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苦苦思考了很久,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其實是個笨辦法,但並非沒用。這個辦法就是:守株待兔!
雲騰大廈是雲騰集團的辦公地點,身爲董事長,丁雲騰肯定會到那裡上班的!我天天守在那裡,只要見到他就衝上去,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打定主意,我戴上特意買來的一頂鴨舌帽,在雲騰大廈附近蹲守。怕被保安看到認出來,我將帽檐壓得很低。
一天過去!
兩天過去!
三天過去!
丁雲騰遲遲沒出現,不由得心慌起來。該不會是因爲第一天我在雲騰大廈鬧騰引起丁雲騰的警覺,他故意躲起來吧?
應該不會!他可是堂堂雲騰集團董事長,福布斯大富豪,一個聲名十分顯赫的人,他怎麼可能害怕、躲避我一無名小卒?我李毅算老幾啊?更何況,他也不可能知道,我就在雲騰大廈附近蹲守!
仔細分析,覺得最大的可能是,他可能出差或者度假去了!他是公司董事長,不可能像普通員工那樣,天天打卡上班!這麼一想,心裡踏實了許多!
又是三天過去了!
這天早上,我在雲騰大廈附近守了兩個多鐘頭,快接近十一點鐘的時候,一輛鋥亮的黑色奔馳車悄然地朝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入口開去。
這輛奔馳車是如此熟悉,以至於晃得我腦海裡翻騰出許多過去的東西來。目光落在車牌號上,頓時一怔,沒錯,是那個熟悉的號碼。透過車窗玻璃往裡看,副駕駛座上坐着的人正是丁雲騰!
渾身的熱血頓時沸騰,心撲撲地亂跳!
是他,真的是他!
自從“斷絕關係”後,已經好久沒見到他。有關他的報道也幾乎不看,不是不想看,而是那段往事給我的傷害太大,不敢去看!
他看上去似乎老了一點點,額頭有幾絲淺淺的皺紋,面色還是很紅潤,目光明亮而睿智,兩鬢的頭髮白色更多了一些。
一般來說,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裡頭都有電梯直接上去,丁雲騰的車子進了地下停車場,他應該不會繞出來,從正門進去。
機會很難得!
我拔腿朝停車場入口飛奔而去,搶在奔馳車開進去之前,張開雙手將車子給攔住。
奔馳車的車速不快,悄然無聲地停在我面前。
透過車窗,我心潮起伏地盯着丁雲騰看。丁雲騰顯然也看到了我,臉色卻平靜如水,而後慢慢地流露出帶着威嚴的憎恨和厭惡,看得我的心倏地涼透,張開着的雙手劇烈地顫抖着!
怔了片刻,丁雲騰竟不下車,給司機遞了個眼色!
那個年紀和他相仿的司機,我見過,而且認識,他自然也認識我。他名叫林平安,微胖,理着平頭。當初,聽鍾海峰說,丁雲騰在招聘司機的時候,之所以挑中林平安是因爲,他的名字很吉利,開車嘛,誰不希望平平安安?
我和丁雲騰沒“斷絕關係”之前,習慣喊林平安“林叔”,林平安則親切地喊我“小丁”或者“小毅”。
不管看丁雲騰,還是看林平安,我的目光都是充滿期待的,熱烈的。
可是……
林平安竟不下車,只探出頭,兇巴巴地說:“你站在那兒幹嗎?找死啊,你?快讓開!叫你讓開,聽見沒有?”
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咬牙剋制,熱淚還是滾落下來了!
狠狠地抹了一下走過來,彎下身子,對車子裡的丁雲騰說:“丁總,能佔用您幾分鐘時間嗎?我想跟您說幾句話!”
丁雲騰根本不正視我一眼,目光冷漠得可怕,金魚般的小嘴張了張,說:“平安,從旁邊拐過去!”
“是!”
林平安打方向盤,調轉車頭。
我快走幾步,再次張開雙手,將車子攔住,喊道:“丁總,今天,我必須跟你說幾句話!”
“混蛋!你不要命了你?”林平安探出頭臭罵起來:“#$%&……你讓不讓開?你想逼我從你身上碾過去是不是?”
“如果你不讓我跟丁總說話的話,你就從我身上碾過去吧!”我咬咬牙說,陡然間生出戰士衝鋒般的豪壯!這個時候,林平安如果真的開車碾我,我是不會躲避的,因爲,我已經沒了退路!
林平安很無奈地把目光投向了丁雲騰,徵求他的意見。
丁雲騰緩緩地從上衣的口袋裡摸出一副墨鏡戴上,冷冷地說:“打電話把保安叫來!”
