是個處長,工資卻是比阿誠高不哪兒去。爲了給師哥買禮物,不拓展點兒副業怎麼行呢?”
“呵呵,”明樓悶笑了一聲,似是被這句話愉悅到了,胸腔微微震動,連帶着我的耳朵都有些微微發麻,“不如這樣,你以後就每天陪着我好好吃飯,專門給我說書,我付你六百月薪,好不好?”
嗯?六百?
“明長官,卑職的工作裡可沒有包含陪吃這一項。”強按下內心的歡喜,悶聲說道。
“那我陪你吃飯,”指尖輕輕敲打在我的腰側,“你付我六百一月也是可以的。”
“明少爺不愧是出自經商世家,算得一手好買賣。”半趴在他的懷裡,手輕輕搭在他的腰側,“先付賬,後陪吃。”
說是陪明樓吃飯,但其實是我吃得不亦樂乎,明樓並沒怎麼動筷,只叫來了廬山雲霧,慢慢地品着,“從前明臺還在家的時候,你們兩個總要磨着我帶你們出來吃好吃的,每次都是你爭我搶的,然後吃撐了就一起來埋怨我。”
見他提起過往,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取過餐巾擦了擦嘴,說道:“說起來,我也許久沒有見到明臺了。”
明樓的聲音也沉重了些:“他一直在外讀書,連我都有段日子沒見到他了。”
“明臺年紀小,一個人在外面生活難免辛苦,但你們也別太寵着他了。”既然已經準備離開了,能提醒他們的地方就多說兩句吧, “畢竟他還是個學生,名錶,定製袖口這類容易招人側目的東西還是少給他帶。明臺的性子衝動又貪玩,丟了還是小事,萬一有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對明臺心懷不軌的話,豈不是徒添煩惱?”
“還有啊,有句老話說『鬥米養恩,擔米養仇』。”接過明樓遞來的茶杯,小口的飲着,“狼終究是狼,無論你曾經有多麼照顧它,但只要你一頓不給它肉吃,它就會毫不留情的咬斷你的脖子。”
“明鏡她…… 就是嘴上強勢,如今的世道……她又是你的姐姐,你要多照看她,陪着她,別讓她落入了有心人的陷阱裡去。” 想了想,我又接着說道:“畢竟不是每次都那麼好運氣能遇上我的。”
還記得那一次銀行保險櫃事件,去的是汪曼春,明臺才僥倖逃脫了。如今,我一離開上海,到那時,出任務的換成了別人,他們只怕沒那麼容易過關。
“還有呢?”明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我。
“師哥。”我取出包裡的項鍊,推到他的面前,“這個還給你吧!太貴重了,我…受不起。”
明樓面無表情的看着我,“沒有別的想說的?”
我輕輕咬了咬下脣,露出一個笑容來,伸出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右手,“師哥,謝謝你。這些飯菜我都很喜歡。”
明樓還是靜靜地看着我,沒有言語。
明明他什麼表情都沒有,卻看得我鼻子一酸,眼眶微微發熱,連忙低下頭遮掩過去。
許久,覺得自己情緒穩定了些,才擡起頭,彎彎脣角笑着對明樓說:“師哥,我吃好了。我們回去吧。”
明樓還是沒有理我,只是收回了被我一直握着的右手。突然起身走到我的身後,將項鍊帶在了我的脖子上。
本想躲開,卻感覺到雙手輕柔卻不是力度的搭在我的肩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他輕聲說道:
“我說過,這條項鍊只有你能配得上它。”
溫熱的呼吸輕拂過我的耳畔,聲音低沉得讓我聽不出來任何情緒,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衝動之下,我轉身伸手抱住他,臉緊緊貼着他的頸窩,輕聲說:“師哥……”
師哥,願你日後一切安好,平安順遂。
師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