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車人大獲全勝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部落,在迎接戰士凱旋的隊伍裡大都督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當然也有爲死去幾十名勇士哭泣的親友。打仗,怎麼能不死人呢?
也許有一天,大都督自己也會死,也會看着身邊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們赴死,可以把那看成是一種就義,看成是一種成全,或許看成是撼天盟人對抗命運的一種信仰。貝爾曼飛奔着過去牽住媽媽和莎莉的手,眉飛色舞地講述着戰時的兇險和慘烈。
"薩曼達,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與你議一下。"大都督表情嚴肅的說。
"好,到殿裡說吧。"
這一次,薩曼達出奇的安靜,她在大都督身上看到了太多神奇,甚至已經認爲他真的就是那個來自黑洞裡的人。庫茲西亞,這片貧瘠又充滿殺戮的大陸,自她出生以來展示出從來都是絕望和悲憤的一面,從來沒有過今天這種感覺,那就是--希望。
"放心,答應過你的五五分成,一分也少不了你的。"薩曼達把大都督領到自己的臥房,倒上了一杯烈日。
大都督在蟲肚燈照明下看着那橙色的酒液,不自主的有些恍惚,旗開得勝的喜不自禁和壯志未酬的橫刀立馬,一併涌上心頭。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小薩,我又變卦了!"
"什麼?卑鄙的小人,無恥的帕瑪!我、我跟你拼了!"說着,薩曼達怒目而視,粉拳緊握,向大都督砸來。她哪來的那麼大力氣,堪堪被大都督拿住了手腕。兩個人就這樣,四目相視、一動不動,畫面定住了一般。因爲距離太近,大都督似乎感覺到了一股女性呼吸中夾雜的特殊香味傳入鼻翼,兩人俱是尷尬異常。
"那、那你說你要多少?四六?"
大都督搖搖頭。
"三七?我殺了你!"薩曼達眼裡淚珠奪目而出。
大都督面露難色,還是搖搖頭。
"什麼?你想要二八?你殺了我吧!"薩曼達一甩手,背了過去,背對着大都督抽泣起來。
"噢,我的意思是。。。我什麼都不要。"大都督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價碼。
"什麼?"薩曼達突然轉過身,驚得連哭都忘了。
"你說什麼?莫不是打仗打壞了腦子?"薩曼達急切問道。
"你先坐下,聽我娓娓道來。"
"嗯,你先娓。"薩曼達好奇心大起。
"事情要從我六歲上小學一年級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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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大都督,能不能不娓那麼遠?"薩曼達秀眉一皺。
"噢,哈哈,開個玩笑。玩笑而已!"
"我想建殖民地。"
"殖民地?是什麼意思?"
"殖民地,簡單的說就是一個城邦、一個城市或者幾個城市組成的地區,沒有主權、軍隊和外交,行政上由撼天盟來任命最高行政長官,軍事和防衛由撼天盟來代管,原則上只能保留治安力量,以從事某種特殊的生產需要爲目的。"大都督邊說邊攤攤雙手。
"你是說你要把塗塗部落變成撼天盟的殖民地?"
"對,準確的說是變成撼天盟的第一個殖民地。"
"目的是用來養沙鱷,爲你們提供戰馬?"
"準確的說是爲我們?"大都督調皮地眨了眨眼。
"我們?你是說我們?"薩曼達指了指大都督,又指了指自己。
大都督看了看薩曼達起伏的胸部,嚥了咽口水,趕緊把目光移走。
"咱們先說點兒別的,薩曼達。你覺得沒有了藍蚩,庫茲西亞的部落和城邦還靠什麼上供給土王塚?"
薩曼達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照目前我們的庫存來看,應該還夠上供最多不超過兩年。但是、但是我們可以再去找尋代太夢的巢穴,去更遠一些的地方,或者、或者去跟別人交易。。。"
"夠了!"大都督一聲厲喝打斷了她,也把她從美好的願景中拉了回來,生生的。
"一味的龜縮稱臣不是辦法,你們的命運還是牢牢把握在一個殺戮成性的惡魔手中。你希望你的族人繼續慘死,你希望貝爾曼未來一直生活在夢魘之中嗎?"
