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的仗打了小半年, 終於在中秋過後暫時偃旗息鼓,大齊取得短暫性的勝利,或許可以安穩上一段時間。
有了空閒, 秦晉又不免想起千里之遙的那個姑娘。謝遠州強行退了婚, 他的小姑娘會不會哭?
說好了要保護她一輩子, 讓她一輩子不會受苦, 可承諾沒有實現甚至還沒娶她過門, 他竟然就出徵了。非但如此,甚至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竟然都沒能陪在她身邊。
“將軍,您的包裹。”門外陸俊輕聲叫了聲。
“進來。”秦晉收起情緒, 看着陸俊拿了包裹進來,圓圓的一個包裹, 很大的樣子。
陸俊臉色有些怪異, 將包裹放下轉身走了。
秦晉皺眉盯着包裹, 想到的是應該是母親託人帶來的東西。
打開一看,他愣了。
竟是一包裹的饅頭, 怪不得陸俊神色怪異的看着他呢。
可下一秒,秦晉就笑了,他突然想起在九如庵的時候,小尼姑坐在廚房的小凳子上捂着嘴巴咳嗽的樣子,還有小尼姑受不了煙燻跑出來撞到他懷裡的樣子, 還有小尼姑得知自己要吃十個饅頭時吃驚的可愛模樣。
這是他心愛的未婚妻爲他帶來的饅頭啊。
隨着饅頭來的還有一封信, 上面說:
“將軍親啓。夏季已過, 想來饅頭在路上應該也壞不了了, 想起將軍還算喜歡小女子蒸的饅頭, 姑蒸了一些饅頭,晾乾了給將軍送去。將軍收到後請仔細檢查, 若是有壞的發黴的,一定要扔掉。”
秦晉失笑,看着他的未婚妻囉裡囉嗦的說着這些竟然異常的滿足。
信的後面又道:
“還有退親一事,知槿不懂,但是知槿會等着將軍回來,不管中間有多少困難,都請將軍放心,知槿早已不是當年弱小的知槿,現在的知槿有了自己要守護的人,定會保護好自己。知槿會等着將軍回來迎娶,除了將軍,知槿誰都不會嫁。
戰場兇險,將軍切要保重。”
外面草蟲鳴叫,吱吱呀呀,秦晉將信貼胸放着,開心的笑了。
再看經過路途跋涉被江氏八百里加急送來的饅頭,心頓時被塞的滿滿的。
拿起一個饅頭咬上一口,他甚至又回到了九如庵,看到一個小尼姑趴在牆頭問他要饅頭的情形。
入了冬後,知槿蒸饅頭的頻率逐漸增多,新買來的丫鬟婆子不知道一個小姐爲何親自下廚,但是月半和月回卻是知曉。
知槿保持每月兩封信給秦晉寄過去,有時會收到回信,有時幾個月都沒有消息。
偶爾也能從外面打聽到戰場的消息,每當聽到他打了勝仗,她都莫名的開心上半天。
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過了年,日子過的也就快了。齊貞在外將鋪子打理的井井有條,年前又開了一家胭脂鋪,已經開始了正常的運轉。這齊貞果真有經商的頭腦,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就將‘美人坊’在京城打出了名堂。
現今京城貴女哪個不知美人坊,出門參加詩會、壽宴、賞花會無不爭相前往美人坊打造首飾。
只是甚少有人知道,這美人坊的幕後老闆就是謝知槿。
而謝知航讀書越來越好,見齊貞將生意打理的很好,湊着熱鬧拿出了一些錢入了股。知槿一問才知,謝老夫人竟然在臨終前將私房錢全留給了知航。
正月十三是英國公府太夫人七十壽宴,謝家年前接了帖子便開始準備謝知棉那日要用的首飾。
十二晚間,趙姨娘帶着謝知棉款款而來,頭上戴着的正是剛從美人坊取回的頭面。
進了聞雪院,美眸在院中掃視一圈,眉頭輕輕皺起。這麼長時間沒來過,這院子竟然變化如此之大。她記得當初粗使的僕婦都已經調離,除了那個野種也只有兩個丫頭和燒火丫頭罷了。怎的如今多了這麼多僕人?
趙姨娘心情不悅,謝知棉也感覺到了變化,好奇的問道:“娘,怎麼這裡有這麼多的僕人?”
