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異變

風過, 我緩緩回頭。

氣氛變得無比沉默,回頭靜靜看着滿目悲慟的女子,再看着靜默無聲的溫玥及蕭北辰, 甚至溫柔都乖乖的爲這無稽之談小心翼翼地望着我。

彎脣一笑, 我幽幽拿開柳金泉的手:“金泉姐,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沒有開玩笑!”用力喊住再次離去的我。

她猛烈地顫動身體, 導致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蕭北辰立即上前去扶,她默默垂首,隱着悲痛, 低聲說道:“我孃家族都患有一種特殊的貧血症,統統活不過二十歲, 生下夢萊後我娘就死了, 爹害怕我也患有這種病, 自小將我送去習武,希望能強健體魄……可其實, 患上這種病的,不是我,是夢萊……爹爲了救他,想盡一切辦法,在夢萊五歲的時候就曾向溫叔, ”她望着身後的溫玥, “向溫叔求醫, 溫叔給了爹一劑藥方, 讓爹每隔兩年就讓夢萊服下, 可這種藥不能治根,夢萊要想活命, 就必須終身服藥……”

“我弟弟從小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久,所以特別愛爲非作歹,根本不聽話,從小就愛做壞事,可我們心裡知道,所以睜一眼閉一隻眼……可是他遇見你之後,變得溫和許多,性子也不那麼悲觀……但自從你第一次失蹤,他便四處找你,沒有按時服藥,數次昏厥,身子已經變得很差……等到你回來,他害怕被你發現,於是每天往臉上擦凃胭脂水粉,以掩蓋臉上蒼白的病容。”

“武林大會的時候,其實我是帶他去見爹,那時我弟弟心脈已經有衰竭跡象,就算服藥也無濟於事,爹叫我一定帶夢萊回家診治,可到半途,聽聞你再次離去,他便發瘋似的趕了回來,他到處找你,他在秦陽一直等你,等到最後,他以爲你再也不回來了,一個人,默默守在你曾經待過的地方嚥了氣……”

我不要再等了。

小臨兒,我不要再等了。

像被什麼東西橫哽住喉嚨,我艱難的回頭,眼睛不覺有一絲許久不見的氤氳,我望着他們,不可置信地問:“不可能……難道這幾天陪着我的萊兒……都是假的麼?”

柳金泉悲傷地沉下臉,她說:“知道夢萊死後,爹和朝陽叔叔馬上趕過來,可是還沒等她們趕到,夢萊的屍體就不見了……”

屍體不見?

接着,蕭北辰開口:“燕信跟我得到寒都情報,上次在寒都分舵死去的阮顏和一些弟兄居然無端復活,且性情大變,之後那個傳我們情報的人跟我們失去聯繫,我便隻身來到寒都,發現寒都分舵的人雖然行爲舉止與常人無異,可根本毫無意識可言,不僅如此,據說那次抓住而被逃脫的傀儡,竟然是之前在水牢與常思一起叛變歸元幫而被殺死的那些人……”

這麼說……

“所有被操縱的傀儡都是已死之人。”溫玥走上前,望着我的眼睛,入目的水墨色無比尖銳,“上次井底看見碎屍時我就已經懷疑,想到半年前寒都不斷有碎屍殺人事件,所以先行回寒都查探,結果發現那些傀儡就如同不生不死的怪物,無論怎樣受傷都能重新站起,只有割斷頭顱或將其投入火中才能讓他們真正死去。”

“夢萊已經不是夢萊,他已經死了,你看見的他……應該早就成了傀儡……”

……

嘈雜的聲音一直在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讓人厭煩。

抽搐着,我咬牙用力否認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們都在騙我,這幾天的萊兒就是萊兒,他根本沒有死!”

大力甩開柳金泉的手,一股力量使我飛快地穿梭在被大雪覆蓋的無人街上,漆黑的,看不到前方任何事物,我只知道向前奔跑,我只想找到他。

終於,在某個拐角,我看見那抹美麗的笑容,他定定出現在我前方,衝我招招手,隨後接住衝向他的我,輕柔地爲我捋捋跑散的發,依舊是那抹淺淺而媚惑的笑,他颳着我鼻尖,問:“小臨兒,爲什麼跑得這樣急?”

