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取信丹陽卒(第一更求首訂!16)
只看眼前士卒們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劉封相信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像剛纔那樣無人應命。
要是同樣的事情再來一遍,這羣士卒們必然會蜂擁而上,爭相效力,好拿到賞格了。
劉封看出了這一點,心中很是滿意,在士卒們火熱渴望的目光下,不負衆望的朝着遠處田丹等人舉起了手。
田丹他們看見招手後,果然又拉着一輛板車衝了過來。
丹陽兵們看見這一幕,激動的都開始想要爭搶第一排了,逼的軍官們不得不再次站出來維持秩序。
只可惜這一次車上沒有絹帛,也沒有粟米,更沒有銅錢金餅。
板車上只有四扇豬肉,大約三十多斤重,旁邊還有一桶豬大骨和下水。
“今天我第一次來營裡,總要犒賞一下大家。”
劉封指着板車大聲喊道:“可我除了剛纔賞給牛二愣的錢糧,就只剩下了這幾扇大肥豬。”
“接下來的訓練,必然會很辛苦,可晚上,卻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上肉。”
“因爲肉,就這麼點!”
“大家還記得我剛纔說過的話嗎?”
“有功者賞!”
“你們三個曲部,訓練最好的,吃肉!訓練其次的,啃骨頭,吃下水!訓練最次的,那就只有粟米了!”
宣佈完規則之後,劉封末了大喊道:“有功者賞,訓練最好者吃肉!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在軍官的帶領下,整個校場上的士卒們大聲回答道:“有功者賞,訓練最好者吃肉!”
“善!”
劉封滿意的點點頭。
遠處的夏侯博和傅士仁面面相覷,眼看着丹陽兵士氣從死氣沉沉變成鬥志高昂,這一切僅僅只是劉封在半個時辰裡改造的成果。
若非親眼所見,夏侯博和傅士仁是決計不肯相信的,只會覺得是有小人毫無廉恥的吹噓拍馬。
可現在,這“小人”恐怕得是他們倆了。
想到晚上還要回去跟劉備覆命,他們倆已經開始頭疼該怎麼向劉備解釋劉封所做的事情了。
接下來,劉封將一千人的隊伍以三個曲部爲單位分成三個方陣,然後訓練站姿。
站姿其實是相當消耗體力和意志的,而且東漢人身體素質遠不如後世人強健。
他們雖然能吃苦耐勞,可他們的體質是真的不行,表現出來的強健更像是一種生命力的燃燒。
平時能就着鹹菜粟米吃飽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餓起來三天吃兩頓都是常事,這樣的營養攝入,上限早就被鎖死了。
其實仔細想想,三國時代的武將,出身最差的也是遊俠兒,大部分都是寒門豪強。
其根本原因還不是因爲這些人從小就有肉吃,或者是能混到肉吃?
