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張志平將自己收拾利索,去了廣漢樓。
孟廣漢將股份壓縮到百分之十,張志平一咬牙,接受了。五百萬的前期投入,百分之十,也有五十萬,而且這只是前期。
張志平相信,憑着自己的能力,再加上這麼強有力的支持,自己沒有理由成不了一番事業。
什麼事情,不是靠自己拼來的麼?
張志平混社會這麼多年,早就諳熟這條生存法則。
有了四個**湖的指導,張志平動作很快。先是在老城與新區的交界處找了一棟新樓,租了一層作爲辦公室。
理由很簡單,佔據中間位置,利於全局掌控。
張志平散出人手找來工人裝修,從買料到監工,自己親自跟着。每天蹲在大樓裡,盯着工人幹活,但凡有一點不合適的地方,都被張志平嚴格的挑出來。
加上有雄厚的資金支持,不到半個月,一整層的辦公樓初俱規模,經理區、財務室、員工區、會議室、會客廳、前臺接待……
正常公司該有的都有了,一系列的傢俬都到了位,連綠植都各處擺好。
張志平在分區的時候甚至徵詢孟廣漢的意見,問四位老總的辦公室如何安排,被孟廣漢否決。
一句話,上面只派財務,日常操作由張志平全權負責。
這讓張志平大爲欣喜,原本還以爲四人會各種制衡,沒成想,四人放開手讓自己去幹。
坐在空曠的經理辦公室的老闆椅上,撫摸着碩大的大班臺,嗅着傢俱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油漆味兒,張志平不由得心生感慨。
一定要幹好!
張志平鬥志仰揚!
……
張志平興奮地忙於各種裝修事務的時候,喬北卻很苦逼。一下子少了那麼多人,喬北不得不親自騎着三輪車去送菜。
雖然京鼎現在只剩下兩家客戶,但廣漢樓生意火爆,蔬菜需求量增加,盧偉偉和馬洪兩個人各騎一輛三輪車都不夠送的。
家裡只剩下朱明明一個人,還得留着看檔呢!
至於孟瑤,喬北想都沒想。
人家嬌滴滴的一女孩子,在京鼎好歹也是金領一枚,能讓她大清早的去菜市場賣菜嗎?
盧偉偉不殺了自己嗎?
喬北沒有辦法,只得自己去送老街派出所的菜。
客戶只有老街派出所一家,沒有多少需求量,喬北只騎了腳踏三輪車,跟着耳機裡手機放的歌哼着就上路了。
“……哪怕結局就這樣,我還能怎樣,能怎樣,最後還不是落得……艹,這個坡真特麼陡……”
喬北一邊用力的蹬着,一邊叫罵着。
看着熟悉的坡道兩側的景物,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就在這條路,這個坡道上。自己一個人蹬着一臺破爛的人力三輪車,裝了滿滿一車蔬菜,死活蹬不上,後來偉偉突然出現,自己當時感動的一塌糊塗……
有這樣的兄弟一直陪着,我還怕什麼?
喬家小北爺,站不直麼?
就這麼一個坎兒,小爺過不去麼?
“艹你大爺的……”喬北一聲吼怒,噔噔噔幾下用力,衝上了坡道。
夏末秋初的清晨,風輕雲淡。
喬北猛一擡頭,旭陽正掙脫朝霞的束縛,好一個日照龍鱗萬點金。
喬北心情大爲舒暢,順着耳機裡的歌聲,繼續哼道:“……沒爲你落到孤單的下場,有一天晚上,夢一場,你白髮蒼蒼,說帶我流浪……不管能怎樣,我能陪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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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門熟路,喬北唱了幾首歌,就到了老街派出所。
“任叔?你怎麼這麼早?”剛到,喬北就看見拎着公文包從派出所裡面出來的任志國。
“值勤……小北,不聽說你榮升地主了麼?怎麼還要自己送菜?”任志國笑道。
“唉……別提了,我都快活不下去了,任叔,現在只剩下你這一個客戶了,你要不漲點價吧?”
喬北停好車,站在任志國面前,死皮賴臉地賤笑着。
“派出所是我開的麼?還漲價?我不壓你價算好了,小兔崽子!”任志國笑着伸手拍了一下喬北的腦袋。
“任叔你這麼摳,唉,算了,我就當作支援警民共建了。”喬北咧嘴笑道。
“看你臉上這苦相,現在日子過得挺艱難唄?”
“還行!”喬北摸摸臉上貼的紗布。
“被人打了?”
“沒有,向來只有小爺我欺負別人!再說了,誰要欺負我,我不會報任叔您的號麼?”
“小北,你少打我旗號!”任志國擰起眉毛。
“哎喲喂,您瞧瞧,這臉上寫滿了正義,還是中英文對照,我敢麼?”
“滾犢子!”任志國笑罵一聲,擡腳要走。
喬北馬上攔住,鬼鬼祟祟地問道:“任叔,那天逮的那幫人怎麼樣了?”
“重判,全部三年往上。”任志國一臉笑容,畢竟,喬北送來的這案子,讓自己出了一次風頭,市區各種嘉獎。
“哇,這也太牛逼了!”喬北拍得一記馬屁,隨又問道:“那天跑掉的人呢?”
“抓住了,進我所裡的嫌犯,能不吐麼?”
“那必須!”
“不跟你扯了,我先回了,特麼熬了一夜!”任志國打着呵欠,衝喬北揮揮手。
“任叔,你慢走,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我嬸說你去馬寡婦家蹲了一宿的……”
喬北大聲喊道,唯恐無人不知。
任志國頭也不回,罵道:“扯淡,老子老夫老妻,用你挑撥麼?”
