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說了三遍,終於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從心底傳來。
“改主意了?”
“我想借助你的力量,拿下那河中堡壘。”
“噢?你真的想好了?我要再次提醒你,你用的神兵之力越多,屬於你自己的東西就會越少。直到有一天,你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會記不起,你的身體甚至就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徹底屬於我。”
“我的記憶嗎?”
“嗯,所有!”
大都督默默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向着太陽,口中唸唸有詞。泰山離得最近,聽到的卻是他在唱歌。
“心跳亂了節奏,夢也不自由。。。放任無奈、淹沒塵埃,我在廢墟中等着你走來。因爲在一千年以後,世界早已沒有我。。。別等到一千年以後,所有人都已忘了我,那時紅色黃昏的沙漠,能有誰。。。”
這首《一千年以後》是周宇前世最喜歡聽的歌之一,沒想到此刻此地要唱給自己聽。他從坤死後的一千年以後走來,拯救了那個自贖的靈魂。可是他死後的一千年呢?還會有誰記得這個孤獨的魂魄。
“我想好了,來吧!”
大都督站起身,一把掂起身旁插着的單刃刀,眼神堅毅、表情果決。
“泰山,一會兒我上去幹掉衝潭軍。你們擇機解救百姓!記住,不要靠近我,可能會誤傷到你們!”
周宇知道神兵坤魔性大發的厲害,若是不提前做好準備很有可能會傷及無辜。畢竟在這傢伙的心裡,沒有禁忌和禁區,殺戮就是所有、就是一切。
“坤,我有一個請求。”
“說!”
“不要傷害平民!”
“你廢話真多!”
“可以嗎?”
“不保證。”
周宇無奈地笑了笑,跟殺神講這些真是難吶!
“這些也是你的子民,都殺光了誰來供奉你?”
坤沒說話,大都督只覺得自己從腳底板直升起一通涼氣,迅速侵佔了自己的身體。泰山更是嚇得退了兩步,一汩汩綠色妖氣騰地從周宇身上肆虐出來。越來越大,越來越狂妄,彷彿飛舞着數百條毒蛇,吐着信子、張牙舞爪,與他在菲斯佩斯部落看到的那個邪魔一模一樣。
“班、班、班布爾!”
泰山幾乎是連滾帶爬跑過去,招呼班布爾放木頭下河。
轟、轟隆隆!
巨響聲從遠處傳來,大量圓木涌入落葉河,前仆後繼、不計其數。因爲數量太大,很快便阻塞了河道,在兩岸和堡壘之間形成了一座浮橋。
班布爾舉着望遠鏡,看到衝潭軍至少有五百弓箭手列隊待命,分數排蹲立在甲板上,拉弓搭箭、蓄勢待發。此刻若是自己領兵衝上去,怕是一個都活不下來。
讓所有人驚詫的是,一個綠影踏着圓木旋風一般襲向堡壘。他們看到了,衝潭自然也看到了。
刷、刷、刷!
連續三輪箭雨射向來襲之人。綠影揮舞着手中的單刃刀,斬劈挑帶間速度卻絲毫不減,破了箭雨的同時竟然加了力,連續幾個蓄力跳,一躍十幾米後在圓木上蜻蜓點水疾速逼近。
閃電一般。
“臥槽,是大都督!”
班布爾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大都督,是另一個人。”
泰山眼中噙着淚光,他似乎猜到了什麼。萬事萬物都是有因果的,他不知道大都督用什麼交換了這種力量,他只知道周宇肯定付出了極爲慘烈的代價和無量的籌碼。
“快!擋住!”
甲板上指揮軍隊的人正是衝潭。此人身高馬大直逼呂布,一身金甲十分醒目。尤其是手中的兩把十字迴旋鏢銀光閃閃,看來是他賴以自豪的兵器。
看到對方來的不是一隊人而是一個人,衝潭先是一陣冷笑。可當看到他憑一己之力便破了箭雨,轉個身的工夫就逼到堡壘前,這位水王漓麾下的名將也不禁膽寒。
“嚯!”
綠影一躍而起,離着堡壘三十米便騰空而起,炮彈一般射向敵陣。弓手換成弩手,對周宇發動密集攻擊。這一次,大都督乾脆沒有做出格擋和防守的姿態,竟然在空中把刀也扔掉,怒發暴走迎着弩箭襲來。
啪啪啪!
幾十支弩箭灌入他前胸、脖頸、大腿和臂膀,瞬間把綠影射成了刺蝟。更加可怖的是,這並未減緩綠影衝刺的力道,不僅沒阻他半分反而激怒了他。
“快!殺人質!”
