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秦萌從未見江氏如此嚴厲的懲罰一個嬤嬤,頓時嚇得一下子跪撲在地上,跪爬着靠過去抱着江氏的腿,哀求道:“她不過是爲了保護女兒罷了。求母親饒了她吧。奶孃年紀大了,求母親饒了她吧。”奶孃是爲了她出頭,這個她都知道,若是任憑奶孃被打二十板子,那可是要半條命的。
“哼,無規矩不成方圓,帶下去。”江氏早年習武,輕易地就將秦萌踢開。
江氏身後過來兩個婆子將李嬤嬤帶下去不多時外面便響起慘叫聲。
完了江氏有些後悔,自己現在這一出別把這小姑娘嚇着了啊,但事已至此藉機給秦萌一個教訓也未嘗不可,隨即對秦萌道:“還不滾出去,還想在這丟人現眼嗎?”
秦萌淚流滿面的被朱嬤嬤拉起來,出了門去。
江氏見秦萌走了,立即換上笑臉對知槿說道:“知槿莫怕,這秦萌自小被寵壞了,不給點教訓下次還會再犯,你別介意,沒嚇壞吧?”說着還拉起知槿的手,上下的打量,滿滿的滿意,不住的點頭,“真是漂亮啊,等頭髮長出來戴上好看的頭面,定時個大美人啊。”
“謝謝夫人。”知槿算是被江氏的手腕嚇到了,但是瞧她剛剛懲罰完奴才轉頭對自己揚起笑臉,讓知槿心裡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步了那嬤嬤的後塵。
江氏看她的細微動作便知曉了她心中所擔憂,但也明白這人和人的交流是需要時間的,等時間久了,她知道自己爲人也就不會怕了。江氏又和知槿說了會兒話這才帶着丫鬟僕婦走了。
等人走遠了,知槿這才長舒一口氣,真是嚇死她了。
不得不說她骨子裡的那些膽小因子還真是不容易去除啊。
月半瞧一眼她的臉,趕緊吩咐月回去找藥膏,“這可得用藥膏好好抹一下,不然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哎呀,都這個時辰了,姑娘該去做饅頭了。”
月回一聲驚叫,喚醒了三人。知槿哪裡顧得上抹藥膏啊,匆匆忙忙的在月半月回的帶領下朝廚房走去。
饒是緊趕慢趕,等做出饅頭來的時候還是過了飯點。三人忐忑的朝花廳走去,隔着老遠便瞧到秦晉身邊的長隨周全在等着,見三人過來,趕緊催促:“姑娘快些,將軍都等急了。”
知槿也是驚訝,她以爲今天中午將軍肯定先吃別的了,因爲她已誤了飯點,還擔心被責罵呢。
三人戰戰兢兢的進了花廳,月回將蒸好的饅頭端過去,然後三人站在一邊等候差遣。
“下次不要誤了時辰。”秦晉淡淡的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半晌沒聽見回話便扭頭看去。只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臉怎麼了?”
知槿心裡一咯噔,覺得有點不好的預感。
這邊她們還未回答,那邊江氏倒是開了口:“唉,咱們將軍府竟然出了撒潑刁蠻的小姐,這知槿姑娘剛進府,我不過是將咱們大小姐的衣裳暫時給了知槿姑娘一套,大小姐就不高興了,竟然讓奶孃打了知槿姑娘。可憐知槿人小又無依無靠,只能白白捱打了。”
飯桌上一時間僵硬了下來。江氏暗暗觀察秦晉的表情,見他眉頭緊縮,心情很不悅的樣子,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兒子這是爲了女子動怒啊。
“成何體統!”秦楊爲了顯示存在將筷子一摔,“爲了一個丫頭鬧到飯桌上來,白白的讓一家人等了這麼久,還有沒有規矩了?丫頭就是丫頭,找套丫鬟的衣服給她穿就是了,如何穿小姐的衣服?”
秦晉淡淡的瞧自家老爹一眼,又瞥一眼低着頭不說話的秦萌,冷哼一聲:“我什麼時候說過知槿是丫頭了?”
氣勢,這就是氣勢。
只一句話就讓秦楊啞口無言,真是沒出息,竟然對着自家的兒子膽小成這樣。秦都和秦羽默默地爲自家老爹點蠟,相對無語。
“是、是我的錯,不該,不該穿小姐的衣服。”知槿偷眼瞧着臉黑的要下雨的將軍,小聲道。
“坐下吃飯。”秦晉無奈的揉揉額頭,心力交瘁啊。
坐下吃飯?
知槿微微擡頭,驚訝的瞧着面目清朗不苟言笑的男子,一時間沒能明白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她不過是被他留在府上蒸饅頭的丫鬟罷了,承蒙夫人不嫌棄還給她配了丫頭伺候,可這人讓她坐下一道用膳又是什麼個意思?
她不安的打量秦晉,只覺得這男人周身的氣勢讓人就很抗拒,甚至害怕。若說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也是頗多相處,在路上的時候也聽張叔說起秦晉的英勇事蹟,現在瞧着倒也少了幾分害怕,多了幾分敬畏。
但是若說一起吃飯.....
