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多沒有料到自己剛出了一招就把這看上去難纏的小子除掉了,本來他派出安塞一夥無非就是摸摸他的底而已。雖然難以置信,但盯着那擺在桌子上的銀色面具看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萊多大人,您不知道,那小子還是有些本事的,折了我四五個兄弟。最後我使出一招。。。”
“好了好了,這是你的賞錢。記住,閉上你的臭嘴!”萊多坐在高腳椅上,丟過來一大袋子金砂。
“您放心、您放心!”
“滾!”
安塞撿起錢袋子灰溜溜地滾出了萊多的房間。萊多是伊萊克城主蘇威的侄子,在宮城內也是享有着極高的待遇,此時他的身後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勢力。
“哈哈!萊多,想不到這麼輕易就幹掉了這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絆腳石!”一個五十歲上下、一身豹皮的男人捋着虎鬚,從內室踱步而出。此人面若刀削,目光如鷹隼一般陰鷙,笑聲尖厲刺耳。
“是啊,姑父大人!小侄也沒料到此人如此不堪一擊。”
“這下你可以名正言順地遞補進入,成爲伊萊克城的頭牌,醉花城那位可以安心啦!”
“只是、只是霏琳娜公主那邊?”
“這個你放心,西瑪王子交代若大事成了自然讓你得償所願。到手的鴨子還能飛了不成?”蘇威拍了拍萊多的肩膀。
“可水王大人那邊。。。”
“水王大人還能缺一個半個玩具不成?等你霸王硬上弓了以後咱們玩一出仙人跳,再來個毀屍滅跡。報上去說公主出了意外,水王大人頂多怪罪幾句。天高皇帝遠,你小子就等着撿便宜吧!嘿嘿!”
“此計甚妙啊!多謝姑父大人成全!”萊多俯身下來,向蘇威叩拜。
“哎,賢侄免禮、免禮。要不是我兒蘇拉威年紀尚幼,這大餡餅還能掉到你嘴裡?”狂妄無比的蘇威竟口不擇言地把實話說出來了。
“謝姑父大人。日後成了大事,小侄一定全力輔佐蘇拉威少城主。忠肝義膽、可昭日月!”
“好啦好啦,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開飯,開飯!”
萊多攙着蘇威向內室去了,一路談笑風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門外一個狡黠的笑容一閃而逝。
大都督得知萊多派人前往布魯諾領地調查自己後,立刻做出反應。此前大軍撤走時,在城外山洞裡駐紮了一個百人隊,以備副指揮使大人應急調配。此時正好派上用處,派出班布爾前去交聯,迅速將消息帶回稟告薛西斯。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布魯諾城堡,格殺勿論。
這邊班布爾剛回來覆命,門外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徘徊了好幾遍才戰戰兢兢敲門進來,原來是捱了一頓好打的安塞。
“怎麼樣?你那主子信了嗎?”
“起初是不信的,後來看到小的拿出那面具,便深信不疑了。大人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吶!”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拍馬屁的時候!”
“大人,這是這趟活兒的賞錢。您看。。。”安塞掏出來一個蛇皮袋子,在手裡掂了掂。周宇料定了,你個雁過拔毛的小子肯定是剋扣了至少一半才交出來的吧?
“你留着吧!”周宇抿了一口茶,翹着二郎腿淡淡說道。
“謝大人!”看他那樣子根本就沒想遞過來,瑪夏和班布爾兩人感到十分厭惡。這市井之徒都是認財不認人,求財不要命。
“內什麼,大人。還有一件事,小的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怎麼?還要我出錢來買嗎?”周宇斜乜了他一眼,顯然在提醒他肚子裡的毒藥一事。
“呃,不用不用。哪能跟大人談錢呢?”安塞老臉一紅,他無非是想邀功從沒想過拿命跟大都督換錢。
“小的按您的吩咐,出了萊多那寢房在門外偷聽了一會兒。聽到他們說。。。”
安塞把聽到的東西一五一十、有的沒的、添油加醋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周宇聽到後臉上晴轉多雲、直到陰雲密佈,原來這裡面還有更大的陰謀,他們的目的並不是除掉自己那麼簡單,而是受了人的指使,想要圖這天牧狩大賽伊萊克賽區的頭名。
更讓他震驚的是,這個計劃的終極目標是霏琳娜。他們想要扳倒霏琳娜並凌辱殺害,如此一股邪惡的勢力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難道就是安塞口中說的西瑪王子?他們接下來還有哪些殺招呢?
