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會喝酒。”
“我喝酒上臉,一喝全身都是紅的。”
“而且我酒品不好,喝完之後發酒瘋,會站在桌子上高聲背誦唐詩三百首。你怕不怕。”
……
“你們家有碳酸飲料嗎。??求你了。”
陳豎搖搖頭,又把酒杯在桌上頓了兩頓。
意思是多說無益,都在酒裡了。
“啊……那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材料,我想自己調杯度數低一點的酒。”
陳豎指了指牀頭櫃,上面擺了幾瓶金酒(杜松子酒)、威士忌和白蘭地。
意思是原料都在這裡,你自己調。
“用酒來調酒,你調你??呢。這四種烈性洋酒混在一起,那調出來的還是酒嗎?”
“那叫失身水!”
鬧了半天,看來不喝掉桌上這瓶原味絕對伏特加,陳豎是不會放過自己了。
但即便是醉死過去,李帶也想死得明白點。
“說起來,你爲啥這麼在意書架?”
“難道對你來說,比起身體被人家看光,書架被人家看光反而是更羞恥的事情?”
“喝了我就告訴你。”
李帶只能閉着眼睛把杯中酒喝下去。原味的絕對伏特加沒什麼味道,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口味溫和的低濃度酒精,沒有什麼刺激性的辣味,也沒有濃郁的香味。
簡單、純淨,感覺酒理所應當,就是那樣的味道。
“怎麼樣,有沒有喝出冬天麥芽的感覺。”
一杯下去李帶已經覺得自己開始有點醉了。酒精的確是種非常神奇的物質,就像它的名字那樣,也許真的是酒成了精。它讓你的靈魂躍躍欲試,甚至生出大膽的想法來。
“你先把答案告訴我吧。我怕我過一會兒就醉到聽不清你講話。”
“不行。你再喝三杯我就告訴你。根本不會有問題的,三杯纔多少啊,而且又有冰塊,都稀釋了,就像喝水一樣。”
“這是你說的啊,別說我沒警告過你,你小心我等下醉倒在你房間裡就地睡着,打着90分貝的呼嚕,拖都拖不走。”
“放心吧。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李帶無話可說,只能以酒代辭。噸噸噸他又喝下三杯。
與此同時,陳豎也陪了他三杯。
“說吧。”
“因爲靈魂比肉體更隱秘。人類的肉體太正常了,你的身體跟其他人的身體,不都是長得一個樣嗎,無非是身材相貌有所區別罷了,但該有的零件大部分人都有。”
陳豎的臉也開始略微有些紅起來。
“這有什麼可隱秘的呢。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現在就脫給你看。”
李帶:“不不不不不不用了!這誰頂得住啊!”
陳豎輕輕笑了一下。
“當然我開玩笑啦。我的意思是,靈魂纔是最幽微難測的東西。一個人,明明就在你身邊,哪怕關係在親近,也許就被你抱在懷中,你們肌體相觸,只隔着一層薄薄的皮膚,卻沒有辦法知曉對方內心的想法。”
“你這是跟男朋友鬧矛盾了?”
李帶殺過去一記直球。
“我沒有男朋友。”
完全落空了啊。
陳豎繼續說:“但是書不一樣的。你可以從一個人看的書裡,發現這個人最真實的想法。他在關切着什麼,他的困惑是什麼,他有什麼樣的夢想。還有很多很多,都鉅細無遺地暴露在你面前,只要你認真傾聽,傾聽那些書的聲音。”
“剛纔你提到男朋友。我是沒交過男朋友了。但是如果讓我找的話,外在的一切都不是問題,年齡、相貌、體重、身高、國籍、家庭環境……這些可以考慮,但優先級沒有那麼高。”
“哪怕它是外星人,是超能力者,是異世界穿越來的,我其實都不介意。只需要讓我仔細看看他的書架,假如我第一眼就愛上了他的書架,我就會立刻愛上他。”
陳豎的臉更紅了,不知道是因爲談到這個話題,還是酒喝得有點多。
“你這一見鍾情,解釋得還挺別緻。”
李帶轉了轉手中的空杯。
“給我繼續喝啊。我不伺候你,你就不給自己倒酒是吧。真把自己當爺了?”
“不敢不敢。實在喝不動了。”
“先給自己倒上。我們兩個要是連一瓶絕對都喝不完,讓人知道我以後就不用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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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個洗手間先。”
“多喝多上廁所,酒量是能夠練出來的。我跟你講,像文化行業圈子裡的人,十個裡面有九個是酒仙,像你現在這樣,我怎麼把你帶出去混圈子蹭臉熟啊。”
“只喝咖啡不行嗎,我還挺喜歡喝咖啡的。”
“唉呀,你什麼都不懂,喝咖啡那主要是in Business(商務上)的溝通,談生意的地方。只有喝酒纔是in Person(私人上)的溝通,說明對方真把你當朋友了。願意給你的新書寫推薦序,爲你的新書發佈會站臺的那種。明白嗎。”
“成人的世界太複雜了。看起來你完全不像是會混圈子的人吶。之前肖帆不還說你因爲不想籤售,當場甩臉子走了嗎。”
“肖帆?肖帆是誰呀。”
“就是那個,在學校裡遇見的,你的忠實小讀者呀。”
“哦,你說方外書店那次嗎。這家書店確實網紅的,大家上來並不是爲了我的新書,而是因爲這個地方值得打卡,再加上出版方又給我包裝了什麼美女作家這種無聊的名頭,結果一大羣人圍着我拍照,讓我擺出一些奇形怪狀的姿勢,要上傳到網上。這些人根本都不是我的讀者嘛!我二話不說,就把活動推掉了。”
“太狠了吧。那些你真正的讀者豈不是傷透了心。”
“其實也不會了。按照流程籤售排號的讀者,都是有預留電話和地址這些詳細信息的,後來我問活動方要過來,用快遞一個個寄了簽名書給他們。”
“溫暖起來咯。”
“溫暖個鬼,我虧死了好嗎。活動是新書宣傳,本來就沒有出場費,最後花的快遞錢,比我賺得還多。別提這事了,說起來就煩,你不是要上廁所嗎。快走快走。”
陳豎又悶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