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泉心下微微一怔,這個洪烈果然鬼得很。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很順從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洪烈拎着一把仿六四站在他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快要到門口的時候,洪烈快走一步,伸手搭在張泉的肩上笑道:“泉哥,謝謝啊,等我手裡寬了,這一百萬,我再給你還回來。”
張泉冷笑一聲,沒吭聲,任由洪烈脅持着自己出去。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在洪烈離開古城之前,自己就能將那一百萬連帶洪烈的人一起帶回地下賭場。
一衆張泉的手下緊緊跟在後面,洪烈卻毫不在意。
直到負二層的樓梯口拐彎處,攬着張泉的洪烈才笑道:“泉哥,跟你說個事唄?”
“說。”張泉心裡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今天這個洪烈話太多了。十年前的洪烈根本不是這樣的,是上來就乾的性格,難道這裡面有蹊蹺?
只是,洪烈根本不給張泉想的機會,右手仿六四抵在張泉的胸前,亢亢亢!連開三槍,一把鬆開睜大了眼睛的張泉,任由他滑落在地,俯下身抵着張泉的腦袋上摟響仿六四,亢!
血花四濺。
洪烈伸手在張泉身上擦拭一把,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一百萬,留着你在下面花。”
跟在後面的張泉手下聽得槍聲,大驚,卻又懼於洪烈身上的**,和挾持在他手上的張泉,沒一個敢衝上來。許久,見沒得動靜,才緩步上樓,一拐過彎道,就看見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張泉。
連忙招呼衆人去追,可哪裡還有洪烈的影子?衝進來的是一衆荷槍實彈的特警,110接到報警,這裡有人持槍火拼,四處抓捕持槍嫌犯的廖永忠一聲令下,立刻飛速趕來。
樓道里的一衆手下頓作鳥散,有幾個不明就裡,直接摟火,被衝進來的特警一一撂倒,其他人四散逃躥,只是特警早就對至尊酒店層層包圍,連同地下賭場裡的賭客,無一漏網。
……
廣漢樓。
喬北把自己關在一個包廂裡,已然六七個小時沒出來。收到胡志勇傳過來的消息,只淡淡回了兩個字:“收兵。”就將手機扔在茶几上,整個人倒在沙發上,長嘆了一口氣。
喬北沒有勝利的喜悅,更多的是內疚和痛苦。
雖然自己累次遭險,身邊的人還被李牧四處趕殺,元堅、洪興、錦衣衛一號等人還在重病監控室裡。雖然自己的生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李牧攪黃,但喬北還是無法釋懷上百號人被幹殘的事實。
一念之間,造成這般的殺孽,讓喬北的心裡隱隱被撕裂。像是有一把刀不斷的在剖自己的心,一邊剖一邊發出聲音:“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小北?陸總叫你。”門外孟瑤敲門。
“別煩我!”喬北一聲怒吼。
“陸總讓你過去商量一下競標的事情。”孟瑤再次敲門,卻聽得裡面‘嘭’‘咣鐺’……地一陣響,包廂門抖了一下,聽着像是菸灰缸砸過來掉落在地碎裂的聲音。
孟瑤還想要敲,裡面喬北怒道:“都特麼找我,哪天小爺特麼死了,你們不活麼?”
“吃槍藥了?”孟瑤嘀咕一聲,回到龍薇的辦公室,衝龍薇聳聳肩:“正開啓暴龍模式,也不知誰惹他了。”
龍薇聽得微微一怔,放下手裡的資料,過去敲門:“師兄?”
只得裡面沒人迴應,龍薇正要再敲,門冷不丁拉開,喬北一臉暴躁出來,一言不發轉去辦公室。接過陸文龍手裡的資料粗看了一眼,又扔還給陸文龍說道:“標書另找一個人負責,你專門策劃一件事情:收購萬山集團。”
“什麼?”陸文龍睜大了眼睛。
喬北沒有理會一臉驚訝的陸文龍,繼續說道:“把我的話傳出來,新城地產不僅要拿下古城所有的地皮,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收購萬山集團。”
“小北……你辦事能有點準麼?”陸文龍想怒罵一頓,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就這樣吧。”喬北撂下一衆驚詫的女人和陸文龍,一個人出了辦公室,轉到樓下,衝一樓坐着的馮九斤和武戰兩人叫道:“九哥,我和武戰出去一下。”
“好。”馮九斤當然明白喬北這句話的意思。幾個小時之內,古城再起戰火,剛剛開門營業的廣漢樓早就擠進了一羣食客,爭論得唾沫橫飛。
喬北和武戰上了奧迪,衝武戰說道:“甩掉尾巴,目的地:秋月湖。”
武戰腦子裡像是有一幅地圖一般,也沒問喬北具體路線,在街上轉了幾圈,馳向秋月湖。
一路上喬北都鐵青着臉,兩道劍眉擰成了一條直線。直到奧迪到了秋月湖畔,喬北才指點詳細的路徑一直拐到蘆葦蕩深處的一處湖灣停下。
湖邊,林嶽一個人等着。
見到喬北過來,笑罵道:“小樣,幹贏了還苦着一張臉?”
“你叫我過來,是不是因爲我攪了鄺叔的局?”喬北笑不起來。
“他是挺生氣的,在房間裡破口大罵,說一定要把你抓起來。”林嶽伸手搭在喬北的肩上,笑道:“我臥了近一個月的底,快要接近李牧身邊了,被你一把攪黃了,你說他會不會生氣?”
