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勝數的半人馬手持木矛,押解着浩浩蕩蕩的三千來人在精靈草原上逶迤前行。出師未捷的長生軍一個個垂頭喪氣,誰能想到剛出門就被當頭棒喝敲了一記悶棍,這耳光打得有夠響。
周宇卻絲毫沒覺得身陷險境、吉凶未卜,他覺得既然提到水王漓這老雜毛心有怨念,看來此人並非敵人。如果用好手段攻心的話,未嘗不能化敵爲友、爲我所有。他時不時用胳膊肘拐一下薛西斯,意思是別總繃着個臭臉,要融入、融入懂嗎?
“我說尊駕,你們這精靈草原可夠壯麗的啊,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比我那一片乾涸、一窮二白的家鄉可是強多了。不知這草原上有多少部族啊?”周宇貌似在誇讚人家,實則是在打探消息。
“虧你小子識貨,這精靈草原上除了我們半人馬部落,還有獨眼巨人部落、猿身象部落、鬼騎部落。。。哎?你小子,莫不是在打探軍情?”說到一半,菲斯克爾警覺地剎住車,怒目圓睜看着周宇。
“哪裡、哪裡的話,菲斯克爾殿下。不才只是覺得入鄉隨俗、初來乍到,還是問清楚得好,哈哈,免得日後再遇到其他部落的領導不知道怎麼稱呼,就顯得不夠尊敬了。”周宇倒是分分鐘就能把話茬圓回來。
說着說着,衆人走到一個巨大的城寨外面。整個寨子搭建在一座小山之上,呈橢圓形。結構爲木質,俱是用天然圓木一根根楔入地底緊湊連接而成,乍一看跟非洲或者南美雨林裡的原始部落一模一樣。門口站着幾匹半人馬,手持弓箭或長矛,貌似便是衛兵。
“開閘!”離着老遠,便有隨身侍衛大喊,門口的衛兵衝寨子內喊了一聲,吱吱呀呀聲傳來,兩扇巨大的圓木門緩慢打開。
“你們倆隨我進來,其他人在這裡候着。我警告你們,千萬不要心存僥倖或者輕舉妄動,在精靈草原上你們就算人再多也毫無勝算。還記得剛纔水坑裡的東西嗎?”菲斯克爾耷拉着眼皮訓斥道。
“記得、記得,那是什麼東西?好像一條巨大的章魚,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好吃?哈哈,還頭一次有人說那東西好吃。你們要是在那些水淖邊再逗留片刻,保準讓你們屍骨無存、全軍覆沒!”菲斯克爾白了周宇一眼。大都督聽到這裡,打了個冷戰。
“精靈草原三大凶獸之一,屍沼章魷就是了。”菲斯克爾一方面對於入侵者的一無所知感到震驚,另一方面又打心眼兒裡佩服這些因爲無知而顯得無畏的腦殘。
“那淖水,也就是那章魷棲息之地感覺十分古怪。”
“你是說屍沼毒液?那是章魷的唾液。那種唾液看似是口水,實際上是一種活的蟲子,能迅速把任何生物殺死,若是沾染了一星半點,就連草原之神也不救不活的。”
“哦?我、我們之前,好像在一個人族領主的領地裡見過這種、這種蟲子。”
“見過?你是說在布魯諾那裡?”
“怎麼?殿下認識布魯諾領主?”
“算不上認識,他的封地在精靈草原的邊緣,與我也算是街坊鄰居,互相打過照面是很平常的事情。布魯諾怎麼樣?你們過來的時候路過他的領地了嗎?”
