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茶杯破碎,玻璃渣子四散,濺在客廳的地上到處都是。
喬北極其尷尬,本想來好好拍個馬屁,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行,賈德慶,你行!你現在都會摔杯子了!”劉老師眼睛一紅,委屈的哭了出來。
賈德慶沒有像往常一樣服軟,仍然怒道:“我摔杯子怎麼了?我主任的位子給人擼了,到了家裡,還不允許我發泄一下麼?”
“什麼……”喬北驚的瞠目結舌。
“擼得好!早就應該擼了,你就是這官兒給鬧的,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學人家收紅包送禮,見到領導就一臉的卑軀曲膝,連最起碼的知識份子的尊嚴都喪失了……”
“閉嘴!”賈德慶怒不可耐!
“老師,都怪我,是我不對,我錯了……”喬北見勢不妙,站起來連連向兩位老師鞠躬,轉到門口,拉開門,轉身就閃。
看兩人這架勢,自己要再不閃,就特麼要開戰了。
這城門失火,萬一殃及池魚,自己可就虧大發了。
逃出了賈德慶的家門,喬北大皺眉頭,這結果離自己心裡算計的也偏差太遠了。
馬屁還沒開始拍,就已經結果了,自己還莫名其妙地差點捲入戰火,這特麼找誰說理去?
可惜了我兩把嬌嫩的滴水的上好芹菜!
好不容易積累的人際關係,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一點用處,喬北感覺自己今天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回到菜場辦公室,衆人都在,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樣。
“都怎麼了?”喬北明顯感到氣氛的不對。
衆人擡頭看着喬北,又紛紛低下頭,長嘆道:“唉……”
“倒是說話啊!”喬北罵道。
“小北,我去跑了幾家大型超市,連經理的面都沒見着……”馬洪應道。
張志平跟着叫道:“我不也是麼,跑了新區幾個大廠,特麼保安連門都不讓我進。”
“偉偉,你那邊呢?”喬北心裡尚存一絲希望。
“小北,別提了,咱們二中特麼認錢不認自己人啊……”盧偉偉哭喪着臉應道。
“艹,這特麼都折戟沉沙啊!”喬北叫道。
“小北,你呢?”張志平問道。
喬北搖了搖頭,慢慢說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我特麼這一趟差點捲入一場家庭戰火……”
“小北,劉衛民這手真毒啊!”馬洪叫道,一羣人當中,只有他腦子瓜子和喬北有得一拼,一想就能明白其中道道。
“是特麼毒!”喬北雙手抱在胸前,皺着眉頭。
“事兒還多着呢!”孟瑤將兩張傳單遞在喬北的面前,說道:“工商和稅務都發了整改通知書,要求咱們限期整頓。”
“整頓什麼?”喬北聽得一頭霧水。
“咱們公司開張幾個月,到現在連一毛錢稅都沒有交,人家工商、稅務不找你麼?”孟瑤應道。
“我特麼都沒掙到錢,拿什麼給他交稅?”喬北怒道。
“別跟我曬臉昂!”孟瑤橫了喬北一眼,叫道:“我給我叔打了一個電話,想讓他拖一下,但我叔說這事得你去弄。”
“孟叔太不仗義了……”喬北罵道。
孟瑤怒道:“別在我面前說我叔昂!小北,你捫心自問,我叔他幫咱們還少麼?你再說一個,我翻臉昂!”
喬北無言以對,孟瑤說的對,孟廣漢的確幫自己夠多的了,不可能什麼事情都找他,他又不是自己的保姆,憑什麼要幫自己?
“這特麼怎麼就走投無路了呢?”張志平皺眉,旁邊一直坐着沒吱聲的呂萌拉着他勸了一句:“你別發牢騷。”
“她是……”喬北這幾天一直忙着,還不知道呂萌進了公司。
“小北,這是我媳婦呂萌,之前在衛民果蔬行,我們好了之後,死活不願去那邊上班,我就讓她在公司辦公室幫着孟波波,這幾天一直忙着,我都沒來得及告訴你。”張志平笑着解釋道。
喬北皺了皺眉頭,看了兩人一眼,卻沒說話。
“小北,不是不尊重你,我一直想告訴你來着,就是大家都忙着,孟波波一人又忙不過來,就叫呂萌幫幫手,你要不同意,我叫她另外找工作。”張志平看着喬北的臉色不對,連忙叫道。
“扯淡,我能不同意麼?孟波波本來就忙不過來,偉偉特麼跟我訴了多少回苦?我特麼要不給找個人,偉偉不得煩死我麼?”喬北笑罵道。
“喬地主英明,一統菜市場,千秋萬代……”盧偉偉馬上咧着嘴叫道。
“滾,還特麼一統菜市場,小爺現在都特麼快窮死了……正說到這事,我宣佈一下,這個月的獎金都沒了……”
“啊……”衆人立馬苦着臉叫喚。
“現在特麼到處要用錢,你們說,劉浪進了看守所,我叫偉偉給他存了一萬,夠摳的吧?”
喬北說完,衆人沒吱聲,張志平和馬洪等人都是小混混出身,這種事情當然不會反對。
“方平那兒前前後後花了近三萬塊錢,現在還是一個窟隆,往後還得拿錢往裡填,咱們出來走社會做生意,講的是道義,這信字要做到吧?”