因此,劉封把整個訓練拆分成以半個小時爲基準的模塊,具體的訓練內容則是站軍姿,走軍步。
這些士兵都是老兵了,有一定的戰鬥經驗和軍陣格鬥技術,短板最大的還是軍紀和軍心士氣。
劉封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想要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練兵出成績,就只能先從短板彌補起來。
恰好,丹陽兵的短板是最容易提升的項目。
接下來的時間裡,每半個小時,劉封會讓士卒們坐下休息一下,並且補充加了鹽的茶水。
甚至還特地準備了一小鍋蔗糖水,專門用來以防萬一。
果然,訓練了大概一個半時辰後,出現了第一個虛脫者。
田丹他們趕緊上前,將虛脫者拉出隊列,送到一旁,然後餵給糖水。
旁邊還有一名醫師查看情況。
雖然劉封覺得這種醫師的作用真的不大,但至少對於這個年代的人們來說,還是非常值得信任的。
既然如此,那這些醫師也就有了用處,畢竟安慰劑其實也是有真實療效的。
丹陽兵士卒們剛開始時,士氣還算高昂,又有着晚上吃肉的誘惑,還能堅持着。
可隨着虛脫的人越來越多,士氣不可避免的墮了下去,而且枯燥無趣的站姿和走步,也確實很難被這些士卒所理解。
只是這個時候,劉封卻是站在最前面,同這些士卒們同進同退。
一起訓練,一起休息。
這也讓所有不滿者的牢騷說不出口了。
這場訓練一直持續到傍晚,太陽已經西斜。
豬肉早就送去伙房料理,也不是什麼多好吃的做飯,這麼多的人吃飯,用的只能是水煮這種最爲簡單便捷的做法了,只是這次食鹽管夠,還放進了許多白菜,絕對當得起犒勞的標準了。
校場內,三部士卒的比試也已經出了結果。
出人意料的是,曹猛所在的部居然贏得了冠軍,其次是徐盛所部,潘璋所部則墊底。
三部的差距並不大,本來士卒們會有所不服。
可宣佈這個結果的,是陪着他們訓練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劉封。
同時,劉封在宣佈結果的同時,還詳細說明了如此判罰的原因,讓丹陽兵們心服口服。
劉封判定的依據虛脫人所佔的比例,隊伍的走步隊形打分,以及堅持到最後士卒們的狀態,再一些個人的加分表現等。
每一項,劉封都用深入淺出的大白話跟士兵們解釋清楚。
比如爲什麼要按照虛脫人數來判定打分,因爲所有士兵都應該是一個整體,大家彼此之間是同袍,是兄弟,是戰友,如果自己家裡兄弟出事了,其他人能置之事外嗎?
顯然是不能的。
那麼在外作戰,一旦軍陣垮了,戰鬥輸了,那大家能置身事外嗎?
顯然也不能!
因此,幫助戰友,就是幫助自己。
大家要把同袍當成兄弟一樣愛護,一樣照顧。
只有萬衆一心,才能百戰百勝。
短短的一個白天,劉封已經在這些丹陽兵們心裡初步樹立起了同甘共苦的權威,也在儘量給這些丹陽兵們灌輸團結、友愛,遵紀、從令等理念。
雖然這權威還只是初建,而且極不穩固,但這卻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看來今天少主是用不上我們了。”
傅士仁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望向夏侯博。
眼看着校場內的丹陽兵們也要開飯了,少主應該要回府邸了,他們也正好一起沿途護送。
夏侯博摸着下巴,還在想着劉封的練兵方法:“仁,你說少主這練兵之法是從哪裡學的?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可看少主練兵的時候,卻又像是極有章法,不像是胡來。”
傅士仁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只是老這麼站着,總不能把敵人給站死吧?終歸還是要動刀動槍的。”
夏侯博想了想後,緩緩點了下頭:“也是,仁你說的對,總有用上我們的時候。”
原本夏侯博和傅士仁,已經準備跟着劉封一起離開校場了。
卻沒想到,劉封又做出了一件超乎他們想象的事情。
劉封竟然親自給獲勝的曹猛部分起肉來,又將下水和大骨頭燉的白菜分給徐盛部。
最後,他竟然走到了輸了訓練的潘璋部衆中,找了個人堆坐了下來,跟身邊的士卒一起吃起了粟米飯來。
“都吃啊,諸君不餓嗎?”
劉封一邊大口的咀嚼着嘴裡的粟米,一邊招呼周圍的士卒們一起吃飯:“諸君,今日雖然無肉,可粟米卻是管飽,不用客氣,儘管多食。”
看着劉封大口大口的吃着粟米,周圍的士卒都有些不好意思。
有個膽大的開口問劉封:“少主,您爲什麼來我們這邊吃飯。我是說,您就算要留下吃飯,怎麼不去那邊吃,好歹那邊還有肉吃。”
劉封擡起頭,看着那個士卒問道:“伱叫什麼名字?”
“俺叫王貴!”
