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辦公室裡出來,已是晚上九點。
在車庫剛打開車門,旁邊副駕的門就被拉開,一個矮胖的青年坐上車來,衝陸文龍微笑道:“陸總,聊聊?”
“你是誰?”陸文龍有些崩潰了,前不久遇上馮九斤到家裡把魚給煮了,現在在車庫又被人摸上了車,而且一開口就點名道姓,看來也是有備而來,在車庫裡等了自己很久了。
“全哥的人。”
“你想幹什麼?”
“和你談談百果園的事情。”
“好,你說。”陸文龍乾脆放下腦子裡的思緒,直接面對。
“百果園的股份轉給全哥吧。”矮胖青年開門見山。
陸文龍眉頭微微一皺,之前是喬北要拿自己的股份,還沒等自己想好,這邊全毅又惦記上了。自己夾在中間,仿若根本不受人重視一樣。
這讓陸文龍不禁有些憤怒,沒好氣地對青年應道:“全毅要我的股份,他自己不會跟我說麼?這百果園的股份是幾個人共有的,你說讓就讓的麼?再說了,我縱是將股份給了你,你們能操作得了嗎?”
“那不是你該思考的問題。”矮胖青年笑道:“據我所知,百果園的股份已經全部在你手上,鄭總怕死,陸總你不怕死麼?”
“你要威脅我?”
“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勸你識點時務,你和全哥合作一場,不要到時搞得不好收場,這對大家都沒有好處。而且,股份給全哥,你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證。”
“你口口聲聲說不是威脅我,但你哪一句話不是在威脅我?這百果園我前前後後總共投入去兩千多萬,是一句轉讓就轉讓的麼?換作是你,你會肯麼?”
陸文龍心裡在已經崩不住了,語言上也不再和矮胖青年客氣。他更生氣的是,連全毅對自己講話都客客氣氣的,而這個青年卻全不將自己當一回事,這讓陸文龍有些受不了。
“看來,你是要見一點血腥才相信我的話。”矮胖青年笑着搖搖頭,左手倏然出手,將一把匕首深深的扎進陸文龍的右腿上,還搖晃兩下。
“啊……”
陸文龍一聲慘叫,右腿上劇烈的痛感讓陸文龍忍耐不住,想要推開矮胖青年,卻被矮胖青年死死的按在椅子上,嘴裡還漫不經心地笑道:“怎麼樣?這種滋味可好受?”
“放開我!”陸文龍不敢去動矮胖青年,卻狠狠地在方向盤上砸了一下,一聲尖銳的喇叭聲響徹地下車庫。崗亭門口幾個保安聽得車庫裡異響,匆匆往車庫裡面過來查看。
青年卻無動於衷,左手牢牢的抓住深紮在陸文龍右腿上的匕首,淡然而道:“陸總,你看是不是可以開車了?”
“我怎麼開車?”陸文龍憤憤不平,自己踩油門的右腿被他紮了,他不管不顧也就罷了,還要自己開車離開這裡,傻子也知道,青年是想要劫走自己。
“不開麼?”青年的手抓着匕首搖晃一下。
陸文龍痛入骨髓,冷汗一下從頭上冒了出來,嘴裡更是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卻哪裡還記得去開車?
“你這個習慣很不好!”矮胖青年霍地從陸文龍腿上撥出匕首,陸文龍一聲大叫,但馬上忍着巨痛止住了叫聲,因爲匕首已然頂在自己的脖頸處,耳畔就聽見青年的聲音:“我們賭一把,看看你叫得快,還是我扎得快。”
“你要股份我給你就是了!”陸文龍徹底放棄了抵抗,他知道,這個矮胖銼是真的敢動手,而且,是真的敢殺死自己。
矮胖青年一眼掃到已經有保安從牆角走出來,平靜地叫道:“先開車。”
“刀拿開!”陸文龍咬牙叫道,忍着痛發動車子,掛上檔,將車緩緩駛離車庫。這個時候,越是反抗,自己越是死得快。出去,只不過丟掉股份。不走,那肯定是要丟掉性命。
矮騰青年淡淡一笑,將匕首從陸文龍的脖子上移到肋間,一臉平靜的靠在背椅上。
車了緩緩開出地下車庫,因爲是月卡,在崗亭處幾乎沒有停留。
“往郊區開。”
矮胖青年一叫,陸文龍馬上警惕起來,忍下一口氣,儘量使自己語氣平靜下來:“去郊區我沒辦法給你股份,合同在我家裡,我們得回家才能將合同轉讓給你。”
“叫你開你就開,不要那麼多廢話。”矮胖青年應道。
陸文龍的心裡更像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這是要拿到股份之後,再行滅口麼?一路上陸文龍不斷地腦補各種畫面,卻又不敢不往郊區開,右腿上的血跡已然滲到車座上了,陸文龍只感覺到一股連綿不絕的疼痛感壓在右腿上。
只是陸文龍心有不甘,自己在古城向來是風光無比,底下人更是任其呵斥,沒人敢出大氣,縱是連全毅都要給自己幾分面子。
現在落在這人手上,卻對自己毫不客氣,上來就是一刀,根本不講什麼遊戲規則。
一直到一個偏僻山腰之處,矮胖青年才讓陸文龍停車,打開內燈,從衣兜裡掏出一份捲成一團的合同攤在方向盤上,又從兜裡摸出一支筆遞給陸文龍:“條件是差一些,湊合着籤吧。”
“這是什麼?”陸文龍習慣性的拿起合同細看,上面一行字清晰入眼,這是一份股份轉讓合同,這人早就想好了一切,的確是有備而來。
越往下看,陸文龍越是心驚。雖然他已然料到了合同的內容,但自己親眼看過之後,還是不禁又驚又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猛地扭頭看着矮胖青年怒道:“你一句話就要將我所有的東西都拿走麼?”
