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弓馬工夫,周宇絕對談不上上乘,他是到了無主之地之後纔開始接觸、深入這些門類,要說誰在前世有些射箭騎馬的經驗,也不稀奇。類似的俱樂部,大城市裡面也是琳琅滿目、目不暇給,只要你捨得花錢,私人包機登月都可以。
不過,戰爭與和平是有本質區別的,和平使人忘記殺戮,使人不得不隱藏起罪惡的邪念。此時身處自己發動起來的戰爭,周宇不得不面對滿目瘡痍、滿地屍體和滿身傷痕,還有眼前這位殺神一樣的人物。
決鬥已經開始,大都督如裂虎所願,攜圖達、初鱔二人齊上陣,一會兒傻大個就知道他的狂妄自大爲自己埋下了何種苦果。
莫平川的空地之上被清得乾乾淨淨,雙方最近的護衛也離着約五百米遠,這是約定好的規矩,防止有人射冷箭遭了心情。
“總司令,大都督這是要拼命啊!”
蝮青紅急的抓耳撓腮,裂虎是黑盔第一勇士,名聲在外、殺人如麻,己方主帥雖然有些好主意、怪點子,甚至也曾經把巨型朴刀舞如游龍,可畢竟沒什麼實戰經驗,至少自己是沒看過他出手。
這種局面下,有幾分勝算?
“青紅,你佈置下去,所有騎兵呈口袋狀散開。若是他、他有閃失,立刻突入河谷相救,別管什麼規矩。記住,不擇手段,一定要把人搶回來。”
妮卡抱着雙臂,刻意擋住自己起伏的胸脯,眉頭皺成了兩個對號絞在一起。她此時比誰都緊張,因爲這不是眼前之人的戰爭,而站在那裡面對死神的也不該是他。
他那麼做,是爲了替她承擔這一切。
虛空嫺靜、萬人噤聲,幾萬雙眼睛死死盯住四個黑影,等待破碎虛空的到來。
“憑欄雨打風吹,燈馬有去無回。生若夏花絢爛,歿願江山獨美。”
另一個女子邊低吟着詩句邊靠過來,伸手握住了妮卡的手掌,入手皆是冰涼。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別過頭去,汗漬混雜着祈盼和祈禱,在靜止的空氣中相互交換,勾勒出老樹昏鴉下一個少年給兩個女子吟詩作對的圖畫。
這首詩是大都督爲自己寫的,他曾經囑咐二女,若是自己掛在征戰天音城的路上,就把他埋了,把這首詩刻在墓碑上。也好讓後來人知道,有人爲了理想、自由、平等而獻出寶貴的生命,有人願意用生命敲擊死神的鍵盤,奏出訣別的混音和怒吼的和旋。但求千千萬萬的人跟上來、走過去,用犧牲自己換來歲月靜好、你儂我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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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的一陣冷風襲來,右臉頰一側的壓力驟增了五六倍,周宇連忙一個俯身,躲過裂虎橫掃過來的一刀。乖乖,這大刀小三百斤,別說被刀刃劈到,就是被刀柄輕輕掃到,不躺上半年都甭想恢復健康。
“大都督!”
“大人!”
初鱔和圖達搶上前來,一個扶住周宇,另一個提刀擋在他的弱側,防止裂虎殺個回馬刀。
若是這傢伙能在空中堪堪止住巨刀的慣性,端平了再橫掃回來,那周宇真得琢磨琢磨自己是打是逃了,膂力驚人不可怕,驚天膂力加上超強的肌肉控制力對自己三人來說就不那麼美好了,沒什麼好曲子可點。
“圖達、初鱔,動手!”
看來必須速戰速決,每拖一分鐘風險就會多加幾分。
真正打起來,裂虎發現自己有些託大了。大都督迎他身前,另外兩人一左一右策應,雖說一柄巨刀掃劈斬擋之下沒有落得下風,可是眼前三人就像三隻蒼蠅嗡嗡嗡圍在腦畔,剛趕走一隻又來一隻,怎麼也拍不死。
惱得裂虎哇呀呀直叫喚。
“龜孫子,有種你們停下來,硬接我一刀!”
“你當我是傻逼嗎?”
周宇根本不理會裂虎的對打要求,一個後手翻躲過刀鋒,雙腳剛觸地緊接着一個彈射,手中朴刀直插裂虎心門。大漢自覺危險,不得不收刀回防,同時兩個手肘還要用力支起巨刀,刀尖刀把分別搪向左右,最大面積地擴大防守範圍,防止兩側的蒼蠅偷襲。
噹的一聲,周宇手中朴刀正面擊中巨刀刀刃,他沒做停留,改變擊後騰挪的策略,變刺爲掃,刀刃掃中刀背,發出一聲脆響。
眼見大都督率先出手,初鱔和圖達也不示弱,一左一右、虛虛實實,手中朴刀和提刀上下翻飛,一刻不停地襲向裂虎。
“傑朗,大都督他們好像有些古怪!”
“是啊,他們怎麼不攻裂虎的要害而反覆擊打那柄巨刀呢?”
傑朗和邦帥的疑問,也是妮卡、凱茜她們關注的焦點。按理說,若是三人聯手直取裂虎命門,這位黑盔第一勇士就算再勇武過人、武運昌隆也不見得佔得了便宜。可眼下讓人驚奇的是,他們的目標彷彿不是人而是刀!
“好、好啊!”
一向低調內斂的特斯拉,一手拳一手掌用力一拍,興奮得滿臉通紅,手掌亦是拍得發麻。
“有什麼好的,特秘書?沒看出來啊?”