這個士卒臉上有條疤痕,顯然是讓長刀劈的。
在東漢,這種傷勢都能活下來,顯然王貴的命很硬,運氣也相當不錯。
王貴的問話,瞬間讓劉封周圍安靜了下來。
其實不僅僅是王貴,幾乎所有士卒都好奇這個問題,只是沒有王貴膽子大,敢直接問劉封罷了。
“王貴,我在中午說了,自今日起,我爲諸君主君。諸君勝則我有功,諸君敗則我有過。”
劉封很認真的給王貴,以及周圍支起耳朵偷聽的丹陽兵們解釋道:“今日你們雖然輸了,但你們也盡力了,而且並非沒有勝算,來日再加把勁便可贏下。”
“不過今日畢竟是輸了,你們是我的部下,你們輸了,那我這個主官必然有過,我當與諸君一同受罰!”
劉封的回答震驚了士卒們,這些人什麼時候見過劉封這樣願意與他們同甘共苦的貴人?
更別說劉封不僅沒有埋怨他們輸了,還在鼓勵他們再接再厲,爭取獲勝,還跟着他們一起受罰吃苦,這讓丹陽兵們恍如身在夢中一般。
劉封與王貴的問答漸漸的傳了開去,不但旁邊啃骨頭吃下水的徐盛部聽說了,就是正在吃肉的曹猛部也聽說了。
這些人和劉封身邊的丹陽兵並無二致,想法自然也一樣。
一時之間,校場中沉默了下來,就連曹猛部手裡的肉彷彿都不香了。
倘若這個時候給這些士卒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也不知有多少人會選擇繼續吃肉,又有多少人會選擇過去同劉封一起吃粟米了。
劉封卻像是感覺到了這些情緒似的,他站起身,朝着其他兩部喊道:“諸君,汝等可是今日的勝者,理應享受勝果和犒賞,怎能如此消沉!”
“汝等今日獲勝,當食肉,可明日卻未必還能獲勝,諸君可要再接再厲,明日,封當與勝者一同食肉!”
“喏!”
衆人一聽,頓時咧開嘴笑了起來,大聲迎和着劉封。
當夜,劉封並未回府,夜宿于軍營中。
丹陽兵士氣大振,漸爲劉封所信。
劉封要留下夜宿軍用,夏侯博和傅士仁可就傻了眼,他們沒接到這樣的命令啊。
幸好劉封下了新的命令,讓他們倆回州伯府覆命。
夏侯博和傅士仁匆匆回府,然後立刻就被劉備給叫了過去,後者早已經吩咐門衛,等他們回來後,立刻傳報接見。
夏侯博和傅士仁感覺嘴巴有些泛苦,都不知道一會兒見了劉備後該怎麼彙報。
難道真的只能回報說自己這羣人在校場外坐了一下午,看着少主劉封帶着丹陽兵們排成軍陣站陣嗎?
其實和後世不同的是,這個時代也有類似於站軍姿的舉動,不過這種舉動更多的是演練陣法時的附屬品,而不是一種成體系的訓練方法。
因此,夏侯博和傅士仁把劉封的站軍姿,誤會成了演練陣法的站陣。
很快,兩人就見到了劉備。
此時,大耳哥正和自己的兩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一起用膳。
一看見夏侯博和傅士仁,劉備就丟下筷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詢問起來:“浩然、君義,你們倆可算是回來了。且坐下說話,把今日封兒在校場所做之事,爲備詳細道來!”
夏侯博和傅士仁沒辦法,只能實話實說。
劉備畢竟是拜過名師,跟過大儒,讀過經典的。
夏侯博兩人剛講完了個開頭,劉備就笑了。
“大哥,你在笑什麼?莫非俺那侄兒又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張飛一看自己家大哥笑的這麼開心,就知道一定是自己大侄子讓他得意了。
“賢弟謬讚了,不過是個立木懸金的典故罷了。”
關羽也笑了起來,他一聽到立木懸金,就知道自己家好侄兒是何目的了,忍不住和劉備誇讚道:“居然是立木懸金,封兒當真博學多才,少年早慧啊。”
“大哥、二哥,這是何意?”