"至少我們可以活下去。"薩曼達又埋頭垂淚。
"很多事情不是可以不可以,而是敢不敢的問題。記住,薩曼達,恐懼讓你淪爲囚犯,希望讓你重獲自由。"大都督鄭重地說。
"希望?"
"對,希望。"大都督指了指自己。
薩曼達上下打量了一下大都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說、你是說?"
"對,我的意思就是既然你沒有生路,不妨賭上一賭,就把賭注押在我身上。"
大都督其本來對自己莫名其妙地繼承了一個奉旨造反的傳說並不感冒,但這段時間他仔細琢磨了一下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了個12寸大披薩砸他臉上了,還是芝心的。以往張角他們造反的時候還得自己演出戲,什麼河裡挖出個獨眼巨人,什麼茅坑裡撈起來個傳國玉璽,扯東扯西的。
他這一來,不用造勢,廣爲傳唱。所以如果說他們造反是差強人意,那大都督造反就真的是順勢而爲了。退一萬步講,他是不怕死的,死了沒準就回去了呢。
"怎麼個押法?"薩曼達心裡很沉重,但還是想聽一聽他怎麼說。
"這對你不是什麼秘密,我要在這無主之地上殺出個黎明。不是庫茲西亞,也不是捕風城,而是無主之地,跟毀滅之王掰掰手腕。當然,我也不是盲目自大,狙殺代太夢、奇襲塗塗人,我向你證明了我有投資價值,就看你肯不肯把身家性命投在我這天使輪融資上了。"大都督眉飛色舞地說。
"你需要我做什麼?"薩曼達十分關切。
"別、別靠這麼近,我不太習慣。"大都督往後退了一步,薩曼達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俏臉一紅。
"塗塗人的部落我攻打下來,建立第一個殖民地。接下來我要繼續打下去,臣服撼天盟的部落、城邦加入我們的聯邦,不服的我就吃掉它。第一個目標,就是打到捕風城,一統庫茲西亞。"大都督說着說着,一腳踏在石凳上,併攏二指做了個劍指南山的動作。
"就憑你、就憑你們?"薩曼達實在是無法相信,儘管大都督身上有太多秘密,但不足以驅走她心中對土王塚的恐懼。
"不是靠我們,靠的是民意,靠的是壓迫。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聽過沒?羣衆的力量是無窮的,聽過沒?陷侵略者於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聽過沒?我需要做的,就是去點燃那燎原之火。真正的戰爭,屬於你們。"
"人民戰爭?"
"對,人民戰爭。接下來,我希望你配合我四件事,第一,說服長老會,讓車車部落與我們建立攻守同盟。第二,派莎莉擔任塗塗殖民地的總督,全力建設養殖基地。第三,讓車車勇士加入我們大軍,加快統一進度。第四,打仗就肯定有死傷,也肯定有開銷。那些戰爭獲得的財富除了必要的擴大生產經營,其他的我希望由你來統一掌管,我來按需支出,作爲戰爭經費。"
"就這些?"薩曼達問道。
"暫時就這些。"
"爲什麼是莎莉?"
"呵呵,既然是合作我肯定要拿出一些誠意來,所以我決定由車車人來擔任總督,而且車車人熟悉這裡的一切,幹起活來得心應手。圖達呢,我打算帶在身邊。貝爾曼,他需要學習的還很多,未來。。。"
"未來怎麼?"
"未來他還有更大的舞臺,或許會飛得很高!"
二人沉靜了片刻,薩曼達點了點頭算是應允。儘管現在糾結和掙扎充斥着她的內心,但真正佔上風的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未來的希冀。
"大都督,我想問你個問題,可以嗎?"薩曼達突然擡起頭問道。
"嗯,別借錢,我沒有。"
薩曼達難得地笑了一笑,說:"不是,我想問,你害怕過嗎?"
