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某舊小區。
已然晚上九點多,在樓下嘮磕溜彎的一衆居民漸漸的回到家裡,一盞盞日光燈亮起,白色的光線透過窗戶玻璃射向黑夜之中。
三輛出租車停在小區外面,車裡的人陸續下車,分散開來,往小區裡走。爲首的三個人徑直走向一個樓梯口,上了二樓,敲響了門:“物業管理處的,收水電費了。”
只是敲了許久,裡面並沒有應聲,再敲一下,裡面的燈都直接給滅了。門口的三人對視一眼,一人擡腿猛地一踹,‘嘭’地一聲,將老舊的房門給一腳踹開,人立馬閃在門後。
屋裡沒反應,許久,聽得陽臺一陣響動,門外的三人心裡一驚,提着手電筒直奔陽臺,最後面一個人直接將屋裡的開關打開,屋裡一陣大亮,陽臺上隨即響起一聲咚地巨響,樓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屋裡三人搜查了一圈,見無人立馬撤出,往樓下狂跑。
一樓此刻已然大亂,十幾條手電筒掃來掃去,嘴裡還不斷地叫道:“有賊啊,抓賊啊!”
“人往哪裡跑了?”樓上下來的一個人匆忙問道。
“翻了圍牆,這小子跑得很快,眨眼就不見人影了。”
“那就沒錯,就是這幫人,你通知烈哥,我帶兄弟們追。”下來的人未等迴應,引着一幫人跟着翻過圍牆直追,只不過,舊小區亮化極差,外面黑咕隆咚一片,卻去哪裡找人?
……
此時,在古城的其他幾個舊小區裡,都發生樣類似的情況。每一撥十幾個人,圍過去,未等進屋,就被屋裡的人發覺,而後從意想不到的地方逃之夭夭。不同的地點,相同的都是住在管理混亂的舊小區裡,而且無一人被抓住。
車裡的喬北大爲皺眉,衝電話裡的洪烈罵道:“給你七個點,都極其準確,你居然連一個人都沒給我抓到?”
“對方很專業,我去過兩個窩點查看過,都給自己留了退路,有一個甚至是從隔壁陽臺穿進別人屋裡逃走的。地主,我現在正安排人手圈人,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把他們七個翻出來。”電話那頭的洪烈比喬北還懊惱,有了準確的地址,出動了上百人去圈羊,每個小隊還帶了一支響兒,卻竟然一個都沒有圈着。
太丟人了。
喬北直皺眉頭,忍下一口惡氣,叫道:“現場交給條子,你們全給我撤出來,別他媽還要小爺去保你們,還有,繼續圈,今天晚上,哪怕攪得全城雞飛狗跳,我也要把人圈出來!”
“明白。”洪烈捱了訓,卻沒辦法反駁,的確是自己的人太寸了。
掛了電話,喬北靠在椅背上,兩隻手重重的按着太陽穴。這幫人的警覺性出乎自己的想像,自己還是太大意了。原本想在趕羊的時候,逮住一個兩個的,自己也是主動權在握。
但現在一根毛都沒圈到,這讓喬北異常被動。
人已經驚了,但卻沒達到目的。
發了一頓惡氣的喬北心裡明白,現在去圈他們,已然毫無作用了。四處黑漆漆一片,隨便哪個暗角牆根一躲,卻又去哪裡找人?
下一步棋要怎麼走?
