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鄺文斌追問道。
喬北搖搖頭,不置可否。
“這樣,你要不相信我,我把你幹爸叫過來,當着你乾爸的面承諾,我和你乾爸都是警察,警察總不會騙警察吧?”鄺文斌再勸道。
喬北還是搖頭。
喬北不是不想把東西交給鄺文斌,而是,他想到寧威在衚衕裡讓自己往對夥開槍的方向衝,自己卻奔向另一頭。
威哥在騙人!
他根本是想要讓自己去替他擋子彈。
威哥是騙人的,那麼四哥也在騙人,勇哥呢,勇哥是不是也一樣在騙人?他對我的好全都是假的嗎?
那我又該相信誰?
警察?警察就該相信麼?
這警察如果真能破案,爲什麼要連自己這麼一個無辜的人也要通緝呢?
還他媽懸紅五萬塊?
警察如果破不了案,那四哥會不會回頭來找自己?到時自己手上沒有東西,四哥會怎麼對自己?一想到董四,喬北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我該相信誰?
“怎麼樣?”鄺文斌儘量讓自己語氣和善。
喬北仍然搖頭,心裡的疑問愈來愈重疊,緩緩說道:“我不知道。”
“東西你藏的你不知道?”鄺文斌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
“我真的不知道。”喬北打定了主意,這東西不能交,最起碼現在不能交,一交出去,果斷被別人拋棄。
“你!”鄺文斌就要對喬北動手,忍了忍,才忍住,又心平氣和地對喬北說道:“你把東西交給我,我讓警察保護你,沒人會對你怎麼着。”
“我真的不知道!東西我根本沒拿,當時那死條子追我,我就扔掉了,我哪知道東西扔哪去了?然後四哥又逼我,我就騙他說還在馬家衚衕,正想着怎麼腳底抹油開溜呢,那知道會遇上這麼一幫悍匪,那個槍林彈雨的,嚇得小爺我現在腦袋還嗡嗡作響,腿肚子直抽抽……回頭這事過了,小爺我必須寫一部網絡小說,必須很黃很暴力……”
喬北心裡篤定,嘴上隨即亂冒泡泡。
“艹!”鄺文斌聽見喬北胡吹亂侃,就知道自己剛纔的思想工作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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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
張總已經徹底的慌了。
小鄭的突然變卦,打了張總一個措手不及。
電話裡面那一聲槍響,震得張總手裡的手機都沒有抓穩,咣地一聲掉落在地,等他再度撿起電話的時候,馬特的電話已經再也打不通了。
“艹他媽的!”
張總狠狠地罵了一句,隨後想也沒想,直接翻開保險櫃,將裡面的現金全都裹在一個旅行包裡。
古城是不能呆了,必須走!
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他已經想不起三年前剛來到古城時的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心裡只是告訴自己,必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馬上!立即!刻不容緩!
那一聲槍響,張總隨便一想就能想明白,小鄭最後對自己說話的語氣:‘我是一個警察!’特麼一個從自己這兒撈了那麼多好處費的一個貪財的警察,突然說那一句,這是什麼意思?
這明顯是小鄭反水了,現場的槍聲,絕對是小鄭開的槍!
不管馬特被擒住,還是小鄭被……
“艹!”張總又罵了一句,也不知是罵小鄭的反水,還是馬特的無能。
張總心裡非常清楚,小鄭是警察,而且不是臨時工,是市局的一名在編的正規警員。
打死一個警察的後果,縱便是一個協警,可絕不是隨便弄死一個混混那麼簡單。如果小鄭被打死,市局不出一個小時,那絕對全城戒備,掘地三尺那也是要找到兇手的!
說不定,還要驚動省公安廳……
再不跑,等待自己的絕對是牢獄之災。
張總沒有給任何一個人打電話,甚至是自己最信任的私人司機,他也沒有通知,現在,必須在警察還沒有全城布控之前,離開古城。
先到G市,再走水路過浙江W州,然後從海上偷渡出境。
不行!張總馬上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決定。
從古城到W州路途太遠,說不定人還沒有到W州,自己已經被警察給抓住了,不能走水路。走陸岸通道,從古城出去,直奔H省邊界,再插內蒙古,到時地廣人稀,警察就是想抓住自己,也難如登天。
不行不行!
張總剛剛決定,又馬上否定。心裡左右盤算着自己的最佳出逃線路,幾經思索,張總還是決定放棄從水路走的方案。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翻空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手機的一段京劇彩鈴突然響起,嚇了張總一跳,以前最鐘意最喜歡平時還時不時哼上一兩句的京劇唱腔此刻聽來是如此的刺耳。
張總看着沒有任何備註名稱的號碼,任由手機亮着屏幕在辦公桌上直閃爍震動,卻碰都不敢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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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諾基裡。
鄺文斌幾次忍不住想對喬北動手,但還是忍住。
打開車門,鄺文斌衝車外的歐陽凱叫道:“用最快的速度,把李國華接到這裡來,你別去,你讓離李國華家裡最近的同事去接,要快!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看見李國華出現在我面前!”
“是!”歐陽凱應道。
“你叫誰來也沒用,東西不在我這兒,你叫上玉皇大帝我特麼就能給你變出來啊?”喬北聽得鄺文斌的吼叫,不以爲然地說道。
鄺文斌瞪了喬北一眼,壓住火氣,說道:“喬北,我現在是很認真的和你在談這個問題!那張內存卡對整個案子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你不要以爲現在是在玩兒!這弄不好,還要出人命!”