打發走了安塞,周宇陷入了沉思。絲絲入扣的頭緒看上去十分容易釐清,但不知道四子奪嫡之事的他此時只能完全靠推理。現在能給他答案的,只有霏琳娜公主一人,可此時又不是露面的時候。既然選擇守株待兔,就絕對不可以打草驚蛇。
“想什麼呢?大駙馬!”一個冷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唔,沒想什麼。姑奶奶,你回來了?我聽班布爾說昨天你練了一宿刀法。怎麼樣,精進了些嗎?”大都督大言不慚地調侃她。
“你這不要臉的傢伙,我打死你!”一頓粉拳招呼在大都督頭、脖子、後背上,這丫頭是真怒了,下手沒輕沒重的,把周宇打的眼前一陣眩暈。
“好了好了,不鬧了。我有事跟你商量!”周宇站起來雙手握住她的一雙玉手。這妮子還是一身男兒打扮,看上去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此時拿住她雙手的一幕若是讓路人看到肯定會浮想聯翩。哎呀!窈窕美男,君子好逑啊!
“什麼事?”趁大都督神遊之際,妮卡一把抽出雙手,扭捏地放在身後,滿臉粉紅地問他。這不知道都是第幾次讓他拿住雙手,該死的傢伙。
“之前遇襲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瑪夏跟我說了。你看你,非要出頭當什麼駙馬,現在仇家找上門來吧?我看你是自作自受!”
“哎呀,什麼駙馬、駙馬的,我跟你說,我對燈發誓哈!我對那勞什子駙馬沒有半點興趣,老子堂堂七尺男兒、志在四方,怎麼是追求紅粉庫英雄冢的宵小之輩?”
“真的?”
“騙你出門被車撞死!我說姑奶奶,說點兒正事吧。觀衆們等着看更新呢,趕緊往前走劇情行不行?”
“行,你說吧!”
“這裡面有一個巨大的陰謀。看來天牧狩大賽沒有咱們當初想象的那麼簡單,但有一點是對的。”
“什麼?”
“如果想要兵不血刃地拿下醉花城,天牧狩大賽必須去,而且必須贏得乾脆利索。”
這一點妮卡是同意的,從一開始她就贊成以巧取勝而不是打打殺殺,儘管必要的武裝力量是基礎。從庫茲西亞下來,她就一直在物色回去的方法,既然半人馬部指不上了,巽王殿又化爲烏有,所以華山一條路——只能向前。
“但是如果要想在總決賽脫穎而出,贏得不拖泥帶水。這個、這個。。。”周宇撓了撓頭皮。
“你是想說公主這棵大樹你抱定了是吧?”妮卡的臉色一沉,冷若冰霜。
“你看,說說就急眼。不跟你說了!”
“嗯,我同意,然後呢?”沒想到這丫頭沒有點着火,而是把怒氣憋了回去。
“剛纔你也聽到了,有人要對公主下手。如果這個大樹倒了,我們是一點兒勝算也沒有了。所以,我有一個計劃。。。”
周宇伏在妮卡耳朵邊上,嘰裡咕嚕把自己的計劃一說。那丫頭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看不出是喜是怒。
當晚,霏琳娜公主寢宮。
一襲淡紫色連衣裙的霏琳娜正扶着牀楹,望着漫天的星空,夜風吹得她微微一抖。此時,還有人給我加件衣衫嗎?那股味道,熟悉而難忘。
理想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國度?真的是他所說的那樣,人民安居樂業,國家富強昌盛,終日沒有戰亂、沒有奴役、沒有壓迫,路上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笑臉,都是幸福,都是滿足?