衝潭立刻放出第二道指令,金色盔甲下那個滿臉刀疤、相貌醜陋的衝潭軍領袖舉着兩柄迴旋鏢衝向甲板最前方。
一切都爲時已晚,咚的一聲綠影落在甲板之上,硬生生把尺厚的板子踩得下陷三寸。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衝潭邊說邊回力怒擲,兩柄迴旋鏢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射出。綠影完全沒理會他的正面進攻,而是雙腿微曲一個箭步射向左路柵欄。
那裡,數十個士兵手提尖刀正要對綁縛着的婦孺下手,哭聲震天、哀嚎遍野。
刷,第一個士兵的刀還沒舉起來就見眼前一綠,一對可怕的眸子映入眼簾,那種恐怖他從未見到過。
啪!
沒有人看到綠影用了什麼法子,士兵的身體被活活撕裂變成兩半,一半跌入河中、一半軟趴趴如爛泥一半攤在甲板上。登時,鮮血噴了出來,噴的四處都是,後面幾個士兵的臉被染得如同從染缸裡撈出來似的。
可是,還來不及跑或者落刀,綠影就如同閃電一般再次襲來。兩個、三個、四個,衝潭只看到綠影一閃再閃,他的衛隊迅速被衝的七零八落,別說握刀殺人了,連能湊成一具完整屍體的都沒有。
“妖怪啊!快跑!”
眼看着屍體在眼前越多越多。不對,是殘肢。剛纔還凶神惡煞一般的衝潭軍一個個嚇破了膽,一些年輕人甚至嚇哭了、尿了褲子的也有,他們刀都拿不穩一個個倒在地上,雙腳用力踢蹬,嘴上大喊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可惜無論跑得快的還是爬得慢的,一個都沒能倖存下來。綠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了一圈,二百多個準備行刑的士兵卻是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有些青筋暴露的手臂還死死攥着甲板,有些指甲陷在木柵欄裡,手臂卻是孤單影只地耷拉着,更有一些帶着半拉身子的頭顱掛在箭柱上,眼睛凸出、舌頭半尺來長。
邪魔到來?
衝潭手裡攥着碩大的迴旋鏢,卻擲都不敢擲出去。甲板上擠滿了士兵,他們簇擁在一起半點不敢分開。後面還有源源不斷從樓梯上跑步上來的援軍,看到這一幕扭頭就往下面逃。
綠影速度慢了下來,擡起雙手仔細端詳着,美滋滋地笑着,彷彿在看一件藝術品。他的手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指甲比常人長出一寸、尖銳的如同刀子一樣鋒利,血滴因爲雙手擡起順着手肘滴答、滴答滴了下來。
噤若寒蟬,整個甲板上除了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上千雙眼睛就這樣盯着露出兩顆野豬一般獠牙、邪魅微笑着的惡魔。就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把手指送到嘴邊,按個吮吸起來,彷彿在吃雪糕一般。
咚、咚、咚!
吸吮完手指,綠影緩慢地向衝潭軍走去。他的金色頭髮如同美杜莎一樣,在空中肆虐飄舞,用力撕扯着狂風。那雙可怕的眸子裡只有一條豎着的線,完全感覺不到愛恨情仇和憐憫。
死亡的氣息,瀰漫在所有人頭頂。這些習慣了殺戮的人竟也會害怕,他們死死抱在一起,不知所措、放聲痛哭。
“你、你究竟是誰?”
衝潭雙手攤開,哆哆嗦嗦地問道。可眼前這位,除了逼近沒有給他任何答覆。
“你、你要幹什麼?”
“啊——”
一到綠光衝向人羣,閃電一般。
聚集在河岸的班布爾和瑪夏大呼衝啊的同時,哀嚎聲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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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戮和解救同時進行着,似乎只用了一根菸的時間。
血在甲板上彙集成小溪,奔騰着涌向邊角,順着那些木椽流向落葉河。
河水貌似很着急衝刷掉索拉仇人的血,很快紅色便消失不見,恢復了往日的湍急和茫然。甲板上的恐怖畫面讓那些被解救下來的婦孺再一次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恐懼,泰山等人在給她們披上麻布的同時不得不捂住她們的眼睛,催促她們趕緊離開,以免當場瘋掉。
站在屍體中間的大都督手裡捧着一個戴着盔甲的腦袋,用力盯着他的眼睛一遍遍問道:“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讓你說話呢,怎麼不說了?”
“孬種,你倒是說啊?”
周宇一鬆手,右腳擡起用力一個勁射,衝潭的腦袋被他像守門員開大腳一般踢了出去,打着轉兒在空中畫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落入江中。
撲通,水花濺起,迅速消失不見。
咚的一聲,周宇也坐在甲板上。
很久,泰山、班布爾和百夫長們站在他的身後,保持着一定距離,不敢去打擾。誰也不知道,這位殺神是否過足了殺戮的癮,會不會拿他們當飯後甜點。
“坤,結束了嗎?”
“坤?”
任恢復了一絲意識的周宇如何呼喚,心中那個蒼老而仇恨的聲音都沒有迴應他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