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北纏着任志國用‘公車’將他送回老街衚衕口的時候,劉浪、盧偉偉和孟瑤三人都還等在家裡。
“怎麼說?”一見喬北進屋,盧偉偉迎上去率先問道。
“麻煩了,相當麻煩啊……”喬北一臉苦逼。
“你到底說事啊!”劉浪也急了。
“唉……我剛到派出所,就看到我那正直無私的任叔,正把我那可憐瘦弱的盧叔扒光了衣服拿手銬吊了起來,時不時的用電棍哧溜一下盧叔那一身瘦黑瘦黑的排骨,從上到下,從前到後,從左到右,但凡有洞沒洞的地方都沒有放過……”
偷瞄了盧偉偉一眼,喬北一臉悽切繼續說道:“我想着盧叔平時對我也是蠻好的,就要脫了衣服幫他遮掩一下,可是……我那極惡如仇的任叔,不但將我轟出門外,還對我盧叔變本加利,極盡摧殘,手段之惡劣,令人髮指……”
“你能有點譜麼?偉偉打架,關盧叔什麼事?”孟瑤一眼洞穿了喬北的苦情戲。
“怎麼不關盧叔事兒?我問你,偉偉是不是參與了打架鬥毆?是不是?”
喬北十分悲苦地轉向盧偉偉,說道:“那個徐洋去報案,任叔找不着偉偉,那不得找盧叔麼?這有毛病麼?偉偉,我就問你,這有毛病麼?”
“沒……沒毛病……”盧偉偉心裡也沒底,卻仍然半信半疑:“可就是我爸去了派出所,我爸又沒打人,任叔爲什麼打我爸?還脫光了用電棍哧溜,你特麼唬誰呢?”
“自古以來,都說父債子還。卻沒成想,你這個不孝子,自己闖出來的禍端,自己不去扒拉彌補,反而禍及父母,還在這裡用充滿疑問的目光冷眼旁觀。”
喬北一臉正義,繼續罵道:
“我就問你,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啃的連毛細血管都沒留一根?你還是不是人?你身上哧啦流淌的是不是如白娘子那樣的長蟲一般的冰冷血液……你說……你說……”
盧偉偉被喬北一連串的追問逼得連連後退,急忙叫道:“不行,我得去派出所找我爸去……”
“不用了……”喬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當時我勸又勸不住任叔,沒辦法,只得在派出所門口長跪不起,並對任叔說,如果不放了盧叔,我就跪死在這裡!”
“任叔開始不答理我,但我就跪着,死跪着!我喬北十八年來從來沒有跪過誰,但我跪了,爲了我那可憐的盧叔,我必須跪!”
喬北仗義的一塌糊塗。
“我對任叔說:‘但凡偉偉有什麼錯,也不關盧叔什麼事兒,真要有事,讓我小北一人承擔!’任叔在我跪了整整半個小時之後,終是心軟,念着以前大家都是鄉里鄰居,這才答應我,放了盧叔……”
“我爸呢?現在在哪?”盧偉偉越想心裡越是着急,老盧是一個死要面子的人。
這真要任志國真收拾了老盧,雖說不會像喬北描述的那樣,但就是說幾句,那心裡說不定怎麼憋屈,盧偉偉心裡怎麼會不着急?
心裡一急,卻哪有時間去分辯喬北嘴裡說的是真是假?
“任叔爲我誠意所感動,只得放了盧叔。我正要將盧叔送回家,怎奈何盧叔因爲這事兒是我惹起的,對我成見極深,死活不着我送,自己撿了地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穿,裹着就往家走,連看我一眼都沒看,步履蹣跚、搖搖欲墜!”
喬北淡淡掃了一眼盧偉偉,苦着臉嘆道:“唉!今夜,北風那個飄……”
他似乎忘記了現在是夏天。
“不行,我得回家一趟。”盧偉偉急忙拿了自己的外套,直往外走,連平時最爲關心的孟瑤都沒能顧上。
“偉偉,你要快點,你想你爸那個身子瘦的,連油都窄不出一兩滴,這被任叔一通暴虐……”喬北還沒說完,盧偉偉就跑了。
“小北,盧叔真被派出所收拾了?”劉浪聽了半天,也是半信半疑。
喬北見盧偉偉走了,立馬收起了表演,不屑一顧地對劉浪*叫道:“偉偉是隻長膘不長腦子,你也只長排骨不長腦子麼?”
