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早晨,天亮的比較早,剛剛升起的太陽就十分的耀眼,耀眼的陽光穿透窗戶上的一層薄紗,萬偉的眼睛被陽光刺的有些脹疼,眼皮沉重的就像兩塊鉛塊,睜不開來,腦袋就像被人敲了一宿的大鼓,“嗡嗡”的疼的不得了。
渾渾噩噩的坐了起來,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環境總讓人有些不適,等精神恍惚過來,才發現這是個賓館。
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晚上做了個美夢,但第二天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萬偉現在就處在痛苦之中,昨夜如同一場夢,而且肯定是個美夢,因爲他驚嚇的發現柳如夢正和自己躺在一張牀上,正睡的十分香甜。第一反應就是掀起被子看看自己的內褲還穿在身上嗎,一看,更手足無措,下身光條條的。但自己像是被安了刪除鍵,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只能像個逃兵一樣,落荒而逃。
轉眼間,這十幾天就像驗鈔機裡的票子一般,“唰唰”的就過去了,緊隨着期末考也來了。
這是個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日子,每到這個時候,就如佛法裡曰的,是個劫難,渡過此劫,那是要有貴人相助的。
如果你平時的曠課次數沒那麼多,而且在課堂上一向規規矩矩,最後一兩個禮拜認真聽課的話,那渡過此劫難度不大。
例如老鼠,平日裡很少曠課,基本簽到,課堂上一向規矩,以睡覺爲主,要是實在睡不着,那就看看小說,可以說既不先進也不落後,在課堂上除了點到的時候知會一聲,其他時間,就如躲在王八殼裡的烏龜,不顯不露。
萬偉卻恰恰相反,老師的點名冊上,一個學期下來,寥寥幾筆,一眼看過去,顯得彌足珍貴,平時的學分都扣的差不多了,考試能過,那就是劉謙的魔術——見證奇蹟。
老師一個學期下來,最眼生的也就是這兩類人,一個出現就跟沒出現似的,另一個根本就很少露面。
萬偉這幾天一直在疏通關係,靠自己不行,那隻能靠別人,俗話說:靠人不如靠己,而萬偉明白靠自己的話,那就死定了。
要想順利的通過考試,必須要有貴人相助,萬偉身邊正有個貴人,班上成績較好的力哥。
力哥是班上首屈一指的學霸,這是公認的。力哥原名宋力,一副眼鏡厚度跟個啤酒瓶底似的,一看就很有學問,平日裡沉默寡言,總是留着幾根稀稀拉拉的鬍子,搞的跟個藝術家似的,屬於那種悶騷型的,由於不善言辭,平日裡大家跟他說話,大部分時間他的臉上都掛着憨憨的傻笑。
自從進入大學以來,他還沒有哪堂課曠課,每個老師的簽到本上,他的名字後面從沒有空缺,獎學金次次拿第一,在大家看來這簡直不可思議,這是個記錄。不過平日裡大家誰會有心思關心這個。
只有到了期末考的時候,這也是力哥最耀眼輝煌的時刻,大家如衆星捧月般圍着他,這個時候,力哥的眼中總是泛着一絲小精光,透過厚厚的酒瓶底折射出來。能不自豪,能不驕傲嗎,我是誰,我是學霸,我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
恭維,讚揚,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這都讓力哥很受用。
在一片恭維和讚揚聲中,總少了萬偉的聲音。萬偉這個時候必須得努力啊,從學號上來說,萬偉是23號,力哥是24號,考試是按學號來排座位的,萬偉和力哥緊密相連,既然有了這個另大家無比羨慕的先天優勢,那就要充分的利用。
考試前一天晚上,經過萬偉不懈的努力和盛情邀請,力哥推掉許多安排,來參加萬偉同學的考前動員會,地點在校門口的順福苑。
酒桌上,萬偉把力哥誇的跟一朵花一樣,力哥是一朵花,那不是普通的花,那是祖國的花朵。
力哥的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不是不好意思,是不勝酒量,力哥紅着臉,喘着粗氣,摟着萬偉信誓旦旦的說道:“偉哥,你放心,千言萬語總之一句話,考試的時候有我力哥罩着你。”
力哥這麼一說,一朵花出現在萬偉的臉上,萬偉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同桌的幾位朝萬偉投去了羨慕和嫉妒的眼神。
力哥果然很仗義,說到做到,萬偉在考場中大受便宜,不過由於各門學科平時學分扣的比較重,還是有一門掛了。
但萬偉已經很知足了,人家是愁眉苦臉的去交補考費,他卻高高興興地的把這一門補考費給交了,阿凱也掛了一門,兩人留下來過幾天等補考。
考試結束後,大家輕鬆不少,一切都煙消雲散,力哥眼中的精光消失了,又恢復成那個沉默寡言,無人問津的學霸。
考完試放假後,老鼠已經回去了,阿凱和萬偉等着補考,祥子也接到了鄭子明的電話,讓他過兩天去上班。
考試一完,祥子也接到了韓婷的電話。
“喂,祥子,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家啊,一起吧,路上有個伴,就沒那麼無聊了。”
“不好意思,我這個暑假不回去了。”
“不回去?”
“是的,我準備暑假留下來做暑期工,工作都找好了。”
“真的,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韓婷很意外道。
“也是這幾天臨時決定的。要不你再等兩天,等阿凱補考完了,你們倆一起回去。”
“還要等兩天啊,我宿舍裡就剩下我和郝巧了,她準備今天下午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我還是一個人先回去了,就不和阿凱一路了。”
“那好吧,路上小心。”
“嗯,拜拜!”