“幹我屁事?他有能耐他不用我的人試試唄?什麼事情還是得我自己來,這幫條子,都喜歡撿現成的不說,你逼得沒辦法自己做點事,他還不樂意,艹!”喬北心裡本來就鬱悶,聽得林嶽這麼多,更是鬱悶,脫口而出的都是牢騷。
林嶽呵呵一笑,扒拉着喬北頹喪的臉:“幹了就幹了唄,你不收拾他,新城所有人都不得安寧,沾上新城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寧。就像我們在部隊的時候一樣,你不殺敵,敵就殺你。小北,我們維護的是正義,不是麼?”
“小爺一良民,非逼得小爺幹除暴安良的事情,艹!”喬北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又望向林嶽問道:“現在臥底任務被攪黃了,你是不是可以回來了?”
林嶽搖了搖頭:“還不行,畢勝現在在李牧身邊,但我覺得李牧並不相信他。這次你把他手下削得乾淨,他可能會派人來動你,而有極有可能派畢勝,鄺隊想讓你配合畢勝一下,演一場戲給李牧看。”
“意思是李牧會派畢勝來殺我,然後我又得死一回唄?少來!我算是看透了我這個鳥叔,總是喜歡拿我去做餌,每次我都損失慘重。不是死人,就是損失大把的錢,林嶽,你直接告訴他,這事沒得商量。”喬北本身就是一肚子闇火,聽得鄺文斌這個餿主意,更是火冒三丈。
林嶽微微一笑,站在湖邊,背轉雙手笑道:“那我就殺了你,拋屍湖中唄。”
“靠,我這個鳥叔,每次都這樣!是不是他又把你塞進李牧身邊去了?你覺得李牧會傻到敵我都分不清嗎?我這個鄺叔啊,他實在不瞭解李牧,你知道在省城多少人來追殺我?他手下缺人嗎?不缺人!這着棋只有一個目的,李牧要逼得畢勝真殺了我,縱是他來了不殺我,也會安排另外幾個人跟在後面把我幹掉,然後把事情攤在畢勝身上,而後一輩子鎖死畢勝!”喬北皺眉大罵,他現在對鄺文斌的智商越來越懷疑了。
這個鳥叔,明明破過董四的案子,知道自己差一點被逼得殺了林芳,而淪爲悍匪,要不是自己反應快,自己現在想回頭也回不了了。
就這樣,鄺文斌還要去走這條路,真是倔得可以。
想到這裡,心裡又將凌國鋒恨上了。
說什麼要逼得他動地下錢莊的流通渠道,那意思就是隻準他幹我,不准我幹他了?這萬一李牧一天派一個殺手過來騷擾自己一次,那自己不得煩死了?自己在省城被逼得從二十一層樓上往下跳,滿省城的逃命,差一點點就死翹翹了,老條子你的人在哪裡?
尤其是現在,更不能配合鄺文斌來演這齣戲。自己要是消失了,那怎麼把他的錢逼出來?這個鳥叔不知道凌國鋒那個老條子給了自己這個破任務麼?
他是不知道。
但自己領了這麼個破任務,怎麼能告訴他?
喬北心裡煩躁得很,好在林嶽習慣了喬北的牢騷,也不以爲然。對於他來講,臥底任務是次要的,喬北的安全是主要的。一把攬過喬北的肩頭,笑道:“煩什麼煩?鄺隊拿你沒辦法的。現在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派人乾的,但沒有一個人知道你怎麼指使人乾的。縱是把你抓進去,也拿你沒轍。”
“沒轍個屁!小爺還會進官門麼?打死也不進去!上次在檢察院差一點就死在廁所裡,你不知道麼?你聽聽,死在廁所裡!這特麼要說出去,有人信麼?你救的那個陸文龍,在檢院呆了三天,出來一頭烏黑的頭髮全白了,你知道麼?我那個鄺叔,只知道怎麼收拾小毛賊,不知道怎麼對付大奸臣啊!這真是傷腦筋!”喬北長嘆一聲。
林嶽扒拉一下喬北的腦袋,笑道:“要不我回來吧?”
“算了,你還是給鄺叔藉着吧。林嶽,我現在是擔心鄺叔也會被捲進來。這般棋太大了,太大了……這樣,你單獨和鄺叔在一起的時候,給他透露一下,古城的水很深,深不見底,就說我問他游泳技術怎麼樣?如果技術不好,就別遊太遠,不然容易淹死。”喬北發過了牢騷,心裡恢復了一絲冷靜,又掂記着這個正直的人民警察,自己的長輩。
林嶽聽得也微微一愣,又看着喬北一臉的煩躁,點了點頭。
……
別墅內。
李牧收到張泉手下全被人幹殘了的消息,驚得半天沒說話。
元堅那麼猛,都沒能圈到張泉,也沒能幹敗張泉。這個剛從苦窯裡回來的洪烈一把就將人給乾死了?
喬北!一定是喬北!
在省城都沒能幹掉他,居然讓他安然的回到古城,而且剛回來不到十個小時,張泉的全部人馬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喬北,你還真是九條命啊!
下一步,你是不是要開幹我了?
哼!李牧冷笑一聲,在屋裡轉來轉去,半天才踱下樓,掃過一樓客廳裡守着自己的一衆保鏢,又盯着一直很低調的窩在角落裡的畢勝,叫道:“兩百萬,幹掉喬北。”
畢勝站起來,緩緩搖頭:“我不會向他動手。”
“你現在是我的人,你不得證明一下自己麼?”李牧冷眼看着畢勝。
畢勝正視着李牧,應道:“如果有人出錢讓我殺你,我是不是也要看錢說話?”
屋裡一衆保鏢聽得齊涮涮得望着畢勝,李牧也盯着畢勝,許久,忽然笑道:“很好,如果你是一個賣主求榮的人,我反而不喜歡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動手,對付一個喬北,還不需要動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