鼻子很酸,我緩緩摸上他略顯蒼白的臉頰:“我找你。”

他笑了笑:“找我做什麼,晚上危險,我會自己去找你的,無論你在哪裡。”

呆望着那抹笑容,我幽幽出口:“金泉姐……金泉姐說你死了。”

輕輕在我臉頰親了一口,萊兒依舊不改對我的笑顏,那麼柔和,那麼調皮,那麼親切,他說:“如果死了我怎麼還會在這裡?你就愛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麼……

鬼使神差的,手指緩緩撫上他的額頭,冰冷的,沒有陽氣。

他死了。

輕輕拿下我的手,他將我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地撫摸我的背,好像安慰似的,安靜的沒有話語。而他的頸後,有一條黑色的狹長印記。

“你成傀儡了麼……”痛心地抱着他,就算這只是萊兒的……屍體。

他沒有說話,輕柔的抱着我。

“是我害死你的……”

沒有心跳的身體,蒼白的面容,他已經死了。

“萊兒,對不起。”

他聽不到。

寂靜的空氣令人窒息。

放開懷中的我,他微微一笑,雙手好似嘆息的雪花般幽幽垂落,我聽見前來追逐我的溫柔的叫喊聲,倏地回頭,只見柳夢萊微微擡手,四周不知何時早已圍上一圈傀儡,死死將溫柔包圍在中間,然後利刃相向。

煞白的月色映照子在黑壓壓人羣的刀刃上,寒光鋒芒,殺氣逼人,白茫雪地中間,濃厚陰霾的眼前,徒留想要向我跑來的傻男人,而我想過去,卻被桎梏得不能動彈。

掙脫不開,只能遠觀遠處肅殺如磐威壓凌厲之氣,方寸之間生死一瞬,溫柔被殺人傀儡夾雜其中,情況危急。

此時,溫柔卻找準時機,瞬逃而出,來到我面前,想用力搶走我,怎奈柳夢萊亦是武功了得,僵持之下,周圍的傀儡越來越多,似有溢滿之勢。

危急時分,柳夢萊側目一笑,立即鬆開桎梏我的手,而本想從身後打算偷襲他的蕭北辰只能硬生收手,千鈞一髮,僅差幾分他便會將我打得頭碎股斷。儘管收住手,但如此強行收手,他自身也受到不小的衝擊。墜地時候,明顯看見他嘴角邊有血。

不等我們有話,那些殺人傀儡已經將我們三人包抄,溫柔帶着我,雖說武功一流,但始終寡不敵衆,漸漸有敗下之勢,而殺人傀儡尤其集結攻擊受了重傷的蕭北辰,每一擊都直衝要害,長久下來,漸漸耗費我們不少力氣。

狂煞氣勢撲面而來,看準機會一個個刺穿傀儡的頭顱,但由於方纔的傷,蕭北辰難以抵禦。

孤軍奮戰。。

夜深時分,就算人聽見有動靜,也無人敢出來幫忙。

見狀,我終於從失神中醒來,告訴自己,就算再困難,也不能讓他們兩個白白賠性命進去。

擡首,看見柳夢萊已經站在遠處房頂,他微笑着,默然地望向這邊,手指的動作像極那個站在清身邊的黑衣人……

是他在控制這些人?

答案一目瞭然。

被逼至牆角,我低聲對身後的蕭北辰說:“臭小鬼,你在這裡撐着,我和溫柔去找萊……那個控制傀儡的人!”

蕭北辰點頭應允,我則要溫柔殺出一條路,直奔牆上的柳夢萊,柳夢萊自是抵擋溫柔的強勢攻擊,而在一旁的我趁其不備抽出小刀襲擊而上,怎料柳夢萊突地回頭,衝我微微一笑:“小臨兒,你害死我一次,現在又想殺了我麼?”

面對那早已熟悉的如花笑靨,耳邊只清晰聽見他的話語,那聲音卻宛如從地獄而來。

手一顫,愣在當場。

怎料他趁我猶豫,竟一把奪去我的小刀,直接刺向溫柔胸膛!