直到車子停在火玫瑰娛樂會所門口,喬北還是沒想到一個好辦法,想了想,還是決定出最下策了:既然我找不着你,哪就只好讓你來找我了。
下了車,叫住聽到自己在車裡罵人而有些緊張的胡苒:“來,我們自拍一張,果斷髮個朋友圈,必須嘚瑟一下,雙擊666……”
兩個人並着頭在火玫瑰門口拍好一張,喬北還不忘用美圖秀秀給自己修正一下,讓自己顯得更帥一些,而後在微信上發了一個極俱文藝氣息的朋友圈:‘今夜,火玫瑰,求一醉,以祭奠我的青春,我的愛情……’
喬北發完,隨即在各個微信羣裡叫喚下命令:每個人必須轉發十條以上,必須讓古城人民都知道自己正在火玫瑰喝酒泡妞。
新城的一幫骨幹都想過來,卻被喬北明令禁止,誰要敢踏出廣漢樓一步,立馬清理門戶。
弄完這一切,喬北才帶着胡苒和武戰進去,剛上臺階,兩個壯碩的青年過來微微鞠躬,叫道:“北哥,烈哥安排兄弟們在裡面等你。”
“自己玩自己的。”喬北輕輕點頭。
那兩個青年呵呵一笑,也不跟着喬北進去,只是一左一右坐在火玫瑰的門口臺階上,自顧的抽着煙。
剛到前臺,就有一男服務生迎上來,衝喬北笑道:“喬董,晚上好,包廂給您定好了,在四樓,V8至尊包房,我帶您去。”
“好。”喬北跟着服務生後面,一起進了電梯。
待到電梯裡,服務生才衝喬北笑道:“北哥,烈哥讓我轉告您,儘管放心玩,這火玫瑰現在是咱們的人在看場子。”
“呵呵,混得不錯唄。”喬北心下稍微欣慰了一些,這個洪烈要對付僱傭兵的確是差勁,但對於道上的這點破事,卻一點就通,似乎天生就是一個混道上的人。
服務生應道:“那還是託北哥的福。”
“別給我拍馬屁,我特麼是良民,不管道上的破事。”喬北對於這種馬屁向來排斥,在他看來,有本事的人,不需要拍馬屁。拍馬屁的,大多沒本事。
服務生咧嘴一笑:“北哥,不是拍馬屁,您是我們的偶像,烈哥能讓我來在包廂裡侍侯您,我已經很高興了。”
“靠,看這馬屁拍的,還挺讓人舒服。”喬北和武戰相視一笑。
閒聊幾句,出了電梯,服務生恢復了職業本性,很有禮貌的領着喬北進了包廂,裡面早就準備好了一個果盤和一支紅酒以及若干小吃。待喬北落座,服務生笑道:“北哥,您看還需要點什麼?我去配過來。”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我喜歡無拘無束,你這太多禮節,我反而不適應。”打發了服務生,喬北又衝胡苒叫道:“不是死活要來唱K麼?趕緊的點上幾首歌,自己唱吧,我得去叫一打美女來在我面前排隊,到時挑幾個呢?”
“你……一個都不會挑。”胡苒嫣然一笑,自己蹦蹦跳跳去點歌去了。
剛放音樂,服務生就推門進來,手上還端了兩支洋酒,過來衝喬北笑道:“北哥,這是V6包廂的客人聽說你在這裡,送了兩支酒過來,說一定要讓您收下,成全他們的一番誠意。”
“必須收下!”喬北聽得大樂,特麼自己還成偶像了?
服務生取了三個酒杯給倒了酒,而後退出去在門口守着,武戰才衝喬北笑道:“北爺,你就打算這麼幹等?”
“那還能怎麼着?小爺一邊趕他們,一邊引他們,如果他們錯過這個機會,小爺還會給他們機會麼?我估計他們不敢在裡面動手,但肯定會在路上攔截什麼的,武戰,依你看來,會是這樣麼?”喬北嘴角一勾。
“有可能。”武戰點點頭。
“任何人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以前我也被一幫悍匪惦記,知道我躲在哪麼?公安醫院!他們都敢衝進來!更何況我現在在這魚龍混雜的火玫瑰?是個人就可以進來,誰也不會在意誰,大家都是出來玩的,磕磕碰碰也很正常,他們沒理由不來。”喬北非常確定自己心裡的想法。
武戰就沒再說話,將喬北面前的一杯酒遠遠推開,自己也沒有動,靜靜的靠在沙發一角,抱着雙臂,似睡非睡。
“專業!”喬北看到武戰的一系列動作,不由得豎起大拇指。他知道,武戰這是告訴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不要去碰酒,保不齊酒裡會下藥什麼的。
這種情況,喬北更是深有體會。當初在公安醫院的時候,胡志勇就是換了針管裡面的藥液,否則自己早就一命嗚呼了。
胡苒一個人唱歌,喝得有些枯燥無味,丟了麥克風,過來坐在喬北身邊,問道:“怎麼啦?”