“呃,不瞞您說,布魯諾死了。”
“什麼?死了,怎麼死的?”菲斯克爾突然停住腳步,顯然十分關係這個話題。
“喏,就是您說的,玩這個唾沫玩死了,自己掉坑裡被蟲子吃了。撈上來的時候都硬了,一敲鐺鐺的,比凍梨還硬,掰下來一塊都能往牆裡楔釘子了。”周宇雙手一攤,故作無奈的樣子。
“哈哈,死了也好,也好啊!雖然我們精靈一族與他們人族井水不犯河水,但大家信仰大相徑庭,委實難以苟同。”菲斯克爾的這個反應倒是出乎了周宇的意料。原來都是街坊四鄰,也是各懷鬼胎的主兒。
一踏入寨子,映入周宇眼簾的便是一個巨大的正方體,卻不是立在地面上,而是懸在半空中,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漂浮在離地面兩三米的地方,如同水車一般大小。
“這、這是?”周宇指着浮在空中的巨大方塊兒驚得說不出話來。前世也曾有死海中人漂浮不沉,有些路面向前走但卻向後退的神奇自然現象。但眼前的這個,實在是解釋不通啊?這違揹物理學常識,難道老子中學上的都是假物理課?周宇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老子不是在做夢吧。
“這是神賜予我們草原上這些精靈部落的火種。你看,我們這裡沒有火。我們也無法使用人族的火種,傳說那熾熱的火焰會灼傷我們的皮膚,亮瞎我們的雙眼,吞噬我們的靈魂。”
“火種?怎麼看也看不出來這裡面有火啊?”周宇搓着下巴蹲下來向上望去。這個巨大的正方體看上去不是石頭材質,從顏色看倒是有幾分類似裝着應許之足的那個棺槨的材料。
整個正方體的每一面又都是由九宮格組成,每個格子裡面有一個特殊的符號,樣子十分古怪。周宇搜腸刮肚地想着,在哪裡看到過這些符號?在哪裡呢?
第一種是ǐ,第二種是Δ,第三種是Ξ,第四種是η,
第五個是τ,最後一個是σ。
一共六種,雜亂無序地分佈在懸浮正方體的每一面九宮格里。突然,周宇眼前一亮。對了,在小沙刨出來的那個救生艙的小人書裡面看到過這些圖案,難道這個物體也是留下救生艙的人遺留在這裡的?難道這些符號是他們的文字?
這些文字捏合在九宮格里是要傳遞什麼信號呢?
“年輕人,你的故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吧!”菲斯克爾屏退了周圍的半人馬,站在周宇身邊,與他平齊擡頭望着這個巨大的正方體。
“故事,什麼故事?”周宇納悶道。
“一般人,誰會知道痛苦的種子、悲傷的源泉、憎恨的淚水、背叛的謊言和憤怒的嚎叫這五樣東西呢?”
“哦,你說這個呀。這有什麼稀奇,這不是神兵坤的五個聖物嗎?”
“你竟然還知道神兵坤?”
“當然,我不僅知道神兵坤,我還知道神兵巽。”周宇心想,老子手上有着神兵巽的四樣法寶,還踩過巽王宮殿,爬過巽王雕塑,擼過巽王翅膀。難道這些我也要編成故事,安排幾個人在天橋底下分爲五集,天天說書?切!
“既然如此,小兄弟知道神兵坤與精靈草原的關係嗎?”
“這個,恕在下愚鈍,並未參悟。”周宇回答得倒是很客氣,其實心裡在想,老子又不是點讀筆,啥都知道還會被你擄到這裡來?
“神兵坤自是出身在這精靈草原,是早已消失了的四目族英雄。”
“四目族?”周宇奇道。
“是的,自是除了正常人的雙眼外,在兩隻手掌的掌心裡各長着一隻眼睛。傳說,可以一隻眼睛看到善良,一隻眼睛看到邪惡。洞徹人心,未卜先知。”
“那四目族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呢?”
“精靈草原上所有的生靈,都是仰仗於四目族的福音,才得以綿遠流長、繁衍生息。他們教會了我們搭建房舍、使用工具,爲這裡制定了草原法則,使得一個蠻荒之地變得秩序、和諧、有愛、平靜。”
“那他人呢?”周宇一攤手。說這麼多,不都是故事嗎?對現實沒有任何幫助的天馬行空,全都是故事。在周宇看來,也許理解不了這些澤被後世的英雄,更理解不了被他們光環籠罩的這些後代。因爲,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也許這就是無神論者的特點,並不相信傳說。就類似於,夸父、後裔、嫦娥有沒有?可能有,但是他並不供奉之。
菲斯克爾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個、這個東西也是神兵坤留下的?”周宇指着那個懸浮在空中正方體問道。
“並不是,傳說這是當年第一次天地戰爭時,敵人的一種兵器,可以封印任何東西。精靈草原上的聖火就被封印在此。神兵坤用盡畢生的智慧、武力和希望,都沒能解鎖它。從此,精靈草原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痛苦和悽風冷雨之中。”
“說的這麼邪乎?這玩意兒有那麼難嗎?”周宇繞着圈看,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一個魔方。
“菲斯克爾大人,你說你們之所以忍受悽風冷雨是因爲你們的火種被囚禁於此,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精靈草原的火種在很久以前的第一次天地之戰中被對手封印在了這個塞伯拉坦魔盒之中。從此,草原上的數十個部落便失去了光明與溫暖。”
“那是誰封印了火呢?”
