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還不是從謝思文口中發出來的,而是講臺旁邊向來喜歡岔嘴的左右護法之一。
因爲電腦連接了黑板前的投影儀,所以全班同學都看到了成績單。
在冉陽下面,位居第二的赫然正是李帶的名字。
“是我瞎了還是屏幕花了?這怎麼可能?”
“不是吧。第二名是誰也不可能是李帶啊。我竟然比李帶少了六十幾分!”
“他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不對不對,這用狗屎運也解釋不通吧,竟然把萬年老二活班規也頂下去了。”
“這算什麼,基因變異了?”
最痛苦的還是原先倒數第二的同學,其實在九班當倒數第二,成績也並不算太差,放到平行班裡,可能還是個中游水準,他也很努力在堅持,沒想到倒數第一基因變異了。
很快有同學得出了結論。
“抄的,鐵定是抄的。”
“但是不對呀,我們上次是AB梅花捲測試,前後左右的人,做的卷子都跟你不一樣,選擇題的選項不一樣,解答題的順序不一樣。要抄人家的,那也太困難了吧。”
……
臺下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想象力也越來越誇張。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李帶肯定從什麼地方提前知道了答案。”
聽到這句話,臺上的謝思文心裡一凜。
“好了好了。不要再討論了。我們先把成績往下看完。”
但是大家都已經無心往後聽自己的成績了,大家都是類似的心情:
“竟然是李帶。我的成績竟然落在李帶後面。”
成績很快報完,語文複習開始。所有同學都在沉悶的氣氛中度過了一整節課的時間。
下課鈴響起。
“不行了不行了。我們出去透個氣吧。李帶考第二,這你受得了?”
“淡定,淡定,數學成績還是比較容易提高的吧,有很多種原因,比方說他在考試前做了一套模擬卷,正好押對了同樣的題。”
“這段時間班長跟李帶走得這麼近,你說會不會是冉陽趁收發作業的時候,偷拿了辦公室的試卷標準答案啊。”
“我覺得很有可能,這種事情誰說的準,反正一兩次周測又算不了什麼,他基本功不好,就算這次撞了大運,下次還不是怎麼起來的就怎麼跌回去。”
從前一直把李帶當作九班垃圾掩鼻而過的同學,現在發現自己連垃圾都不如。
心態終於炸了。
“凡是要往長遠考慮,我們的目標不是小小一個周測,是高考。他這次周測考第二,又能怎麼樣呢?難道還能給他高考加分不成?是不是?這麼想舒服多了吧。”
“還是你夠意思。”
兩人舉起保溫杯幹了一杯。
“各班同學注意,各班同學注意。臨時播放一個通知。”
原本上午第二節課下了應該是眼保健操時間的,但是走廊上的廣播傳來了字正腔圓的播音女聲。
“臨時播放一個通知。”
“江城三中一貫秉承着求實、求精、求活、求新的優良校風,作爲《幻想新聲》雜誌社·新聲杯的協作組織方之一,全力配合展開活動,密切關注賽事進程。現在根據最新消息,實時通報新聲杯預賽海選結果。”
“來了來了。”
“有什麼好興奮的,這跟我們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吧。”
“記得謝老師當時不讓我們參賽,還建議我們把報名表都扔了的。”
“也是。我們班應該沒人去,報名的人那麼多,肯定也選不上吧。據說是全國的學生競爭能通過海選,參加初賽的都沒幾個。說是什麼高考加分政策,我看那根本不現實。”
“這種比賽就是給那些文學天才準備的。”
“是啊,那就不用聽了。”
“本校通過新聲杯海選的作品有——”
說是不用聽,但大家還是一邊做着手裡的事情,一邊豎起了耳朵。
“《最後一片葉子》,筆名,歐·亨利,作者,九班,李帶。”
???
剛纔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幾個同學驚得合不攏嘴。
“《麥琪的禮物》,筆名,歐·亨利,作者,九班,李帶。”
“《警察與讚美詩》,筆名,歐·亨利,作者,九班,李帶。”
這這這。難道新聲杯這麼簡單的嗎,就連李帶這種人竟然也能連續過稿三篇?
廣播裡的女中音還在繼續播報。
“《喂——出來》,筆名,星新一,作者,九班,李帶。”
這特麼是什麼騷操作。竟然還換了筆名?
“《人造美人》,筆名,星新一,作者,九班,李帶。”
“《幸福鈴》,筆名,星新一,作者,九班,李帶。”
“《愛的力量》,筆名,星新一,作者,九班,李帶。”
爲什麼會有這麼多!肯定是作者姓名那一欄印錯了吧,把所有過稿的作者都印成了李帶。
“《灌籃高手》,筆名,晴子,作者,十四班,顧詩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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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於結束了。
本來因爲李帶的數學成績深受打擊說要下去轉轉,然而至今還在旁邊屏息凝神聽着廣播的三五朋黨,這才長舒一口氣。
終於不用被李帶的名字繼續折磨下去了。
“李帶只是坐在最後一排,老師管不着他而已,所以纔有大把時間去寫小說吧。要是你有這些時間,寫這麼多小說,你也能通過新聲杯海選的。”
“我們只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學習和備戰高考上而已。”
“到時候等我們上了大學,有的是時間寫小說,說不定寫得還更好呢!”
“文學什麼時候都能搞,但是高考一輩子就只有這一次啊。你想想看,謝老師經常叫我們要分清主次輕重緩急,李帶這種,就屬於不懂得精力配置的典型。”
同學們互相安慰着,共同營造出一種“我上我也行”的幻想,並通過精神勝利法沉醉其中。
“寫好了作文有什麼用。到時候數學成績——”
“呃。不過李帶剛纔數學成績是不是考了全班第二來着。”
一位耿直的同學揭穿了皇帝的新裝。
“這次周測考得好有什麼用,又不是高考,又不給他加分。”
“呃。可是我聽說,要是在新聲杯入圍決賽的話,高考可以加三十分。”
“加分有什麼用,他的數學——”
“他的數學考了全班第二。”
“一兩次數學考得好有什麼用,高考又——”
“新聲杯決賽高考加分。”
……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太欺負人了。
小團伙中看起來像是大哥樣的角色一屁股坐回板凳,雙目無神。
“大哥你也別太傷心,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身邊的人拍拍前者的肩膀說。
大哥用力點了幾下頭,噙住眼裡的淚花,不讓它滑落。
女中音再度響起。
“《全面回憶》,筆名,菲利普·K·迪克。作者,九班,李帶。”
“《冒名頂替》,筆名,菲利普·K·迪克。作者,九班,李帶。”
“《啊,當個布洛貝爾人》,筆名,菲利普·K·迪克。作者,九班,李帶。”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哥終於放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