“我這條小命誰來保呢?要不是小爺我急智叢生乖巧聰明身手敏捷像開了掛一樣的與敵周旋,這條小命早特麼掛了……”
“你要早把東西交給我,不至於到這個地步。”鄺文斌篤定地說道。
“我把東西給你?我也要有東西給你啊?就算我手中有你要的東西,可我特麼也要有機會給你啊?何況我根本沒有你說的那什麼勞什子東東,我特麼到現在爲止,只見過你兩次,第一次,你特麼還拿電棍要BB我……”喬北覺得自己極其委屈。
“你他媽跟誰特麼特麼的?”鄺文斌抓住喬北的衣領,整個撥起,狠狠地在車座上搖了一下。
“啊……啊……啊……”
喬北再次痛得淚水狂流,這個時候,才又忽然想起,自己特麼的屁股還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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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總的辦公室內。
張總根本沒敢去接那個電話,卻也不敢將那個電話掛了,直接將手機揣入衣兜,提了裝滿現金的旅行包,匆匆出門。
一想不妥,又幾步跑回辦公桌前,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桌面,甚至將一個項目的文件夾放在辦公桌正中央,旁邊還擺上一支簽字筆。
掃了一圈,張總覺得這回沒有什麼遺漏,這才拎了包轉身。
但很快,張總手裡的旅行包就滑落在地,張總的目光,直溜溜地盯着門口出現的一個人身影。
“張總,這是要趕着去哪啊?”
來人是一個三十五六歲左右的中年,進門瞟了張總一眼,自顧自的走到辦公室裡的真皮沙發上坐下,往後一靠,架起二郎腿,微眯着雙眼,就這麼閒情逸致地看着張總,像是在觀賞一場近景表演似的。
“農哥……”
張總愣在當場,看着氣定神閒的中年,張總的兩條腿有如灌了鉛一般沉重,一步也無法邁開。
“杵在門口乾哈?來,過來坐坐,這你張總辦公室呢,客人還沒走,你主人倒要先行離開,這不合規矩啊?”中年淡定地坐在沙發上,開始擺弄着桌上的茶具,連看都沒有看張總一眼。
“……農哥……你……你怎麼來了?”張總努力地讓自己定下神來,拎了旅行包回到中年面前,將包放了,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身體端直,面向中年。
“我這尋思着好些天沒見着你,不是來看看你麼?張總?”中年將後面張總兩個字加重了語氣,在張總聽來卻分外刺耳。
“……農哥……”
“別緊張,我今兒過來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談談你在古城這三年以來所創的業績。”中年依然微笑着。
“……農哥……你有話直說……”張總心裡十分明白這個中年爲何而來。
“呵呵,倒還鎮定從容,看來魚哥還沒看錯你哈!”中年笑道。
“農哥……這都沒什麼,這都是我該做的……”張總聽得中年這麼一說,似乎覺得自己這三年所創造的價值,還有那麼一點用,心裡略有底氣。
“殺死警察也是你該做的麼?”中年眼神一翻,一股兇光從眼裡滲出,張總不由得一個激零。
中年沒有理會張總的變化,繼續追問道:“張總,你大學畢業,有文化,你告訴我,殺一個警察是什麼罪呢?”
“……死……死罪……”
“那你準備怎麼辦呢?”中年冷眼望向張總。
“……農哥……那警察不是我殺的,我馬上想辦法找出兇手,讓他伏罪……”張總急忙叫道。
“菸酒專*賣店兇殺案,你四下買線索,將那些偷菸酒的毛賊推上警察眼中,甚至不惜出賣董四,讓濤子陷進去,想方設法讓他頂罪,這一招玩得着實漂亮,但你估摸着過過腦子,警察從濤子嘴裡套不出話來麼?”
“……農哥……濤子那邊我過了話,他絕對不會吐的!”張總撲通一聲跪在中年面前,說道。
“不會吐?人家都他媽吐完了,你他媽還什麼都不知道!”
“……農哥……我來處理,你給我三天時間,哦不,一天時間,我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
“你處理?你他媽和那刑警隊長兩個人在房間裡呆了兩個多小時,你處理?你他媽拿什麼處理?拿上面的人去處理麼?”中年冷冷地道。
“沒有,我和那警察什麼都沒有說,他是故意坑我的,農哥……”
“哼~坑你?坑你你他媽爲什麼要自作主張叫人去拿東西?還殺人滅口?你他媽腦子裡裝了什麼?你現在是殺順手了是麼?”
“……農哥,不是這樣的,當時那警察拿着一張卡給我看,我不知道里面是真是假,但想到那張卡事關重大,所以就想辦法把那張卡從裡面調出來,那兩個人是我叫他們去接貨的,那個警察也是我之前發展的關係,拿過我好幾次錢,我手裡有他的把柄,我根本沒想要殺他……”
張總極力地爲自己辯護,他知道,如果上面的人一動怒,那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但那警察爲什麼會死?”中年兩眼一瞪,指着張總問道:“你自己用腦子尋思尋思,死一個警察,和死兩個公民,是一回事麼?昂?你就告訴我,是他媽一回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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