麻鴣舉着大都督上場前遞給自己的單管望遠鏡,看不出什麼名堂,畢恭畢敬地遞給妮卡。這小子特別喜歡給人拎包拿東西,大都督曾經跟他說過,回到前世後要專門讓他陪自己逛街,手上拎着袋子逛街太折磨人了。
“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請靜觀其變!”
特斯拉神秘地一笑,不再說話了。
靜觀其變?
衆人一頭霧水,靜觀其變的概念太龐雜了,恕大家想象力欠費,急需充值啊!
當、當、當的擊打聲不絕於耳,裂虎也發現了眼前三人的異動。這仨小子一改剛上來時佯攻兼顧騷擾的打法,反而有些搏命的味道夾在裡面。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們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他手裡的刀。
十幾招過後,習慣了朴刀分量的裂虎逐漸佔了上風,已經可以單手揮刀。
砰的一聲,他一拳擊中不要命衝過來的周宇,大都督感覺自己好像撞在一座山上,硬生生被彈了回來,滾了十好幾個圈才止住頹勢,用刀拄住,摸着胸口半蹲在地上。
噗——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周宇順帶砸吧砸吧嘴,嗯有點兒鹹,是血。他裂開嘴哈哈一笑,不僅看的裂虎訝異,連初鱔和圖達都皺起眉頭。
呸、呸!
大都督站起身來,啐了幾口鮮血,脣齒之間鮮血溢出,咧嘴開來看不到白牙黑嗓,滿嘴的淋漓看上去彷彿剛剛吃了人肉,可怖至極。
“媽的,再來!我特麼就不信了!”
周宇命門大敞四開,拖着朴刀大步流星衝向裂虎,他是真怒了。這場決鬥拖得太久了,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若是再拖下去,好戲要變爛片兒了。
“大人,小心!”
初鱔一刀刺過去,吸引了裂虎注意,爲周宇直擊他命門創造了條件。可是大都督沒有這麼做,因爲那不是計劃好的方案。
方案的重點,在刀上面。
啪、啪、啪,周宇的刀身連續三下拍在巨型朴刀刀刃上。裂虎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低頭看了看刀又擡頭看了看周宇,納悶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哪裡不對,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刀柄傳來一股股熱氣,燙的自己雙手幾乎持不住了。
“繼續,圖達、初鱔!”
正在裂虎發愣的空當,三人奮力合擊,又連續十餘次擊中裂虎手裡的刀刃。
這次四個人都聽清楚了,啪啪的聲音不是金鐵交鳴,而是某種機括抽拉彈動之聲。
裂虎手掌越來越燙,幾乎要拿不住了。巨型朴刀從刀刃到刀柄劇烈自顫,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快、快撤!”
周宇最是瞭解這種東西,如果不跑在爆炸之前,就只能跟裂虎一起一命嗚呼。
圖達和初鱔此前得過指令,大都督告訴他們聽到蜂鳴之聲後要迅速逃竄,如果逃不掉要貼地匍匐,儘量避免被波及或者二次傷害。
說時遲那時快,三人分別向三個不同方向疾馳,頭也不回。裂虎愣在原地,手掌倏地打開,實在是太燙了,握不住這刀柄。空氣凝滯、動作變緩。
一切猶如慢鏡頭回放一般。
黑盔武士一邊、聯軍一側,都看到這位第一勇士毀天滅地地站在場地中央,成爲了萬衆矚目的焦點。可是沒人能夠從遠處看到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和絕望。
你不是想要舞臺嗎?讓給你,周宇嘿嘿一笑後一個前滾翻,撲倒在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驚呆了。
一陣煙塵過後,河谷中心哪裡還有裂虎的存在,叮叮噹噹滾了好遠,清脆的聲音傳到距離最近的人耳膜裡,是裂虎身上的金屬飾品。
螢石把炸出一個大坑,裂虎被炸的到處都是。
周宇擦了擦嘴角,把刀扔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走向大坑。他要確認敵人是否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讓他心滿意足的是,除了兩個精鋼的護臂具和幾個帶着鼻翼殘肉的鼻環,什麼都沒有。
那柄巨型朴刀是經過139和特斯拉精細改裝過的,裡面裝滿了索慄和用索慄提煉出來的高純度燃料油,而機關就在刀刃之上。
只要反覆拍打刀刃,機簧機括就會加速運轉,啓動****,力道越大摩擦效率越高,只要到了燃點就會自爆。那悲劇的傢伙手裡拿着三百來斤的大炸彈,不炸得連渣渣都不剩,對不起特斯拉的聰明才智。
過了好一會兒,聯軍一側才發出雷鳴般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經久不息。似乎是爲了回敬剛纔黑盔武士在裂虎舉起朴刀時嘲笑的聲音,聯軍衆將士一邊呼喊一邊舉起手裡的兵器,齊聲喊到:“大都督!大都督!大都督!”
嗖嗖破空之聲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密,對面黑盔武士的弓兵隊連着激射了三輪輪羽箭,緊接着騎兵先後撤,弓兵繼續做防禦性亂射。
看來墮落先生也看到了這面發生的一切,他下令全軍後撤而不是突進,顯然是充分考慮到士氣的因素。正所謂驕兵必敗,哀兵也不見得能取勝。黑盔第一勇士剛剛被炸死,讓這羣霜打了的茄子上陣殺敵,只有給裂虎陪葬的份兒。
儘管他與妮卡、凱茜一樣,無法理解三個跳樑小醜是如何做到“引爆”裂虎的。
周宇一個翻身,躲過劈頭蓋臉射下來的流矢。老蝮曾經說過,亂射和盲射之下不宜急奔,而該舉頭辨明箭支來路後躲閃前行。
泰山和邦帥也拍馬趕到,前來接應三人。
咦?周宇看了看身旁氣喘吁吁跑過來的圖達,怎麼少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