“德性,居然騙偉偉,我告訴他去。”孟瑤最見不得喬北這付樣子,本來還有些擔心,這回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了。
“站住!你告啥啊?孟波波,我問你,你知道啥啊?”
喬北攔住孟瑤:“偉偉離家出走多少天了?阿姨不擔心啊?盧叔嘴裡硬,心裡也不擔心麼?虧你還跟偉偉膩歪了這麼久,怎麼就不讓偉偉回家呢?”
“我怎麼沒讓偉偉回家?我哪天不是趕着他走,可他就賴在網吧裡,我有法子麼?”
“你不就成天享受着人家偉偉對你死賤死賤的那股子傻樣麼?真要爲了偉偉好,就勸他做點正事,別整天浪蕩在網吧守着你。男兒志在四方,而不是整天圍着一個娘們,知道麼?”
“他再傻,也沒你傻!也比你好!滾開!”孟瑤說不過喬北,一把拉開,氣沖沖的一個人走了。
喬北見劉浪杵在門口,又轉向劉浪。
還沒說話,劉浪已經開口:“你別攆我走哈!我現在要回家,我哥肯定要收拾我。”
說完,直接進屋,搶先霸佔了喬北的電腦桌。
“艹,特麼我都轟走了兩個,怎麼你就還死賴着這兒呢?哎~說你呢,我好久沒上網了,直播間的女主播們都想我想的不行不行的……趕緊的讓開……”
喬北衝過去和劉浪爭搶電腦,然而結果很明顯,喬北幹不過劉浪。
從兩個人認識以來,但凡武鬥,結果都是這樣……
“特麼的,總有一天,小爺尋思一計,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喬北罵了一句,只得作罷。
自己在屋裡翻找半天,發現凌姍借給自己的平板電腦還在自己袋子裡,無奈抱了平板電腦,躺在牀上,看着裡面的韓劇,迷迷糊糊中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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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洋拿到了錢,從裡面抽出一千塊,往身上藏了,這纔拿着剩下的四千塊錢,送到網吧。
網吧裡值夜班的是孟廣漢的一個老鄰居的兒媳婦,三十多歲的少婦,結婚後一直沒了工作,只知道成天打扮的花技招展地上街遊蕩,兩口子爲此經常吵架。
老鄰居於是託到孟廣漢這裡,孟廣漢給安排在網吧裡值夜班,錢雖然不多,也算是個輕鬆活兒。
“漢哥在麼?”徐洋很多時候,都混在這個黑網吧,知道這個網吧是孟廣漢的,是以上到前臺就問孟廣漢。
“不在!”少婦都沒擡眼看徐洋。
“我找漢哥有事兒。”徐洋被噎了一下,想了想,忍住了這口氣。
“有事說事,找漢哥的人多了,漢哥是你想見就見的麼?”
“下午在這兒碰壞了一臺電腦的顯示屏,漢哥叫下面的人找我了,讓我賠錢,這不,我現在送錢過來了。”
少婦聽得錢的事兒,這才擡眼看了徐洋一下,直接給孟廣漢撥了一個電話:
“漢哥,我,桂香,金生媳婦兒,嗯嗯……有個小崽子過來送錢,說是今天下午損壞了電腦給賠的錢,嗯,五千是吧?我知道了,嗯嗯……漢哥,回頭到家裡來吃飯,他爸請了幾回,你都不去……嗯……你忙……”
掛了電話,這個叫桂香的少婦立馬換了一付臉色,衝徐洋叫道:“漢哥說了,五千。”
“我這隻有四千,你和漢哥說說,剩下一千,我過幾天有了錢,立馬還他。”徐洋一早就想好了說辭,遞上了準備好的四千。
桂香收了錢,數了數,擡頭叫道:“漢哥說五千,那必須五千!”