衆人紛紛點頭。
“這次釣劉衛民,我哥們的車被人砸得稀巴爛,人家幫咱們,咱們能眼看着他自己出錢修車麼?”
“不能!”張志平是一個講義氣的人,要不然他也帶不了這許多小兄弟。
“還有亂七八糟的開支,哪一項特麼不是錢?除去借孟叔的十萬塊錢,你們算算,咱們帳上還有錢麼?”
喬北隱去爲了掀起網絡風暴被七賤客訛去的錢,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北,聽你這麼一說,我都感覺到世界末日了,要不,我少領兩百塊錢工資,算捐給組織的經費……”朱明明弱弱地問了一句。
“艹……”衆人齊唰唰扭頭看着朱明明。
“我就是說說而矣……”
“說了就要作數!孟波波,記下明明兩百塊……”喬北立馬叫道。
“你還能再摳一點麼?”孟瑤乜了喬北一眼,罵道:“他們幾個一個月才兩千塊錢,男孩子,夠花麼?”
“還是咱孟部長好!”朱明明隨即拍上馬屁。
“他們又不買衛生巾,平時吃飯都是公司統一定餐,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喬北反駁道。
“大家跟着你就是爲了吃苦麼?”孟瑤寸步不退,又問道。
“艹!這還衝着我來了!”
“你是頭,不衝你衝誰?”盧偉偉見兩人要吵起來,立馬和稀泥,笑道:“喬地主,你趕緊的想個法子,帶領組織干將們脫貧致富纔對,在這兒吵個屁啊?”
“沒錯……”衆人紛紛附議。
“靠,這特麼是要造反麼?你們是想要篡位奪權麼!來,誰來挑這個擔子,老子還想罷工呢!”
喬北怒了,本來從賈德慶家裡出來就憋着一肚子火。
一系列的事情,已經壓得喬北喘不過氣來,他才十八歲,哪裡有這些個亂七八糟的經驗。
“小北,你這破位子沒人想攬,別堵氣了,想想怎麼辦吧。”馬洪勸解道。
衆人被喬北一頓吼,也沒再吱聲。
喬北一屁股擠在沙發上盧偉偉身邊,搶過盧偉偉的點八中南海,猛吸了一口。
連喬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吸菸了,只是心裡一有事,就想借此緩解自己的壓力。
“靠,只有一支菸你還搶。”盧偉偉搶過喬北手裡的煙,在自己嘴裡吸了一口,又遞還給喬北。
喬北想了半天,冷靜下來,衝衆人叫道:“我這陣子壓力太大,不是衝你們。”
“我們都知道!”朱明明咧着嘴笑道:“小北,只要你不扣工錢,怎麼罵都行。”
“同意!”衆人附議道。
“艹,一個比一個貪財!”喬北笑罵了一句,心裡硬生生將這頁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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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喬北在嗎?”辦公室裡一幫人正沒頭緒地討論着辦法,門口忽然有人問道。
喬北擡頭,就看見一個二十歲左右扎着馬尾的女孩立在門口,一張俏臉帶着微笑望向裡面,後面跟着一個扛着攝像機的中年。
“我就是,你是……”喬北站起來,打量着女孩。女孩不是很漂亮,但很耐看,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勁兒。
“哦,我是市電視臺的記者,想來採訪採訪你。”女孩衝喬北伸出手,笑道:“我叫郝靜,喬北您好。”
“您好,您好!”喬北滿腦袋問號,看着郝靜,木訥地和她握手,甚至都忘了鬆開。
“小北,你哈喇子掉一地了!”孟瑤看着喬北的模樣,笑道。
向來口水橫掃一切場合的喬北竟被鬧了一個大紅臉,連忙鬆開郝靜的手,尷尬地笑笑。
“呵呵~ ”郝靜倒很大方,衝喬北說道:“最近在網上看到有關你的視頻,想就這個事件對你進行一個專訪,你看行嗎?”
“沒問題!”喬北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你看在哪方便呢?”郝靜環視了一圈辦公室,看着衆人笑問道。
“但憑卿之所好,小生無有不從……”喬北立馬上升了一個逼格,賤笑道。
“艹,又來了……”盧偉偉崩潰地叫道。
“呵呵,你還蠻有趣的,要不,咱們先聊一下采訪細節……”
“必須的,你這突然襲擊,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你稍等一下,我醞釀醞釀情緒,很快的……”
喬北隨即轉身轟衆人,罵道:“該幹嘛幹嘛去,都守在辦公室裡,能想出什麼辦法?趕緊的出去找找靈感,明天下午這個時候,在辦公室集合,每個人必須有一個提案!”
“啊……”剛準備走的朱明明傻了眼,這種事情他最不在行。
“想不出,扣錢!”
“艹……”
“你再叫一個……”
“你扣錢我還不能叫聲冤麼?”
“不行!沒看到人家電視臺來採訪嗎?不知道你們代表着公司形象嗎?一個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不知道要注意影響嗎?”
喬北嘴裡像是機關槍似的將所有人轟走,連孟瑤和呂萌都沒有放過。
這種表演時刻,任何一個羣衆演員沒演好,都將極度影響主角的發揮,自詡深諳此道的喬北當然不會讓這種漏洞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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