紅色的黏稠血液飛濺到臉上,待我回神,溫柔已經帶我飛向另一邊,他的手臂被重重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鮮紅的血肉裸露在外。

方纔的干擾使得蕭北辰能夠獲得一絲時機全身而退,遠離時發現傀儡沒有追過來,我慢慢回頭,看見身後離我們越來越遠的柳夢萊臉上的笑容變得出奇詭異,除了不詳,心中向上翻滾的悲傷卻從未停息。

爲何會變成這樣。

萊兒……

逃回葉府,方纔的騷動引來了很多人的注意,師爺得知被傀儡攻擊的消息後立即加派人員巡邏,確認葉府內無人傷亡,當即派人趁夜去醉塵樓搜查。

溫玥見溫柔受傷,瞥我一眼,倒沒說什麼難聽的話,立即爲其敷藥包紮,而蕭北辰在一旁運功療傷,稍微好轉點的柳金泉則輕輕拍着大腦一片空白的我。

“金泉姐,你的傷是怎麼回事?被那些人傷的麼?”愣愣回頭,我望着柳金泉腹部的深深刀傷。

她微微低頭,輕聲說道:“夢萊屍首失蹤後,我和爹還有朝陽叔叔一直到處尋找,後來輾轉來到寒都……我和他們就失去了聯繫,於是四下尋找,途中無意間看見一羣人將一個老人殺害,氣憤不過就跟他們打起來,誰知那個老人卻突然活了過來,不僅如此,她還鑽空子捅了我一刀……好在溫叔和蕭兄弟出現,救了我。”

突然活過來?

抑制煩躁的侵襲,靜坐思考蕭北辰的話。

一般來說,屍體復活,如此匪夷所思的話,誰會相信,可是靜靜回想方纔手指停留於柳夢萊眉心的感覺,心中頻頻泛起寒意。

如果不是真的確認,我怎會相信這種虛妄之談。

但事實擺在眼前,我不得不承認,也不得不去面對,而且也不會給我多餘時間感傷思考。

光是對付那些傀儡,已經讓我們充分意識到棘手難解,除此之外,按照柳金泉話裡所言,如果真的有人被殺害之後成了傀儡,那麼究竟像柳夢萊一般以常人姿態隱藏於寒都,或者整個闌國的殺人傀儡究竟有多少?

及此,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威脅着這座城市的危險因素依舊存在,我們甚至連幕後黑手身處何方都不知道。

而今夜註定多事。

當師爺回來告訴我們醉塵樓人去樓空的時候,葉青卻突然醒來了。

柳夢萊的離去自是我意料之中的,但葉青的突然醒來讓我除了喜悅,卻多了份怪異的感覺。

一進門,精神抖擻的葉青見到我們,衆目睽睽之下竟然下牀行步,師爺擔憂地讓他莫要走動,可是他居然毫不聽勸,態度強勢:“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本官了!究竟你是大人還是本官是大人?!”

“下屬知錯……”師爺低頭。

眼觀這一幕,我心裡起了異樣的疙瘩。

後來,我問及葉青那日的情況,他擺手讓我第二日到義莊再詳細討論,雖然有些奇怪,但我還是點頭答應。

第二日,我依約來到義莊。

見到被那日大火燒焦已經荒廢的屋子,心有餘悸,而葉青和師爺早在裡面等我,待我進去,葉青神情嚴肅地指着那日堆放屍首的地方說:“那天本官進來以後,發現原來在這裡的傀儡屍體都不見了,當本官就要出門的時候,卻發現門外站着一羣人……”

“是衙役麼?”試探着。

“衙役早就死了!”他口氣怪異,“本官看得一清二楚,外面站着的統統都是那些原本已經死掉的傀儡!”

“傀儡復生?葉大人真愛開玩笑。”溫玥說過刀劍刺穿頭顱或大火焚燒,那些傀儡就會死,怎麼可能又冒出一個死而復生的情況!

葉青臉色一沉,快步走到我跟前,那矯健的步伐,根本就不像一個大病初癒的人,只見他冷眼望着我,嘴裡不客氣地說:“大人這是懷疑本官說話有假了?”