大都督沉思了良久,也擡起頭笑着說:"怕過。"
"怕什麼?"
"背叛!"
從薩曼達寢閣裡出來已經是月上梢頭了。唉,每天都工作到這麼晚,大都督搖了搖頭,真是比九九六還白加黑。自從來到這無主之地,就不知道休息是什麼滋味。好想躺在一張軟軟的席夢思牀上喝一杯夏進甜牛奶看一會兒聖鬥士星矢。不過,很明顯那些都是癡人說夢。
一轉身,他來到冉閔房前,正巧黃巢大人也在。他把剛纔跟薩曼達談判的情況跟二人彙報了一下,順便深入探討了一下大軍隊伍建設的問題。
最後,他來到豐臣秀吉房間。豐臣已經向董太師申請調換了營房,現在他與服部半藏二人一個房間。
"豐臣兄、服部兄,辛苦。"
"哪裡、哪裡,應該的。"
"在下有個任務想交給二位。"大都督站起身向門外看了看,倏地關上了門。
"大都督放心,下官使命必達。"豐臣雙手一扣。
"我要你們盯住城寨門口,若是有長老或者形跡可疑的人外出,請尾行十里,然後。。。"大都督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下官得令!"二人一齊回答。
"記住,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
"是!"
不是大都督太腹黑,在紅塵浸淫多年他實在是見慣了出賣與背叛,任你任何一個機關、部門、組織都不是鐵板一塊,沒有不透風的牆。薩曼達在長老會上提出這個合作的建議,周宇絲毫不懷疑她能夠說服絕大多數的人,但也肯定不是全部。
有人想賭博,有人想安逸,有人想打江山,更有人巴不得你出師未捷身先死,那他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練爲戰、戰爲贏,不保密、等於零,就像你在背後議論領導,領導第二天準知道一樣,這生死存亡之際,不對叛徒下手就是自取滅亡,說不準大軍還沒開拔就已經全軍覆滅了,大都督不得不心狠手辣。
果然,第二天午後,服部半藏到大都督房裡覆命,他什麼都沒說扔地上一個皮袋,大都督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怕嚇壞了薩曼達,派人把圖達叫來房裡。
"圖達,看看袋子裡是什麼?"大都督指了指地上。
圖達彎腰解開袋子,骨碌滾出兩個帶血的人頭,眼睛都還沒有合上,驚得他虎軀一震。
"這是、這是奇利巴和他的兒子烏拉!"雖然滿是血跡,圖達還是一眼認出了這是一個長老和他的長子。
"圖達,兩家合作的事情你聽說了吧?"大都督揹着手說。
"聽薩曼達說了,我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不過,在長老會議事的時候,這奇利巴和烏拉是一直唱反調的,他們原本就跟族人不太同心,在貝爾曼的父親出事以後總是威逼薩曼達交權,有幾次甚至還想加害於她,好在被我們提早發現了。"
"族人中有這種敗類爲什麼不盡早除掉呢?"
"說的容易,大都督,這奇利巴的二兒子現在在捕風城當差,據說是個不小的官職。招惹了他很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哈哈,殺身之禍?確確實實,刀斧加身的滋味讓他們爺倆先嚐一嘗。"大都督任性地笑着。
"別讓薩曼達看到,把這倆人頭處理了吧。告訴她,奇利巴父子潛逃告密,罪不可赦已被我就地正法。爲防止擾亂軍心,消息封鎖,只限於她知曉。"
"是,大都督。"圖達提着皮袋告退了。
當日,莎莉就前往塗塗部落履新了,她臨行前特意來拜訪了一下週宇。
"大都督,我要走了!"
"嗯,走唄!怎麼着?喝個交杯是咋的?"