“是!”
林平安應答了一聲,摸出了手機。
保安手裡有警棍,而且人又多,我自己一人是鬥不過他們的。一個箭步,又衝到車窗旁,伸手抓住林平安那隻拿着手機的手,一把將他的手機奪過來:“丁總,求求你們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伸手進去抓着林平安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丁雲騰,眼淚不爭氣地不停地往下滴!
依然還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丁雲騰摟着我親切地喊我兒子,叫我“毅兒”。爲什麼?爲什麼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爲什麼他這麼絕情?就算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難道他就不能認我做乾兒子嗎?就算當不成乾兒子,做個忘年朋友總可以吧?難道有錢人都是這麼冷血無情嗎?
“好吧,我給你一分鐘!”丁雲騰終於開了口,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那隻名錶,說:“現在是11點25分!你說吧!”
彷彿古代的臣子得到皇上的恩典似的,內心又高興又很激動!
本該痛哭的,我卻出奇地平靜。
“丁總,我養父得了白血病,現在急需50萬塊錢救命。您能不能借我50萬?將來我賺到錢了,一定會還您的!”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丁雲騰仍然不正視我一眼,態度還是那麼冷漠。
這話分量還輕嗎?人都得了重症,人命關天哪,丁雲騰他怎麼還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
雖然非常不滿,非常痛恨,我還是咬牙忍住了,含淚點了點頭:“嗯!”
丁雲騰目光依然注視着前方,嘴脣動了動,吐出兩個字:“騙子!”擡手看了看手錶,說:“一分鐘時間已到,平安咱們走!”
“不!”我失聲痛哭起來,大聲說:“丁總,您一定幫幫我!您要是不幫我,我養父他很快就沒命的!看在咱倆當過一段時間父子的份上,我求求您幫幫我好嗎?50萬塊錢對您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我們家來說,能換回一條命啊!您要是怕我不還錢,我可以跟您簽訂協議,我願意給您當牛當馬!”
“還錢?”丁雲騰冷笑了一聲,說:“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以前你至少花了我上百萬沒還吧?還有,我還沒問你要利息呢。那些錢,你還得起嗎?你還好意思來找我借錢!我這兒不是你的私人銀行,你滾開!”
“就算我欠你很多,可念在你我當過一段時間的父子份上,難道你就不能仁慈一點?”
“我對你已經夠仁慈了!平安,你給攔住他,我這就讓保安把他攆走!”
丁雲騰說着拿出手機撥打電話,我想阻止他,卻被林平安緊緊地抓住雙手。
丁雲騰剛掛了電話沒多久,五六名保安手持警棍急急忙忙地奔來。
丁雲騰指着我,對那幾名保安說:“把他給我攆走!”
幾名保安像抓着小雞翅膀似的,架着我,朝雲騰大廈前方的圍欄走去。在我的掙扎和叫喊聲中,丁雲騰的奔馳車緩緩地開進地下停車場,沒了蹤影!
呼的一聲,幾名保安像丟垃圾似的,將我丟到馬路旁,引得幾名路人側目。
“敢再來,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這個瘋子上次已經來過一次,我把他攆走了,他還來!”
“我看這人八成真的是瘋子,估計是想錢想瘋了,一進來就口口聲聲說要見丁總,還說和丁總吃過飯,不是腦袋有問題是什麼?”
“下次他敢再來,乾脆打電話到精神病醫院,讓精神病醫院把他接走得了!”
“就是!真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瘋子!”
……
一名保安走過來,擡腳狠狠地踢了我幾腳,威脅道:“王八蛋,以後不許再來雲騰大廈,不許再糾纏丁總,聽見沒有?我問你聽見了沒有,你啞巴了你?”又擡腳狠狠地踢了我幾下。
突然覺得像條狗,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不,比狗還慘!人家狗挨踢了,還叫幾聲,而我捱了踢,哼都不哼一聲。
不是不想哼,而是哼不出來,整個人都處於極度麻木的狀態,彷彿一具空殼,喉嚨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堵得死死的!
待幾名保安走遠,掙扎着想爬起來,卻感到屁股鑽心地疼痛。原來,屁股下有一石塊,剛纔恰好砸在石塊上了。
乾脆就別起來,趴在地上,面向着水泥路面,無聲地流淚!
“爸,家富,我真的很沒用!我又讓你們失望了!原來,有錢人真的這麼冷酷無情!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擡頭,太陽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躲進雲層裡,好像快要下雨了!真的很渴望一場暴雨,痛痛快快地淋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