雖然不知道他這麼說是爲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他嘴裡說的不是實話。

師爺爲難地看看我又看看葉青,我則緩步轉身,擡頭周望整個被燒焦的屋子,淡淡地說:“當日整間屋子都被大火侵蝕呢……”

葉青不解。

“既然都被大火侵蝕,葉大人你身在義莊內,於大火灼熱煙氣瀰漫的內部,敢問大人又如何將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笑了笑,葉青頓時蹙額,沒等他發言,我已經接上話,“大人稍安勿躁,我只是開個玩笑,還請大人慢慢聽來。”

師爺驚訝,但葉青面無表情,他說:“哦?那還得請教大人有何高見。”

“那些傀儡的確是消失了。”對面葉青眉毛微挑,我心中暗笑,“那天晚上,葉大人進門來的確是發現空無一人,外面也確有一羣人,而且據我猜想,應該就是放火燒了義莊且刺葉大人一劍的人。”

微微動了動肩膀,我繼續說道:“只是那羣人是不是大人口中的本已死掉的傀儡,我不敢苟同。”

其實我一直很懷疑,不過昨天被告知傀儡都是已死之人,很多事情我就想通了。

傀儡已死,按理說那些屍首也不再有用處,我想不明白爲何還要回收得一乾二淨,僅僅是爲了防止我們尋到解藥麼?沒這麼簡單。

被監視的感覺並非錯覺,它就是來自於我身邊的柳夢萊,他一直盯着我,對我的行程瞭若指掌,甚至於跟我一同回頭探案的時候,可能他早已把有用的遺留線索統統抹殺乾淨,不過,令我起疑心的是那些燒焦的衙役屍首。

人們總以爲被大火燒過的話,血肉骨頭都會被燒黑,可是那只有在連續高溫焚燒的情況下才發生,而僅僅是被炸死的衙役,怎麼可能連骨頭都是黑的?此其一。再就是,那羣面目全非的衙役,僅僅因爲那身衣服我們就斷定他們的身份,或許武斷了點。最後一點,也是我偷偷瞞着柳夢萊的,在我們二人去驗查衙役屍首的時候,不期然發現某具屍體頸子後有一枚暗器,形狀甚似當日柳夢萊救我之時投射的暗器。這個發現,我那時權當巧合,並未深思,如今考慮一番,卻也將傀儡屍身消失之謎解開了。

原來,門外守衛的衙役早已被人殺死並且下了毒,成了名副其實的殺人傀儡,他們換下自己的衣服給那些已無用處的傀儡,然後放火藥生生將義莊炸燬,當葉青進去的時候,他們一把將葉青捅傷,盡數消失不見。

這樣做一來能阻止我上寒山尋找溫玥的腳步,畢竟他們的確不想讓人查出傀儡中了什麼毒,二來也可以順便辦一件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的事。

“什麼事?”葉青用詭異地眼神望着我。

突然的,我猛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如我所料,毫無半點陽氣。

師爺得知方纔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要出去告訴大家,而葉青則麻利快速地抓住師爺,將其脖子一歪,帶着笑意,在我面前冷冷丟下一具屍體。

“主人吩咐過,被猜出來的話便不用與你客氣。”他冷笑着,眼神突地變得有些滯然,“主人還讓我轉告你,就算猜得出來也沒用,因爲你的同伴現在應該都死了吧。”

心中一顫。

冷眉,我瞪着他:“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面無表情的,這個葉青沒回答我,之後,他突然朝外面大叫:“來人啊!殺人了!”

不出片刻,被燒燬的義莊內擠進不少人,他們驚詫地望着地上師爺的屍首,葉青用食指指着我,怒顏悲憤:“這個特使大人是假的,他是殺人傀儡的幕後主使!方纔他被本官識破真相便惱羞想要謀害本官,幸而師爺捨身相救……只可惜師爺他被……”

現在師爺的屍首停在我面前,我顯得百口莫辯,加之變成傀儡的葉青在一旁火上澆油,差不過同一時間,在場的人全數將利刃舉向我,羣情悲憤,我只搖了搖頭,幽幽說了一句:“顛倒黑白,與其有時間來對付我,倒不如看看你家葉大人頸後有沒有那道傀儡黑痕。”

“莫聽此人妖言惑衆!”大力指着我,葉青毫不遲疑的發動所有人,“難道你們忘記自己弟兄或者親人是怎樣死在那羣惡魔的手上麼?還不快快將其拿下!”