張飛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目光中透露着強烈的好奇心。
劉備得意的摸着鬍鬚,一邊給自家三弟,以及到現在都不知就裡的夏侯博、傅士仁兩人一起解釋了一番立木懸金的典故。
“封兒此舉,應是取信丹陽士卒。”
二爺摸着美髯,頻頻點頭:“好啊,此舉甚好。欲得人,先立信,得人信者,無往不利啊。”
“《左傳》有云:信,國之寶也,民之所庇也。”
“今日之事,足見封兒已得左傳精髓。大哥,可喜可賀啊。”
二爺的誇讚,讓劉備如飲甘霖,醺然欲醉。
“二弟過譽了,過譽了。”
劉備眼睛裡的得意都快溢出來了,卻故意板起臉來擺着手:“如此誇獎,讓小兒聽見,恐怕還真以爲自己有了能耐了,可不能如此助長他的驕氣。”
關羽心中苦笑,自己大哥平時喜怒不形於色,可怎麼一提到自家好大侄,立刻就變得如此輕浮起來了。
不過對於劉封,關羽也是很滿意的。
其實從劉備任平原相開始,關羽和張飛的地位就開始明顯與其他人不同了,甚至連簡雍也已經跟不上這個梯隊了。
關羽、張飛日後徹底從元從中脫穎而出,變成劉備的宗室,正是從此刻開始的。
是的,關羽、張飛日後可不再是元從派了,他們兩個人已經變成劉備的親兄弟,真正的宗室了。
也正是因此,元從派纔會徹底沒落,僅僅靠簡雍、趙雲可是撐不起這麼大一個派系的。尤其是歷史上的趙雲只能算半個元從,因爲他本身就來的晚,中間還離開了七年。
傅士仁日後對關羽心懷怨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關羽成功的將心態和利益完全調整爲了宗室角度,完全拋棄了和元從派的親故關係。
劉關張三人都是宿將,對於如何領兵自然也都有自己那一套。
哪怕是張飛,分到他手裡的丹陽兵,此時也已經消化了大半了,這就是劉備最幸運的地方。
他起於微末,可身邊居然聚集起了兩個神將級的左膀右臂,還對他忠心耿耿。
只是現在看起來,劉封竟然大有青出於藍之勢。
夏侯博和傅士仁兩個人在劉備的催促下繼續說着當時的情況。
劉關張三人的眼睛隨着夏侯博兩人的敘說不斷的變大,變亮。
劉備和關羽是看懂了劉封手腕的高明,以及效果的出色,而張飛張三叔,則只是單純的眼睛大,以及眼睛中純粹的明淨了。
卻沒有人能看懂劉封極力想要推動的平等,哪怕只是非常粗糙簡陋的同賞同罰。
畢竟在這個年代裡搞突然大搞平等,實在是太過魔幻了,劉封也只是想初步調和拉近一下官兵之間的距離。
畢竟官兵一體,才能發揮更強的戰鬥力。
後世的那支軍隊之所以能一掃百年恥辱,單挑十七國聯軍,做到了世界第一的官兵一體,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第一個原因。
哪怕是現在這個時代,爲什麼將領的親兵戰鬥力要遠勝於普通士兵,還不是因爲親兵們從人身自由到將來全都和將領綁死了,這也算是另類的官兵一體化的表現吧。
當聽到劉封夜宿軍營,不回府過夜的時候,劉備笑了,臉上滿滿的寵溺。
“這小子今晚不回來了?”
“是,少主說他身爲主將,自然應該夜宿軍營。”
劉備流露出軍痞的模樣,笑罵道:“黃口小兒,也敢妄稱主將,真是好大的軍威。”
“行了,辛苦你們倆了,且先下去休息,明日可繼續前往校場,如有情況,可隨時報於我聽。”
夏侯博和傅士仁衝着劉備行了一禮,然後告退離開。
劉備有些得意的望向關羽、張飛二人。
後者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麼熟悉的場景又要重現了。
“兩位賢弟,生子當真不幸,你們且聽爲兄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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