這些年走遍了索拉西亞的南部,這是她的封地。治下七八個領主,五個種族。看到的除了那些對雨神畸形的崇拜,就是對奴隸的鞭笞、壓榨和虐待。領主們信奉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勾心鬥角,絲毫沒有把奴隸們當成人看待。那塊廄肥餑餑,是自己在一個奴隸的木碗裡拿出來的。什麼時候,他們才能不吃這些連畜生都不吃的東西。
叮的一聲,一枚短箭正中窗框。嗡嗡的震顫之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把沉思中的霏琳娜驚出一身香汗。她剛要喚人進來,看到那小箭的尾部夾着一個布條。若是偷襲,一擊不中可以繼續擊發,但射箭之人彷彿並不想取她性命。
這是什麼?霏琳娜伸手從箭尾摘下布條。
上面寫着:返回之時,出城向北,穿林前行。別擔心我,我好着呢!最後還畫了一個:)
這是?這是他?霏琳娜攥着布條捂在胸口,忙探頭向夜色籠罩下的黑暗尋去,哪有半個人影。
第二天,公主移駕回王城的日子到了。按照規矩,伊萊克城分區決賽的冠軍應與公主同行,返回醉花城參加最後的總決賽。但是禁衛軍開拔之前,克津大人慌慌張張地從遠處跑來,手裡提着個面具對蘇威耳語了幾句,臉色十分難看。
“怎麼了?蘇威大人!”霏琳娜戴着面紗,冷冷地問。
“稟告公主殿下!那取得頭名的西嵐小子不辭而別了。留下這個面具並跟下榻的掌櫃說,自己取勝乃是作弊所獲,配不上這個冠軍。願以死謝罪!”
“什麼?”霏琳娜面露慍色,貌似嗔怒。心裡卻泛着迷糊,你這滑頭耍的什麼陰謀詭計。
“公主殿下,那現在怎麼辦?”蘇威皮笑肉不笑的湊過來說。
“你看着辦吧!”霏琳娜冷哼一聲。
“按規定,若是頭名棄權或是不幸喪命,應由第二名遞補參賽。”蘇威邊說邊用膀胱掃了一眼霏琳娜,查看她的反應。
霏琳娜沒點頭也沒搖頭。
“也就是說,萊多應該代替他前往醉花城。”蘇威一看霏琳娜沒反對,又加了一句。
“好吧,既然如此,就按你說的辦吧。”
蘇威一揮手,遠處的萊多躍躍欲試地騎着一匹白馬馳來。一身精皮鎧甲把他那精壯的身材展示無餘,滿臉的志得意滿卻不失風度翩翩。
“微臣願與公主同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勒住馬頭,右手撫胸彎腰致意。
好嘛,你們這戲也太假了吧?導演不喊CUT嗎?你們跟早知道了似的,這萊多行李都打好了,就準備攜美同行了。我就問一句,先說好不是販賣人體器官啊!要臉不要?
躲在人羣中戴着帽子圍着圍巾的周宇暗罵了幾句,做人做到這麼無恥我還是頭一遭看到。你們比沃菲斯和菲倫有過之而無不及啊,等公主走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免禮,那就有勞萊多少城主了。”霏琳娜還是不冷不熱地說了這麼一句,心裡多少還是對那玩失蹤的小子有些擔心。她早知道這些人跟她並非一心,人心還隔着肚皮呢,君臣之間更是沒有任何忠誠可言。若是有巨大的利益在,她毫不懷疑這姑侄倆會把自己剁碎了賣掉。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衆人在霏琳娜公主帶領下,齊齊向東方叩拜,口中唸唸有詞。這是水王漓的鈴鐺在作怪,早晨的那一遭禱告。
儀式結束後,禁衛軍正式出發。公主輦駕位於整個部隊正中央,被十幾個女婢包圍着。前後各有百十號全副武裝的鐵甲衛,十分警惕地看着前路後方。倒是那個傳話給大都督的女婢拖在隊伍的最後面,一直焦急地向後方張望,彷彿在等着什麼人。
“沒來嗎?”
“沒來,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這個死人,玩的什麼鬼把戲。行了,你出去吧!”霏琳娜詢問完,怕其他人起疑心,便遣那丫頭出了輦車。就憑他那天不怕地不怕,敢跟公主玩愛你在心口難開把式的性子,說他逃跑、說他負罪自殺、說他畏罪潛逃,別人信的霏琳娜是絕對不信的。
“公主,前面路有顛簸,您小心些!”窗外傳來的是萊多的聲音。
“少城主,我們取道北向吧。”
“公主,此番前去醉花城應是先向西再轉北,沿着精靈草原的邊際前行最爲妥當。”
“咱們的行程已經耽擱了些許,若是還走那條老路怕是來不及了。還望少城主慮及大局,防衛得本郡安全無虞!”一句話把萊多封的死死的,不愧是皇家的人,措辭和依據都切中要害。
“可是。。。”
“難道少城主還要替本郡做決定嗎?”公主的聲音漸漸轉冷。
“微臣不敢!”說罷,萊多快馬加鞭到隊伍前面交代去了,臉上卻泛起一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