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鐵浮屠陷入混戰的時候,韓常就不斷地催促着,希望趙官家能夠趕緊下令出兵。
畢竟大夥兒歇也歇得夠了,雖然是急行軍趕來的,但這日頭毒辣,若是再被曬上一會兒,人就困了,而且鐵屠浮眼瞅着就要團滅,此時不去斬斷這女真的一條臂膀,日後怕是再沒有了如此良機。
劉邦自己也長了眼,但他一直沒有行動,主要的就是……他孃的,這藥效果是猛烈,下面那羣披了甲的畜生一個賽一個的暴戾,哪裡能分得清楚你是金人還是漢人,見着了不都一樣的殺?就依着它們那不死不休的勁兒,一馬乾五個人興許有些費勁,但對付三兩個,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一直到了見那金人先出了柺子馬,引走了一大片的瘋鐵馬,又看到從右邊的山坡上跑下來了一堆的步兵,再加上瞅着對面着火的女真大營,劉邦總算是下定了主意,不過下令之前,還是保險起見的問了種雷:
“那啥,是誰給咱回了話來着?”
種雷想了想,自打開封城伽藍菩薩聖誕那日過後,連帶着後來嶽元帥舉兵支援中牟,趙官家藉此對着那日在場的可疑人都派了消息過去……
“好似沒有人回話……完顏金彈子沒有,這小金狗當是有着別的目的,咱們的人只說是拿捏了他的把柄,他雖慌張,卻也道:‘我四叔不信我的,難道還信你們的不成?’並未爲難皇城司的兄弟,但凡他問心無愧,咱們的人必定是不能活着回來的。”
“但這把柄也不足以就讓他背棄他的祖宗就是了;另外的,之前猜得最有可能的二人,一個小金狗完顏亮,一個狗頭軍師哈迷蚩,派去尋哈迷蚩的那人至今沒有個消息,應該是凶多吉少了;至於派去找那完顏亮的……”
“小金狗狡猾得厲害,並未露出什麼馬腳,但是卻給咱們的人送了錢。”
種雷曖昧的一笑,劉邦也就知道了,那日在開封的女真宗室各懷異心,眼下看來,當就是這完顏亮最孬,知道他手底下有一萬人,他未曾上過戰場,也不是個打仗的來料,擔不起主攻的職責,斷然是會留在完顏兀朮身邊的。
而此時中牟東門前都打成這個模樣了,除去籤軍、鐵浮屠和柺子馬之外,唯一出現的女真步兵,便只有下頭的這兩千來號人了……一個兩個或許還是巧合,但是到了現在,如此多的巧合加在一起,便已經是判定了完顏亮是有鬼的那個。
現在不來,過後也就不會來了,劉邦拔出自己的長劍,劍尖指着天上的太陽,另一隻手扶了扶自個兒的頭盔,大聲喊道:
“多的話沒有,下方城裡頭的,便是岳飛了!”
“眼下金人已是籠中之鳥,正在做着困獸之鬥,咱們下去,便是以逸待勞,以多打少!”
“大夥兒都看得出來,他岳飛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得出來!”
“所以,咱們當搶在他小子的前頭,把這大功給立了!也好叫他瞧瞧,咱大宋除了他岳飛,不是就沒人能打仗了!”
“兄弟們,誰砍了完顏兀朮,老子給他封爵賞地,不說啦,衝啊!”
說實在的,臨陣要廝殺的時候,大夥兒不是沒有聽過自家主帥喊話,每個人有自個兒的風格,他們也是曉得的。
聽說那劉錡劉都使,喊起話兒來是一套一套的,連之乎者也都帶上了,你要問人能不能聽懂,但八成的人都是聽不懂的,但瞧見劉都使一邊喊一邊把自個兒給喊哭了,那眼淚卻是做不得假,大夥兒也就知道,該是賣命的時候了。
若是張太尉,嘿嘿,那便沒甚好說的,搶錢搶女人;若是韓世忠,那便是血氣方剛,得先問伱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得頂上。
趙官家如此一喊,想着以前人家說起來,那都是他岳家軍怎的怎的,他嶽元帥又如何如何,如今是自個兒要去搭救嶽元帥了,天然的便有些激動了起來。
而且這次喊話的是趙官家,封爵的承諾也說出來了,你在別的人手底下賣命,頂了天去也就是錢糧獎賞,唯獨趙官家不一樣,趙官家能把畜生封成人,也能把人給封爲人上人,咱大宋的丘八們志向雖然不一樣,但做人上人這一點,卻是擁有一致的看法的。最最重要的一點,是趙官家喊了就喊了,把劍一揮,大夥兒自然便就衝着下去了,但是他沒有,他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話音一落,整個人就身先士卒的,衝了下去。
萬軍從中,當今天子衝在第一排,這是何等的魄力!又見邊上皇城司的種指揮使,還有韓常韓將軍兩個,汗如雨下不說,尿都差點嚇了出來,也不打招呼了,連滾帶爬的就要去追逐趙官家,大夥兒都不是瞎子,見了這副場面,都不用人帶頭,就這麼衝了下去。
又見種指揮使和韓常兩個人終於是追上了陛下,兩人一個抱着他的一條腿,讓他邁不出去一下,嘴裡不斷地嘟囔着什麼,看那神情,應該是在進行勸諫了。
身後的士兵跟了上來,聽見韓常大聲道:
“清除中牟城門鐵浮屠,以鐵甲人爲先,別的暫時不用去管!”
說着,又對皇帝喊道:
“臣求您了,臣求您了,臣去即可,臣去即可!”
劉邦卻是不幹,整個身子都往前傾了去,大聲罵道:
“朕要與將士們共同奮戰,都讓開,都讓開!”
這話兒大夥兒聽了個清楚,雖然也很想開口相勸,但知道這貴人們的事情,不是他們能夠插嘴的,而且現在重要的是殺金狗,殺了金狗,什麼都好說了。
只是瞧見自家皇帝那奮不顧身的模樣,不知道多少臭丘八都抹了淚去,心頭的戰意盛極,瞅着前方的女真,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便一刀砍了過去。
劉邦一直在掙扎着,眼睛卻沒有停下,但是很快,他便停住了自己的動作,任由大腿上還掛了兩個人。
“這岳飛此時還不出兵,他是在等着過年呢?”
說着,動了動腿,卻發現被他們給抱得緊了,喊又喊不聽,他一人腦袋上給了一巴掌:
“鬆開!”
“去看看,那城門那兒是怎麼回事!”
兩人還有些不敢,劉邦頗爲無奈:
“不衝了不衝了,老子要進城去了,城裡頭不比這外頭安全?”
兩人大喜,連忙爬起身來,叫喚着各自的人,就要護送着皇帝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