“這個,千百年前的事情了,在下不知。”
“你們沒嘗試過打開這個、這個魔盒?”
“何止嘗試?無數種辦法都試過了,均以失敗告終。刀劈斧砍、沼水浸泡、人搬馬拽,沒有一個辦法可行。不僅是我們這一代人。世世代代的半人馬族都絞盡腦汁,卻不得善果。”
“剛纔你說人族之火,精靈族不可用是什麼意思?”
“人族之火來自天上,精靈之火來自地底。以我所知,兩種火本質不同,元素不同。若是混淆,輕則惹火燒身,重則、重則滅頂之災啊!”
“哦!這麼回事!”周宇搓着下巴,自下而上看去,繞着所謂的塞伯拉坦魔盒走了一圈。這玩意兒不知用的什麼法門,雖然看上去厚重無比、堅硬如鐵,卻可以懸浮於空中,應該得益於它的材料。可見,這種材料來自更高階的文明,與出現在庫茲西亞上的棺槨以及蘇利文那裡的物事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這不就是一個大魔方嗎?”周宇自言自語道。
“魔方?那是什麼?”菲斯克爾奇道。
“魔方,呃就是在我的家鄉小孩子玩的一種玩具。”
“難道說,你哦不,英雄有辦法打開此盒?”
“不敢打包票,但是可以一試。我說,老菲啊!這個九宮格能轉動嗎?”
“轉是可以轉動的,我們也曾經嘗試過。雖然費些力氣,但是若動用些蠻力還是可以。但無論怎麼轉動也無濟於事,我們嘗試過各種圖案。”
“你們嘗試過把他們的符號都轉到同一面嗎?”
“同一面?哈哈,那怎麼可能?”菲斯克爾大笑了一聲,臉色旋即從燃起希望變爲希望破滅。原來這小子也沒什麼新鮮的,想把六個面兒全都轉成同樣符號一組的圖案。怎麼可能?那得有多少種變化?
“這樣吧,要是我能打開這塞伯拉坦魔盒,大人有何表示啊?”周宇心裡算計的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連免費盒飯都沒有,無奸不商的道理在哪裡都是適用的。要想讓馬兒跑,得給馬兒點兒甜頭不是?
“表示?噢,若是小英雄有法子打開魔盒,釋放出草原之火,。在下願釋放您所有的同胞,派兵護送你們出草原。”菲斯克爾說道。
好你個老賊,無本生意的算盤打得還真夠響的。相當於你空手套了白狼,我撅腚白乾吶!
“這個嘛,親兄弟明算賬哈。雖然我與菲斯克爾兄一見如故、相交忘年。但依小弟所見,這魔盒有些門道,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打開。要我發功,可能要減壽十年吶!”周宇露出難以抉擇的表情,偷偷瞄了他一眼。
“那、那英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咱們開門見山吧。我幫你們打開魔盒,你的部族從此聽我召喚。可好?”
“這個。。。”老菲陷入沉思,眉毛擰到了一起。顯然與失去自主權相比,草原之火的誘惑更大一些。
“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們去殺人越貨、姦淫擄掠,只是在有需要的時候,希望你們能出手相助而已。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遮遮掩掩,你看行不行?”周宇一看有門兒,連忙註解了一下自己的籌碼。他心想,殺人越貨是不會,但是白來一批志願軍你們是跑不了的。
“這個,容我們商量一下。”菲斯克爾轉身回去,快步走去寨子裡一個建在巨大榕樹下的木屋。難道說,這老雜毛也不是說了算的人?上面還有大腦袋?周宇嘀咕着。
“喂!老雜毛噢不是,老菲啊,你快着點兒哈?我一會兒還要開會呢,沒那麼多時間陪你過家家!”周宇衝着他的背影催促道。
不一會兒,菲斯克爾跟屁股上點了二踢腳一樣,火急火燎地躥了出來,四蹄揚起破馬張飛的一路雜草碎泥,邊跑邊喊:“英雄,我們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