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我竟不知這76號何時有了第二位汪處長了?”我攏了攏垂在一側的長卷發,走向這位李秘書,“我從前只聽過有人拿着雞毛當令箭,不曾想今日竟然親眼見到了。”
“汪……汪處長?”李秘書一副才認出我的樣子來。
“說來聽聽,那個人長什麼樣子?或者有什麼特徵?”門口有冷風吹進來,我拉了拉身上的皮草披肩,向李秘書問道。
“我……卑職……我沒見到他的樣子……”頓了頓,又抿脣,肯定道:“但是那個人是剛剛纔進入這家酒店的,只要排查下剛剛纔到場的人,很容易就可以把這個人找出來。而且卑職還認得他的背影。”
“剛到……”我重複了一遍,低聲笑了,“我也是剛剛纔到,李秘書要不要連我一起調查?”
“不……不是……卑職是想說……”
“疼不疼?”我擡手按在李秘書脣角的傷處,柔聲問道,“傷得這麼重,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
李秘書笑得有些勉強:“卑職的傷不要緊,多謝汪處長……”
“我想也是無事。”在流血處重重按了按,疼得他直抽氣,我轉而問道:“日本人?”
“無論是哪國人,卑職都只是想做好本職工作。”李秘書狀似坦誠地回道。
“原來李秘書的本職工作就是無視上司,貪功冒進。”我冷笑一聲,揚眉嘲諷道:“不過李秘書既然是日本人,自然是要特殊情況,特殊對待的。不知道您有何吩咐,需要我效勞的?”
“卑職不敢。”
“我看你沒什麼不敢的……”
“我看他也確實沒什麼不敢的。”身後傳來一聲甜美軟糯的女聲,一雙手挽上我的右臂,“曼春姐,我幫你出氣。”
是陳萱玉。
我是看她面熟,但是有這麼熟嗎?
陳萱玉指使着兩個人把李秘書帶走了,這麼一場好戲,我還未來得及演,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陳萱玉卻挽着我,親親熱熱的說道:“你不認得我了?”
“陳小姐的歌聲繞梁三日,過耳不忘,我自然是認得的。”除此之外,我確實想不出來和她還有過別的交集。
“果然認不出我。”陳萱玉偷偷笑了,朝我身後望了一眼,眼睛咕嚕一轉,“難怪你那天在碼頭的樣子那麼奇怪,原來是情郎遲到,曼春姐不高興了,故意耍人玩的,是不是?”
我仔仔細細地看了她半晌,突然想起了年前想要離開上海時,在碼頭遇到的那個小姑娘,也笑了:“原來是你。”
可是認出來她之後,我心中的疑惑卻半分也沒有減少,因爲我感覺見到她的熟悉感並不是因爲那次在碼頭的相見。
“這樣也不錯。”陳萱玉甜甜的笑着,拉着我回到賓客席坐下,“那個秘書會有人替你處置的,走啦,我們去聊天。”
76號的人都退走了,明堂又招呼着其他表演節目,廳內又熱鬧了起來,好似誰也沒有把方纔的事放在心上。
“曼春姐。”陳萱玉扯扯我的披肩,朝明樓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附在我耳邊輕聲問道:“這就是你的那位心上人?”
斜睨了她一眼:“他看着我長大的。”
“哈哈,你這話真損。”陳萱玉笑得眯起了眼,“那發佈會結束之後,我請你看電影,不用跟他報備吧?”
這話問得着實讓我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可是不待我細想,明臺就探過頭,伸進我和陳萱玉兩人之間,興沖沖地插話道:“好啊好啊,我也要去!我們去看白蛇傳吧?”
我一把推開明臺的腦袋,“小男孩子看什麼白蛇傳?”
“我爲什麼不能看?”明臺鼓着臉,瞪大了眼睛,“白娘娘願意爲了她愛的人去移山倒海,這多有教育意義?”
真是被程錦雲給洗腦了。我深呼吸一次,笑着問道:“那我爲你,白素貞是什麼?”
明臺眨眨眼:“千年蛇妖,活菩薩呀!”
“那她最後什麼結果?”
一臉懵懂:“永鎮雷峰塔下。”
“這就是你說的教育意義?”我壓着眉毛,呵呵了兩聲,“好好地妖精不去做,非要爲了一個懦弱沒擔當的男人去裝菩薩救人;然後,爲了這個男人水淹金山寺,害死了她曾經救下的那些人;最後,再次爲了這個沒擔當的男人永世不得自由,親人不得再見。”
伸手拍了拍明臺的肩膀,點頭道:“這真是一個好榜樣,好好學。”
“人家是夫妻情深,一時誤會而已。”明臺撇着嘴,不服氣道:“就你詭辯。”
默默地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說說,我哪一句話說的不是事實?”
“……”
“所以,我告訴你,看問題要追其根本,而不是爲表面現象所迷惑。而且,做人做事都一定要對自己定位準確。”我側過身,靠在椅背上,對明臺說道:“就比如白素貞,作爲修行千年的妖精,她卻半分都不專業。妖精該做什麼?當然是魅惑人心。那她就應該去尋一年輕的得道高僧,將他從神壇拉入凡塵,褪去他一身莊嚴,看着他從清心寡慾變得有欲有求。而後依附着這個靠山,逍遙快活一世,這纔是一個妖精的最高成就。”
明臺一臉的無語,反而陳萱玉忽閃着一雙心心眼,頗是崇拜地說道:“我就一直覺得白素貞作爲一隻千年蛇妖,活得太憋屈了些,原來是這個原因。”
“來,知音難覓,喝一杯慶祝一下。”說着便塞了一杯酒到我手裡,我低頭聞了聞,不像是紅酒,陳萱玉解釋道:“我自己釀的青梅酒,很好喝的,你試試。”
出門還帶着自己釀的酒,這個小姑娘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