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麥這次似乎真的想在成都這座城市安定下來了,因爲以前就連殺魚都會殺得魚滿地跑的她,現在竟然開始嘗試自己做飯,不過僅限晚飯!
她對此異常之舉給出的理由是,不想浪費廚房裡的那一整套廚具!
我倒是並不在乎她做出這樣反常舉動的原因,只是覺得她這樣每天下班回來自己做晚飯,操持着那些柴米油鹽,更像是在這個城市生活,而不是旅居,她似乎在試圖慢慢融入這個城市。
而我,倒也樂得每天晚上厚着臉皮去她那裡蹭飯。
說實話,蘇麥做飯的技術真不怎麼樣,如果非要給出一個評價的話,那就只有兩個字:能吃,不過好在她天資聰穎,操練了幾天之後,米飯終於不再或幹或稀,炒菜終於不再或鹹或淡,勉強有了家常之色。
這些天,我見證着蘇麥廚藝的一點點進步,陪着她一起做她飯菜的試驗品,而在這些天的見證中,劉山和小章那邊工地的活兒終於完了,我們挖機班正式撤離現場,準備轉戰下一個工地!
完工當晚,何炬請我和劉山還有小章吃火鍋,我終於可以撒開了吃一頓好的,這些天每天的早餐湊合湊合,午飯將就將就,晚餐還要接受蘇麥的“摧殘”,我是真的該改善改善伙食了。
不過當我打電話給蘇麥說晚上不回去吃飯的時候,她語氣略有失落的說她今晚在第一次嘗試紅燒排骨,可惜沒有了我這個“忠實聽衆”的品鑑和見證,她表示很遺憾,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很想捨棄今晚美味的火鍋,回去陪她吃很有可能被她燒焦或燒不熟的紅燒排骨。
火鍋店人滿爲患,好在何炬提前預定了包間,我們雖然人不多,但卻吃得相當熱鬧,光是啤酒就幹了兩箱子,席間,何炬對我們前段時間的辛苦工作給予了肯定和感謝,並談了談接下來的工程。
年前的活兒算是敲定了,劉山和小章休整兩天後便可以直接將挖機拉過去開工,何炬卻再次跟我談起了明年的計劃:“向陽,明年新疆烏魯木齊那邊的工地,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好歹你給我句準話啊,我也好做出相應的安排!”
“炬哥,新疆那邊的工地再怎麼着也得明年三月份才能開工吧,時間還早着,你容我再好好想想!”
我此時真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只好跟何炬打起了拖延戰術,任誰都知道,幹工地在川內的發展空間肯定沒省外,特別是新疆、西藏等地廣闊,我是真不想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可是,那種流離浪蕩的生活我又倍感抵制。
特別是蘇麥此次回成都之後,我似乎更不想離開成都了,更渴望有份穩定的工作和收入,還有住所!
何炬也不爲難我,只是說:“你抓緊時間想吧,儘快給我一個確切的答覆,反正道理你都懂,我就不再多說了……來,咱們再一起走一個!”
這晚,我們喝得都不少,小章中途還去吐過一次,散了之後,我本想立即趕回去,說不定還能趕得上嚐嚐蘇麥第一次燒的紅燒排骨,可劉山卻拉着我說:“兄弟,陪我去書包頂坐坐?”
我能感受到劉山的心情似乎並不是很好,於是點了點頭:“帶酒嗎?”
“酒就不帶了,剛纔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就只是想跟你聊聊!”
我們騎着小章的摩托車上了書包頂,印象中,我和劉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一起來書包頂坐坐了,記得我上次來的時候,還是和那個陌生又囂張的女人一起,我本以爲我跟她很快就有第二次的相遇,可是直到現在,也再沒有遇見過。
劉山擺明了是有話想對我說,於是我們在各自找了塊石頭坐下之後,我便等待着他開口,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我們接下來的話題多半又是葉紅杉,那個對劉山若即若離、迷失在現實世界裡的女人!
我的靜靜等待換來的卻是劉山抽着煙久久的沉默,我終於忍不住向他問道:“說啊,到底怎麼了?”
“向陽,我們明年去新疆吧!”劉山突然擰過頭來,對我如是說道。
我被他弄得有些詫異,愣了愣才向他問:“怎麼突然下了這個決定?”
“因爲我想逃離成都,逃離這座讓我割捨不下的城市!”劉山瞪着眼睛望向山包下的星點燈火,一臉壯士斷腕的果決和悲壯,“男兒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我不想再跟葉紅杉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下去了,我和她之間是時候有個結果了,即使這個結果我是那麼的不想接受!”