她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合規矩。雖然她不懂豪門大家的規矩,但是男女有別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耳朵不好使?”
見她站着不動,雙眼驚訝的瞧着他,秦晉眉頭輕蹙,又重複了一遍。
知槿的臉直接紅了,如春日裡熟透的櫻桃般嬌豔柔嫩,讓人忍不住想去捏一下感受是何等的手感。秦晉瞧着那張臉,還有嬌豔欲滴的紅脣,突然有種一親芳澤的衝動。
江氏來回的瞧着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也明白知槿的顧慮,於是對秦晉道:“男女有別,還是讓知槿姑娘回去吃吧。”
“一個丫頭上桌吃飯成何體統!”秦楊怒氣衝衝,對於兒子的表現非常不滿。
秦晉回神,淡淡的瞧一眼自家老爹,對江氏道:“母親,知槿姑娘是我的朋友,在府上就是貴客,切不可怠慢。”
江氏隨即笑了,連忙答應,“放心,絕對不會讓知槿姑娘受了委屈。”似是想起什麼,扭頭問道,“還不知道知槿姑娘姓什麼呢。”
知槿眼鼻觀心,對於秦晉的話一時消化不良,誰家會讓貴客蒸饅頭啊,她明明不過是個丫頭,卻成了府中最特殊的客人了。這會聽見江氏問話,毫不遲疑的笑了笑,“知槿也不知姓什麼。只是我師父撿到我時在衣服上有這名字。”
她的身世本就不是秘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江氏聽了,心中憐惜,暗暗搖頭。
一旁的秦晉卻也不再要求她坐下,知道這社會給予女子太多的規矩,強要求也不好。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心裡卻對知槿的話上了心,也許他可以幫她找到父母也不可知。
知槿對衆人福了福身就帶着月回月半回去。
晚上知槿梳洗一下早早的躺到牀上,不一會就睡了過去。只是一睡着就開始做夢。
滿天的大火,快要將天際燒紅,滾滾的濃煙更是直衝雲霄。知槿似乎聽到了師父的哭喊聲,那聲音淒厲,讓人爲之動容,心中爲之一痛。
知槿在黑暗中逐漸靠近,卻看到師父滿面被大火燒的焦黑,痛苦而淒厲的叫着。她想上前去抱住師父,可是師父卻推開她一下子跳入庵中的水井。
畫面一轉,她看到清玉,哭着喊着求她救命,求她原諒。知槿不理她,她大睜着眼睛惡毒的看着她,跟她說:“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知槿嚇得後退,一回頭看到師父站在那裡,溫和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她擡手去摸師父的臉,不可置信,誰知師父溫潤的臉慢慢龜裂,露出焦黑的面孔,全身上下也開始變的焦黑....
她嚇得大叫一聲,暈死過去!
在外間守夜的月半聽到叫聲趕緊爬起來,推門進去,“姑娘,怎麼了?”
她進到內室,發現牀上的女子滿頭大汗,面色潮紅,嘴裡喃喃自語,人卻沒有清醒過來。
“姑娘?”月半着急,知道她定是做噩夢了,於是推着她的胳膊想要推醒她,知槿正夢到大火滿天,突然被一推,猛然醒了過來。
月半見她醒來,開心道:“總算醒了,姑娘是做噩夢了?”她起身倒了杯茶遞給她,看她神情恍惚,怔忪的看着牀頂。
知槿的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跳的極快,想要突破胸腔衝出來一般。她愣了半晌,才轉頭看向月半,輕聲道:“回去睡吧。”
“姑娘喝口茶壓壓驚。”月半擔憂道。
知槿搖搖頭,翻身躺下,不理會月半的關切。
月半無奈,只得將茶杯放回去,替她掖好被子出去了。
門被關上,知槿躺在那裡卻也睡不着了,滿腦子裡還是剛纔做夢的情景。
事情過去也好幾天了,可她從未夢到過,可今夜卻夢到了。也許是那幾日趕路勞累睡不踏實,神情緊張根本來不及做夢。今天她在將軍府住了下來,不用擔心挨餓受凍,神經也放鬆了下來。
知槿閉着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過去的事情,但是師父的那張焦黑的臉卻一直揮之不去。
到了後半夜,知槿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夢裡還是那些畫面。她囈語出口驚醒了月半。月半不敢再睡,索性坐在她的牀邊握着她的手睡了過去。
夜裡睡的不好,第二日醒來,知槿覺得頭疼沒有精神,月半想詢問晚上做了什麼夢,可是看她眉宇間有些哀愁,卻又開不了口。
因爲要給秦晉蒸饅頭的緣故,知槿起的比較早。她帶着月半去了廚房開始蒸饅頭,正和着面,一個小丫頭進來,說道:“我們家姑娘想吃筍片,你給做些吧。”
知槿不以爲是和她說也就沒搭理,小丫頭一愣,走到她面前,搶下她的擀麪杖,不悅道:“我跟你說話呢?”
知槿有些莫名其妙,皺眉問道:“何事?”
小丫頭見自己的話被人當了耳旁風,氣不打一處來,“我說我們家姑娘想吃筍片你給炒些,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