我本無武功,要拿下我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我也不會就這樣束手就擒。

前方無路可逃。

想到這間屋子已經被大火焚燬過,結構必定很脆弱,於是我靠着一堵被燒焦的牆壁,忽然覺得牆體有些搖晃,沒有任何猶豫,我立即向後推牆,幸運的,脆弱的牆體被我用力推倒,而頂上房樑開始劇烈搖晃,一時間灰塵佈滿房間,整個屋子似乎搖搖欲墜,抓住時機,我立即從被推開的牆體後的洞口鑽出去。

你們千萬不要有事!

腳步飛快穿梭於街道,身後是一羣窮追不捨的人,有些諷刺的是,街邊百姓聽說葉青的歪理後,竟一起加入追逐我的行列,叫罵聲、朝我扔東西的人比比皆是,此刻的我,比過街老鼠還不如。不能停歇,我只能用盡全力向前奔跑。

可是腿腳畢竟不夠別人長,作爲人的代價就是如此,跑不掉的我只有被那羣憤怒的百姓圍住猛踩全身泄憤,甚至連老弱婦孺都忍不住上前踹我幾腳,而更有甚者抄起傢伙就朝我擊來。

我不會死,也不會暈,可不代表我不會痛。

劇痛難耐的極致,我微微望着圍着我打的百姓的眼神,居然與當年月氏雅弘帶我離去時,闌國兵將看我的眼神一樣,視我爲厭惡的,骯髒的,下賤的。

然而,最令我傷心的,卻是溫玥決絕的眼神,他離我而去,他算計着我,最後他竟然還要殺了我。

又一次回憶起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我不由緊縮着身體,可這樣也不能使疼痛減輕半分,無論身體還是心裡,都令我痛徹心扉。

心墜墜地下沉。

暴行是一場不可遏止的雷暴,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驟然停止或者來到永無止境的極端天氣。

時間有時候很短,有時候很長很長,長得就像我已經忘記自己爲什麼會躺在這裡,爲什麼我的身體會這麼疼痛,爲什麼所有人都這麼恨我。

12.家鄉27.刀光5.線索27.刀光5.線索16.相見32.疼痛9.扭轉34.昏暗37.回溯14.潛入25.安林25.安林41.番外32.疼痛11.溫存16.相見41.番外28.故人39.番外19.幫主5.線索11.溫存9.扭轉30.驀然1.沙幕8.非夢12.家鄉41.番外32.疼痛24.鬧市28.故人11.溫存30.驀然31.異變1.沙幕25.安林13.消失15.暗道9.扭轉12.家鄉28.故人36.綠眸6.燕信11.溫存26.離行39.番外14.潛入26.離行15.暗道10.心底34.昏暗25.安林16.相見4.猜測31.異變24.鬧市10.心底37.回溯31.異變26.離行22.舊識36.綠眸15.暗道14.潛入37.回溯10.心底24.鬧市16.相見36.綠眸36.綠眸22.舊識19.幫主27.刀光25.安林24.鬧市7.過往12.家鄉19.幫主37.回溯19.幫主28.故人11.溫存31.異變8.非夢27.刀光41.番外9.扭轉6.燕信13.消失35.血池1.沙幕12.家鄉39.番外32.疼痛26.離行14.潛入32.疼痛
12.家鄉27.刀光5.線索27.刀光5.線索16.相見32.疼痛9.扭轉34.昏暗37.回溯14.潛入25.安林25.安林41.番外32.疼痛11.溫存16.相見41.番外28.故人39.番外19.幫主5.線索11.溫存9.扭轉30.驀然1.沙幕8.非夢12.家鄉41.番外32.疼痛24.鬧市28.故人11.溫存30.驀然31.異變1.沙幕25.安林13.消失15.暗道9.扭轉12.家鄉28.故人36.綠眸6.燕信11.溫存26.離行39.番外14.潛入26.離行15.暗道10.心底34.昏暗25.安林16.相見4.猜測31.異變24.鬧市10.心底37.回溯31.異變26.離行22.舊識36.綠眸15.暗道14.潛入37.回溯10.心底24.鬧市16.相見36.綠眸36.綠眸22.舊識19.幫主27.刀光25.安林24.鬧市7.過往12.家鄉19.幫主37.回溯19.幫主28.故人11.溫存31.異變8.非夢27.刀光41.番外9.扭轉6.燕信13.消失35.血池1.沙幕12.家鄉39.番外32.疼痛26.離行14.潛入32.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