“那你以爲呢?”矮胖青年笑笑,還不忘提醒陸文龍趕緊簽字。
“我不會籤的!”陸文龍一把將合同撕成兩瓣,怒視矮胖青年:“你要殺了我麼?殺啊,你殺了我,你什麼也得不到!”
陸文龍怒極,勇氣陡然上升,不驚反怒。這倒讓矮胖青年爲之側目,他沒想到陸文龍竟然不怕死,在被紮了一刀的情況下,仍然敢撕了合同,雙眼倏地射出兩股幽光,在陸文龍的臉上盤旋。
“想死?”矮胖青年毫不遲疑地將匕首重新紮入陸文龍受傷的右腿上。
“啊!”陸文龍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看你骨頭硬,還是我刀子硬。”矮胖青年煞氣陡增,在陸文龍身上連刺兩刀。
陸文龍連續慘叫兩聲,心裡的怒火已經讓他忍無可忍了,忍着巨痛,左手一拳狠狠地砸向青年,卻被青年一把格開。陸文龍趁此機會,一把將檔位推上去,鬆了剎車,用自己的左腳猛轟油門,車子一下飆了出去。
青年一驚,他沒料到陸文龍這個時候還敢反抗,急忙要去掰檔位,卻被陸文龍的右手死死別住,左腳將油門踩到了底,嘴裡發狂似的咆哮:“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心裡已經明白,自己就是簽了合同,對方也不會放過自己。他現在有些後悔,後悔沒有將股份早一點交給喬北。與其自己要遭受這種苦難,爲什麼不讓喬北去和他們對殺呢?
青年大怒,拿刀在陸文龍的右手上連扎幾刀,想要掰開陸文龍的右手。卻不料陸文龍儼然進入瘋狂狀態,對刺上來的匕首竟不管不顧,拿腦袋往青年頭上猛撞下去,趁青年一分神,忍着巨痛,掙扎着將右腿彎壓上檔柄,死死別住。
青年幾次紮下,陸文龍都沒退縮,車子反而越開越快,這不禁青年怒火中燒,幾次想要一刀了結陸文龍的性命,卻又顧慮陸文龍沒簽合同,人一死,事也辦不成。
一狠心,將方向盤猛地拉往右側,快速行駛中的車子衝出路基,直往山坡上狂奔而去。
“哈哈哈~要死一起死好了!”陸文龍暴出一股病態的癲狂,左腳死死的踩着油門,車子在山坡上越開越快,眼見着前面幾十米開外就是一截斷層土坡,青年不由得大驚,再也顧不上陸文龍,想要拉開車門,卻又根本拉不開。
車子自動上鎖,除了左側主控開關,其他車門根本打不開。
青年連掰了幾下車門鎖的開關,卻又哪裡有半點反應?連忙拉着方向盤,要將車子拐向右側平地,卻不料右側已然無路,車子高速撞向土坡。
嘭地一聲巨響。
車子終於停下,被撞得憋熄了火。兩束大燈卻猶自搖晃着,汽車喇叭聲尖銳地傳即曠野之中。
……
不知過了多久,矮胖青年緩緩醒過來。卻發現旁邊的陸文龍已然不見,晃了晃腦袋,以令自己清醒過來,舉目環顧,隨即見到不遠處一個青年將陸文龍背在身上,快步向一輛摩托車走去。
矮胖青年心裡大急,忍着身上各種疼痛,用肘部連續撞擊幾下裂開的車門,將車門撞開,兩隻手伸出去,用臂力將自己整個人拖出車外。
外面的人已經將陸文龍拿腰帶綁在自己身上,邁上摩托車,揚長而去。矮胖青年大怒,想要撥槍,卻發現自己因爲託大,根本沒有帶上槍。
“艹!”矮胖青年怒罵一聲,這才記起檢查自己的傷勢,簡單處理之後,一瘸一拐地往另一側走去,漸漸地隱在黑暗之中。
……
陸文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一個診所裡。旁邊站着的竟然是喬北,還面露喜色叫道:“終於特麼活過來了,嶽,你這立大功了!”
“我本來想一路跟着那個胖子,沒想到他們倆在車裡幹上了,我只好先把人救回來再說。”林嶽笑笑,渾不在意一般。
“他現在可不能死。”喬北坐在簡易病牀邊的椅子上,翹着二郎腿,衝陸文龍笑道:“陸總,你看,讓你走,你不走,這回,攤大事了吧?要不是我的一品帶刀侍衛一直跟着你們,估計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是哪裡?”陸文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了,手上還掛着點滴瓶。
“哪裡?閻王殿!小爺就是那十殿閻王,專判你生死的。怎麼樣?死的滋味如何?”喬北心情極好,尤其是在林嶽告訴他事情的經過之後,他心情就更好了。
連損失了一大筆贓款都不去計較了。
救了一個劉衛民,自己獲得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山契。再救你一個陸文龍,你還不得乖乖地將百果園給我麼?
陸文龍努力回憶自己的之前的經歷,當時只是怒極,瘋狂地想要擺脫那種從內心深處滲透而來的恐懼感,這才和矮胖青年死槓了一把。車子撞上土坡之後的事情,自己卻一點都不記得了。
“先養着吧。”喬北見人醒過來了,心裡也塌實了不少。這個時候,不能開口,誰先開口誰就輸。
小爺救了你,現在就等着你自己開口把百果園給小爺。小爺再假裝不要,你還死活要塞的那種。
喬北想想就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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