“艹……居然不受威脅……小爺還想逼他介紹幾個單位的食堂給我呢。”
喬北索然無趣,轉身缷下菜筐,將蔬菜送到食堂。
毫不客氣的在食堂用了一個早餐,順手兜了幾個熱乎乎的大肉包子,和食堂阿姨鬧了一陣磕,喬北這才騎着空車,慢慢悠悠回到菜場。
喬北將車鎖了,拎着肉包子,一搖一擺地回到檔口,將袋子扔給正忙碌的朱明明,叫道:“明明,你看我特麼都用肉包子打你了。”
朱明明將肉包子扔一旁,一邊忙着給顧客過秤,一邊叫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罵我呢?投喂還行,打就算了,肉包子只打狗,小北,你當我不知道麼?”
“噫,還學聰明瞭?看來,跟什麼人在一起影響是很大哈?”喬北呵呵一笑。
這段時間以來,雖然辛苦一點,但組織內部關係卻很融洽,喬北又很隨和,與所有人都能開玩笑。
“喬地主,別扯犢子了,趕緊的幫手。”
一個人守檔,正是早市高峰,朱明明忙得團團轉。
“組織對你進行強化訓練,你懂不懂?”喬北笑着說完,卻還是過去幫忙裝袋什麼的。
這個時候,是喬北最踏實的時候。
人只有忙得顧不上腦子的時候,才最踏實。
不用絞盡腦汁去想找哪個食堂的負責人合適,然後各種碰壁回來。
不用去想自己還揹着二十萬的饑荒,有一頭還攜帶着兩萬塊錢的利息。
不用去想這個月的工資怎麼發房租怎麼交……
就是手忙腳亂的從檔口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那頭被顧客叫回這頭,站在幾塊水泥板圍着的檔口中央,喬北像砣鏍一樣轉來轉去。
但喬北很踏實,非常踏實。
時不時和顧客討價還價,爲一毛兩毛的事情爭論幾下,然後鬆口按照顧客的意思走,並且一再強調自己賣這個價純屬是和顧客有緣份,一見面就感覺到額外親熱,忍不住就要讓利……
或者是一邊和老街的街坊鄰居胡扯蠻纏,各種花式表揚街坊自打在自己檔口買了菜之後,容光煥發,魅力四射,大晚上走在路上都佛光普照似的,藏都藏不住,根本不需要路燈……
抑或是看着街坊鄰居菜籃子裡買了魚什麼的,立馬送上幾根小蔥,一臉毛毛雨的樣子,大方的一塌糊塗。
……
一直忙到上午九點後,檔口才慢慢冷清下來。
朱明明啃着已經冰涼的肉包子,衝喬北笑道:“小北,你的口才真特麼溜索,我老崇拜你了,你造嗎?”
喬北一臉不屑,罵道:“這纔不過展露冰山一角,你就崇拜成這樣,以後我散發着萬丈光芒,你怎麼辦?矜持!知道麼?要學會矜持!”
“靠,我又不是女生,還夾着褲襠看着你唄?”
“哎呀,不是身體上的矜持,是思想上的矜持,你怎麼跟一塊石頭一樣一樣的,我特麼怎麼就訓練不了你呢,真愁人……”
“我已經在加強鍛鍊了,爭取哪天把馬寡婦說服……”
“艹……”這回換喬北崩潰了,罵道:“這麼個人,你不惹她,她還粘你,明明,你特麼缺母愛啊?”
“人家馬寡婦才三十歲,而且……其實馬寡婦身材挺好的……”
“要命……臉上像結痂的茄子,腰圍像變形的冬瓜,兩條短腿像是沒剝皮的絲瓜,腮幫子更像是放了好些天的洋蔥,唯有胸前兩坨,算是剛削皮的大南瓜,粉裡透着紅,紅裡還透着粉……”
講着講着,喬北一臉猥瑣的表情。
“你也發現了?”
“當然,你沒看見只要她一來,我就站凳子上俯瞰麼……”
……
“小北,有人找!”喬北正吹得起勁,盧偉偉站在二樓辦公室門口衝自己喊道。
“男的女的?”
“男的!”
“讓他等着!”喬北一聽是男的,立馬轉身衝朱明明說道:“你有沒有發現,馬寡婦來,每次都只穿睡衣,罩罩都不帶的,站在上面往下看,那是一覽無餘啊……”
“談業務的!”盧偉偉又喊了一聲。
喬北一個激零,將猶在意淫中的朱明明撂在當場,立馬往樓上跑去。
這段時間,每天下午喬北都要出去談客戶,但沒有一次不是碰壁的,這令喬北極度懷疑自己的口才,和變通的能力。
乍一聽說有人自己過來談業務,喬北那還不奔了過去?
剛奔上樓,喬北就問道:“誰呀?”
“不認識,我和他談,他說只和你談。”盧偉偉應道。
“靠,還挺擺譜的!等我降服他!”喬北一溜煙跑過辦公室,就看見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青年,戴着眼睛,很斯文地坐在沙發上。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剛纔在樓下和人談着業務,一時走不開,唉,就幾個中學食堂的老顧客,非要月結,怎麼解釋都不聽…… ”
喬北嘴裡胡亂冒着泡泡,幾步過去,抓住白衣青年的手,連搖幾下,將白衣青年的眼鏡都搖斜了。
“呵呵……我就這毛病,見人必須熱情,這都已經成爲我們公司的口號了,近百號員工盡爭相學我,罵都罵不停……”
喬北鬆開手,又扭頭衝孟瑤喊道:“孟秘書,趕緊的換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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