“沒怎麼啊,我正聽你唱歌呢,你唱歌唱得這麼好聽,繼續唱。”喬北揮揮手示意。
胡苒搖了搖頭,自己也不唱了,靠在喬北身邊,就靜靜的看着喬北。看得喬北頭皮直髮麻,急忙藉口奔進了衛生間,嘴裡不由得嘀咕道:‘今天這胡苒是怎麼了?眼看着就像是要撲小爺一般,特麼的,還得小心,一不小心,還得失身一次。’
心裡又惦記着外面的事情,想給洪烈打電話,想了想,還是撥通了胡志勇的電話:“勇哥,怎麼樣,人有沒有消息?”
“跟住了兩個,他們正在集結,別給我電話,確定了地址我會給你打過來。”胡志勇直接掛斷了電話。
喬北心裡一驚,他知道胡志勇親自出馬跟蹤,暗想自己太心急了,差點害得胡志勇誤了大事,這要被對方發現了,豈不是糟糕之極?
沒可能嗎?有可能!林嶽當初在衚衕裡的時候,只是掃過一點綠光,就發現不對勁,領着自己狂奔出去。
對方在集結?特麼七人小隊集結在一塊?那肯定是要奔向小爺了,這特麼的身邊只有一個武戰……
李牧現在在幹什麼?他肯定知道自己來了火玫瑰,他會不會還有後續人馬?一定會有的,李牧如此狠的一個人,一定會想要一步到位的搞定自己。小爺要想一個辦法,讓他自顧不暇。
從哪裡插他一刀呢?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是資金!他會不會藉着混亂之機,啓動他的地下錢莊?如果真是現金流的話,一定會藉着這個機會讓渠道流通起來。
一定會!
不,現在還不能動他!
要動他,打草再驚條蛇,自己之前的所有局都白白的設了。必須要等到他的渠道流通起來,自己拿到證據了,才能讓那個老條子真正的鎖死李牧。
對,現在可以告訴老條子,李牧要動了。到時抓住着證據最好,要揪不住證據,那也不能怪自己沒通知他。
心下打定主意,直接撥通了凌國鋒的電話:“英明的凌伯伯,我收到消息,今天晚上,李牧的地下錢莊可能會啓動,你不防安排幾個臥底好好盯一下,說不定會有好消息哦。”
“管好你自己吧!把個古城弄得雞飛狗跳的,都沒抓到一個人,七人小隊一集結,你還有命活着就算是好了。”凌國鋒語氣平淡,聽着像是好話,但就是不好好說。
喬北咧嘴笑道:“我就說你對這裡面的事情一清二楚,怎麼着,不借幾個條子來保護一下我?”
“你的秘密小隊查到地址,馬上通知我。”
“我哪來的秘密小隊……”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要麼不動,既然動了,那就必須要動到底!必須在今天晚上把人給抓住,不然的話,過了今天晚上,再要抓他們,可就難如登天了。”
“凌伯伯,我承認,道理好像是這樣,可我真沒有什麼秘密小隊……”
“就這樣,我很忙。”
坐在洗手檯上的喬北盯着手機大發牢騷:‘特麼的,我就說,有點什麼好東西,準給別人盯上!小爺告訴你沒有秘密小隊,那就絕對沒有秘密小隊!打死也沒有!’
不過,老條子說的對,既然動了,人就必須得在今天晚上抓住!否則,將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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