趙姨娘眉頭輕蹙,冷哼一聲:“往日真是小瞧了這野種了,竟然有錢銀自己買僕人。哼。”
兩人被丫鬟婆子簇擁着往正屋走,冷不丁被幾個僕婦攔住,“來者何人?怎的如此沒有規矩。”
趙姨娘在謝府橫行霸道慣了,突然冒出幾個低賤的僕人對她這般說話,頓時怒火中燒,柳眉倒豎,怒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低賤的下人罷了,也敢和我這麼說話,仔細我撕爛你的嘴,然後將你發賣。”
爲首的僕婦絲毫不畏懼,冷哼一聲:“這是謝府,總不至於一個姨娘當家做主吧?況且,我等的主子是知槿姑娘,而不是謝府。”
“好你個謝知槿!”她咬牙切齒,正想再罵,突然屋內傳出一聲嬌脆的聲音,“錢嬤嬤讓她們進來吧。”聲音婉轉,比黃鸝之聲更加清脆。
趙姨娘一愣,看着幾個僕婦讓開,得意一笑,看吧,那野種還是怕我的。冷哼一聲與謝知棉帶着丫頭進了屋,頓時晃的睜不開眼。
若是她們記得不錯,起先這間屋子是空蕩蕩的,只有粗陋的傢什。可這會傢俱全是黃花梨木打造,精緻而又華貴,一些隨意擺放的裝飾品都是她們沒見過的舶來品。
再看坐在首位的女子,身穿翠綠色對襟褙子,乳白色繡花長裙,那質地那工藝一看就是上上等,在往上挪,女子明媚皓齒,嘴角含笑,一副傾國傾城之貌。再往頭上看,趙姨娘和謝知棉突然驚訝的快要叫出來。那一顆顆珠翠那副頭面,可不正是美人坊的手藝?
她們記得很清楚,這副頭面是她們去打首飾時偶然間看到的,她們一看便喜歡上,找來掌櫃的一問,卻說:“這是給我家貴客特意打造,獨一無二,不賣。”
謝知槿這賤人竟然戴着美人坊專門給貴客打造的頭面,謝知棉有些眼熱,她頭上也戴着美人坊的頭面,可是做工和華美程度卻跟謝知槿頭上的差太多了。
她們今日過來本來是想來炫耀一下的,可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讓這個野種給生生的比了下去。
趙姨娘看着謝知槿,眼神微眯,心思百轉千回。這個野種哪來的錢財置辦這些傢俱?哪來的錢請僕人?哪來的錢置辦這精美的頭面?
難道是老爺給的?不能,老爺有多討厭她,自己是知道的。難不成是老夫人?也不對,老夫人知道謝知槿的身世呢。
突然她美眸一緊,難道是她在外面偷人?
她心裡暗笑,管你是不是,既然你不安分,那麼我給你安排一個又何妨。想罷言笑晏晏的開口:“姑娘好高的興致。”
知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微微點頭,“還湊合吧。”
“還湊合吧。”謝知棉聽着她漫不經心的說着,帕子都要絞碎了,這般奢華她竟然還說湊合。
趙姨娘年長,比較能沉得住氣,聽了掩着帕子咯咯直笑,“哎呀,十四我們知棉要去英國公府出席太夫人的壽宴呢,我們是來通知姑娘一聲,到後日你們姐妹倆一道去。”
“娘。”謝知棉不滿的看向趙姨娘,不是說好的只讓自己去的嗎。
趙姨娘安撫的看她一眼,又囉囉嗦嗦的說了一些沒營養的話,方帶着謝知棉嫋嫋婷婷的走了。
出了聞雪院,謝知棉不悅道:“娘,爲什麼要告訴她?”
趙姨娘冷哼一聲又嘆氣:“傻孩子,這英國公府下的帖子可是說你們姐妹同去呢。”雖說還未過孝期,但是因爲姑娘大了,不得不外出走動。
謝知棉想到剛纔女子的絕色,急道:“可是....她去了不得搶了我的風頭。”越想越不高興。
趙姨娘冷笑,“她可是被退過親的人,這次娘會安排好,咱們很快便讓她嫁出去。”就算你有錢,就算你打扮的漂亮,讓你嫁給個紈絝二癩子,看你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