"不是,謝謝您,大都督!"莎莉知道這個總督的職位是大都督力薦她的。
"唉,以前我也有愧於你。但這次,絕對不是爲了還這個債。"莎莉知道他說的是讓劉昱對她用刀那件事。
"那刀傷還疼嗎?"大都督看着她粉頸上可怖的刀疤問道。
"不疼了,莎莉覺得要感謝這一刀,這一刀爲車車族人換來了您。"她俏臉微紅。
什麼意思嘛,動不動就臉紅,還換來了我,我是東西嗎?換來換去的。
"行啦,趕緊出發吧。我已囑咐完顏亮和耶律璟與你同行,二人在建造、勞役、禮法方面都有些修爲,不懂的地方你要勤學多問。實際上,就是我信不過你們,派去的倆監工,監視你的,明白了吧?"大都督冠冕堂皇的話實在說不下去了,把大實話都說出來了。
"大都督說笑了,哪有人會把這麼齷齪的想法向人合盤托出的?一定不是真的。"莎莉不禁莞爾。
"嘿嘿,說真的,莎總督,這稱呼怎麼這麼彆扭,還是叫你莎莉吧。這次交給你的可是個苦差事,既要管好這幾百號人,又要把沙鱷給我養好,任重道遠吶!不過好在我讓圖達繳了奴隸們的武裝,任何金鐵物事不得私藏,違令者斬。但可是,莎莉,你記住我的話,初期這樣可以,但往後走你要學會施仁政、用巧勁、走捷徑,變要他幹爲他要幹,哪怕費費心思演幾齣勤政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的好戲,抓住人心隊伍纔好帶。明白不?"
"莎莉受教了,聽大都督一席話勝過沙漠之神的醍醐灌頂。只是,只是聽說那沙鱷繁殖起來十分困難,產量很低,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大都督交予莎莉的任務。"莎莉扭捏着,顯然對於這項重大任務十分沒有把握。
"這個也不用急,我傳了完顏亮一個富含技術含量的法門,去了以後讓他找幾個老軍醫試驗幾次,保準產量翻着倍往上竄!"大都督嘿嘿一笑。
"哦?是什麼法門?"
"人工授精!"
在安定祥和的政治氛圍下撼天盟迎來了輪值首領換屆儀式,冉大人做了題爲《奉獻--是青春的主題歌》的述職報告,熱情洋溢、振奮人心,大都督聽完自己寫的稿子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連說了三個好字。
新上任的黃大人也發表了就職演說,說了三個感謝,提出四個期望,強調了五個重點,聽得大都督哈欠連天、睡意連連,頭一次發現黃巢也是個會議型人才。
莎莉總督大人也特意從塗塗殖民地返回車車部落來參加此次盛會,其實主要還是省親。一回來,薩曼達就拉着她問長問短,好不熱鬧。大都督悻悻地叫住了耶律璟問道:
"耶律,那邊怎麼樣?"
"回大都督,一切已走上正軌。按照您的意思,塗塗人和原來那批俘虜打散了重新分配,分成了三批,生產勞動三班倒,每勞作五日便有一休息日,如果是夫妻可分配宿舍房,勞動報酬分別爲糧食皮革麻布,多勞多得、少勞少得,尤其是那個競聘上崗的點子,實在是沒的說。選出來的那些工長一個個比我還敬業呢,起的比雞還早,睡的比雞還晚。。。"
"得、得、得,有什麼困難和問題沒有?"大都督連忙打斷他,這耶律璟不睡覺的時候嘴皮子還挺溜,說起來連珠炮似的大都督都插不上嘴。
"問題嘛,倒是有兩個。一個是那批俘虜和塗塗人水火不容,已經互毆好幾次了,但是俘虜人少,每次都吃虧。第二個就是莎莉總督她。。。"耶律璟越說聲兒越小。
"她怎麼了?說啊,她穿美特斯邦威了還是不走尋常路了?"大都督急得直跳腳。
"她行爲有些古怪,有一次有個塗塗人逃跑被抓到,我和完顏亮都建議斬首示衆,可她不僅沒聽還好吃好喝伺候着聽那逃犯的內心獨白,說是請他做感動塗塗的十大人物。恕小王孤陋寡聞,實在是難以理解。"
"嘿嘿,有點兒意思。"沒想到教她幾招還都用得不錯,耶律璟哪知道這些節目的策劃人都是大都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