“爲什麼選擇這樣的結果?”我的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欣慰,“我可以理解爲,你是準備徹底放棄她了嗎?”
“不想放棄又能怎麼樣呢?”劉山剛纔的堅毅和決絕頓時跑了個無影無蹤,“我和她註定是不會有結果的,你說我現在和她算是什麼?情侶?情人?好像都不是,她要的我給不了,我要的她又不肯給,那這樣糾纏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你就選擇逃離?”
劉山黯然點了點頭:“是,我選擇像個懦夫一樣逃離,因爲共同生活在成都這座城市中,我總算是控制不住我自己,隨時,她只要一個電話,我就會像狗一樣跑過去,可是我不想這樣,所以,我就只能離她遠遠的,不再看見她,不再聽到她的消息,或許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能讓我漸漸放下她,甚至忘記她……”
“怎麼突然間又想得這麼透徹了?”
“其實一直挺透徹,只不過現在才鼓起勇氣面對而已!”劉山苦澀的笑了笑,“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又是一個帶女朋友回家見爹媽的季節……你說,我能把葉紅杉帶回去見我爹媽嗎?咱們先不說葉紅杉她願意不願意,反正我是沒這個底氣的,名不正則言不順,我和她現在的這種狀態,說得難聽點兒,就叫苟且!”
我被噎得一陣說不出話來,不過心裡倒也挺理解劉山的,並且挺爲他這番“大徹大悟”而感到高興,只不過他讓我明年去新疆的這個要求,還真是讓我有些爲難,畢竟我現在並不想離開成都,更不想選擇那樣流離浪蕩的生活方式!
當然,不得不承認,這種不想離開的心思,蘇麥或許佔據了很大的比重。
“山子,明年去新疆的事情,讓我再想想好嗎?”我依舊難以決定,“咱們現在先把年前的活兒幹好,反正即便是要去新疆,也得等到明年三月份了!”
“行!”劉山點了點頭,隨後又擡起頭問我,“兄弟,哥們兒問你一句不該問的,我聽說米瑤好像接受她那個寶馬男朋友的求婚了,而且你也已經知道了……難道你就沒有產生過逃離成都,離他們遠遠的,這種想法嗎?”
“曾經想過,但是現在不想了!”我回答說。
“爲什麼?是因爲那個叫蘇麥的北京姑娘嗎?”
“我不知道……或許是吧!”
“……”
這種比較沉重的話題,使當下的氣氛也比較沉悶,我們都不再說話,劉山抽着煙遠眺山包下的夜景,而我則叼着菸捲兒,百般無聊的用手指撥弄着地上的小石子。
這片地上有很多我和劉山留下的菸頭和啤酒罐,我便無聊的撿起菸頭去丟那些散落在不遠處的啤酒罐,一丟一個準兒,不經意間發現,地上竟然有不少白色的女士煙菸頭,而且看成色應該還是近段時間剛抽的……難道還有姑娘家喜歡像我和劉山一樣,沒事兒就跑這兒來抽抽菸、喝喝酒?
我的腦海裡面突然浮現起,那個在李十三過生日的晚上,認識的那個囂張女人的模樣兒,不過這種回憶起來的影像很模糊,畢竟我與她也只有一面之緣,只不過那個模糊影像所勾起的印象卻是很清晰的。
冷豔、囂張、頹靡、霸道!
還有點兒逗逼犯二!
這就是我對那女人的印象!清晰無比!
難道那晚她跟我來了這兒之後,也喜歡上了這個位於城市邊緣的小山包?想想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我記得她那晚站在山包的邊緣,大聲的怒吼着“啊……我操!”吼得還挺帶勁兒的,說不定就吼上癮了呢!
想到那晚我和她逗逼的去嘗試她那瓶強力防狼噴霧,結果雙雙弄得淚流滿面,眼睛紅腫的錚錚軼事,我就不由得想要發笑,下意識就往身後望去,說不定她今晚也會來呢,當初她可說了,如果我們能再次相遇的話,她就會告訴我她的名字和微信號碼,我對此倒是還挺感興趣的!
可誰知,這回首一望,竟然直接將我驚得從地上猛地跳了起來,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我們身後不足二十米處的路邊,停着一輛紅色的MINI Cooper,右側的車門邊上斜靠着一個身穿黑色女士風衣外套的女人。
不是她,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