“你跟漢哥說一下,通融通融,一個禮拜之內,我肯定還了他。”
“不行,漢哥說的是五千,我收四千,那漢哥要我幹嘛?”桂香平素裡見慣了這幫小混混。
“姐,你通融一下……”
“你叫誰姐呢?誰是你姐呢?趕緊的,拿錢。”
“我現在身上真沒有,不信,你搜……”徐洋拉開外套衝桂香亮了一下,以示誠意。
“你衝誰脫衣服呢?你這種小B崽子,老孃見得多了,沒錢,把身份證和手機押了!”
“我好好跟你說,你別罵人呵!”
徐洋也開始有些毛躁,這事如果孟廣漢或是王昆在,哪怕是孟瑤在的話,自己可能都說通了。
“你欠了錢,我還罵不得你麼?小B崽子,罵了你咋地?”
“你再罵我一個?”
“小B崽子!”桂香是漢哥介紹來的,哪會將徐洋放在眼裡?
“艹你媽!”
“啪!”
桂香伸手就甩了徐洋一個耳光,在孟廣漢這裡,她還沒怕過誰。
徐洋今天被憋屈了一天,先是被劉浪和盧偉偉兩人打,後面又被王昆堵着紮了腿,好不容易去老盧那兒賴了點錢,老老實實地過來送錢。
結果碰上這女人連一點餘地都不給,爭論幾句,還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
心裡的怒火騰騰地燃燒,哪裡還忍得住,左手薅了桂香的頭髮,右手抓了前臺櫃上一本筆記本里的圓珠筆,猛地往桂香臉上紮下。
“啊……”
桂香一聲慘叫,雙手往徐洋臉上可勁兒撓,在徐洋臉上連抓了幾道爪痕。
這讓徐洋更是怒火中燒,哪裡還顧得了這許多,將手裡的圓珠筆連連在少婦臉上紮下。
直到圓珠筆給扎斷了,徐洋才一拳砸在桂香腦袋上,往那散在前臺上的錢裡胡亂抓了一把,奪門而逃。
“殺人啦!”桂香一聲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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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洋出了網吧,心裡清楚孟廣漢肯定得找人圈他,也不敢往大路走,直往老街衚衕裡穿。
要先找個地方躲過今天晚上,明天在國道邊混上個貨車,離開古城,有多遠走多遠,最好是永遠也不回來。
這邊盧偉偉被喬北忽悠得心裡犯急,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喬北卻說中了自己的心事,畢竟是自己惹了事,禍及到父母。
盧偉偉雖說平時彪呼呼的,但對老盧還是又敬還怕,對家還是顧念的,要不然老盧一句話,盧偉偉就混在網吧呆了這麼久也不敢回家。
抖着一身肥肉從喬北家裡出來,盧偉偉一路小跑。
這時已經過了晚上九點,老街僅餘的幾盞路燈陸陸續續熄滅,衚衕裡更是黑咕隆咚,天上幾點星,掙扎着亮出些許光亮。
嘭!
慌不擇路急逃中的徐洋在烏漆麻黑的衚衕裡,好死不死的,就撞上了一路急着趕回家的盧偉偉。
兩人在急速間碰撞,盧偉偉身子歪了一下,徐洋被一身肥膘的盧偉偉撞得直接側翻出去。
“誰?”盧偉偉納悶地問道。
“你媽B!”盧偉偉一說話,徐洋就聽出來了,心裡害怕加憤怒,從地上摸了一塊磚頭直接砸過去。
咣!
磚頭直奔盧偉偉臉中央,鼻子呼哧就噴出一股暗血,身子卻猶自不倒。
“我艹你大爺!”盧偉偉心下發狠,大叫一聲,往砸自己一磚頭的這個人撲去。
徐洋見一磚頭砸過去,盧偉偉不但沒退,反而往自己撲過來,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掉頭就跑。
盧偉偉莫名其妙地被人一磚頭砸在臉上,哪裡肯放過,奮起直追,嘴裡狂吼:“媽拉個B!你他媽給老子站住!老子弄死你!”
徐洋哪裡敢停,撥腳狂奔,幾下就將肥碩的盧偉偉甩在後面,拐過兩個彎,盧偉偉連徐洋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艹他媽個B的,這特麼誰,別給老子逮着,給老子逮着,老子不弄死你,老子管你叫爹!艹特麼的……”
沒聽出徐洋的聲音,又找不着兇手的盧偉偉站在外面的馬路中央,左右環顧,不見人影,隨即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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