······
這兩天閒來無事,祥子就呆在寢室裡玩玩電腦,阿凱則臨時抱抱佛腳,經常看書看不到十幾分鍾,就乏了,拉着祥子陪他玩遊戲,一玩遊戲,那萎靡的精神瞬間亢奮了。
萬偉這兩天只回過寢室幾趟,回來也是換一下衣服就出去了,弄的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很快,補考考完了,阿凱這幾天臨時抱佛腳,抱的還不錯,順利通過了,他興奮的像考了個狀元似的,收拾完東西也回家了。可萬偉又中槍了,補考又沒通過,老師都直搖頭,說這次補考通過率是百分之九十八,你還中標。
萬偉又交了一大筆補考費,免考通過。
看來還是小品裡那句話講的好,罰款不是目的,目的就是罰款!
當優美的校園送走最後一批像萬偉這樣的祖國棟樑之後,往日的喧鬧不復存在,偌大的校園顯得十分的安逸,在驕陽下,在夜幕下,沉寂···沉寂···像一個荒廢許久,被人遺忘的地方,偶爾出現的幾個身影會打破這種沉寂。
祥子也正式上班了,自打從孃胎裡出來,還是第一次動手勤勞致富。鄭子明把他帶到他爸爸開的電腦店,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工作內容,在電腦店的三樓給祥子安排好住的地方,就偷偷的把他老爸的玫瑰紅寶馬開出去泡妞去了。
電腦店很大,處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店面裝修的很豪華,看來是下了不少本錢,店裡請了好幾個人,三個是技術工,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師父,什麼叫師父,那就是靠技術吃飯了,在技術方面那自然是沒話說,有一次,一個師父帶着祥子給人修電腦,那師父對着電腦上的一串英文,在鍵盤上噼裡啪啦的一頓敲打,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看的祥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師父的待遇很高,老闆也很看重。祥子在電腦店裡的身份叫學徒工,那就是徒弟。一個師父,一個徒弟,那級別和待遇就千差萬別。
師父乾的是技術活,祥子乾的只能是體力活了。天天頂着烈日給人不是送貨就是維修,吃苦受累的日子真不好受,祥子有時想,你媽的,生意能不能別這麼好啊,真有點吃不消。
鄭子明來過幾次,這小子每次來的目的大部分都是一樣,管他老爸要錢。每次來都跟祥子說,好好幹,回頭讓我老爸給你加工資。他說的話就像說回頭他中五百萬,給你一半那麼的不靠譜。
他自己的錢還沒着落吶,每次來都和他老爸一番軟磨硬泡,最後總是以他老爸的一句話: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哦。說完從兜裡摸出一紮紅票子而告終。
祥子不由的感嘆:要出息幹嘛,要個好老爸纔是最重要的,鄭子明的父親早年買下這個店面,當時這個地方還屬於郊外,後來隨着城市的迅猛發展,把這裡和遠處的鋼筋水泥建築拉扯在一起。他父親的電腦店和這座城市一樣得以迅猛發展。
這天晚上下班之後,祥子拿起電話,躊躇了半天,撥了過去。手機裡節奏很快的鈴聲“小蘋果”響起,祥子覺得自己的心跳比這節奏還快。
“喂,祥子?”王穎的聲音依舊那麼動聽。
“王穎,你在哪?”
“我陪我媽在醫院呢,怎麼了,你給我打電話有事嗎?”王穎有些莫名的問道。
“哦,你在哪個醫院?我想來看看阿姨。”
“嗯?你在哪裡,你沒回家嗎?”
“我暑假沒有回家,我現在在市中心。”
“你沒回家,在市中心幹什麼?”王穎意外道。
“見面再說,你在哪家醫院?”
“哦,我就在市第一醫院內科住院部。”
掛了電話之後,祥子洗了把臉,洗去一身的疲憊,對着鏡子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還是蠻帥了,意淫了一番,正準備出門,碰到了頭髮梳的油光的鄭子明。
“嘿,祥子,走,唱K去。”鄭子明摟着祥子熱情的說道。
“大少爺,我一天下來,累的要死,那有你那個勁頭。”祥子推脫道。
“那可惜了,那全是美女。”鄭子明繼續誘惑道。
“不去,不去,你去玩吧,我還有事。”祥子邊說邊走了出去。
“那你沒這個豔福囉。”鄭子明惋惜道。
······
剛走出去沒多遠,回頭問道:“市第一醫院怎麼坐車啊?”
“你去第一醫院幹什麼,梅毒還是淋病啊?”鄭子明沒個正經的說道。
“病你個頭啊,到底怎麼走啊?”
“算了,我今天晚上就不去泡妞啦,坐我車,我送你去。”鄭子明掏出車鑰匙說道。
祥子也懶得跟他客氣,上了車,祥子讓鄭子明開車去了一個大超市,買了些營養品,之後大約跑了半個小時到了第一醫院。
XX市第一人民醫院,偌大的牌子,在夜空下,顯得異常奪目。醫院裡燈火通亮,人來人往。要說人多的地方,絕對少不了醫院。
鄭子明好奇的跟着祥子來到內科住院部,在住院部的前臺,祥子正準備掏出手機給王穎打電話,一擡頭就看見住院部的走廊裡,王穎正端着盆水進了個病房。
祥子走了過去,在病房門口。祥子看見王穎正蹲在地上,俯着身子給一箇中年婦女洗腳。
那畫面讓祥子感覺特別感動和溫馨,那中年婦女不用說,應該就是王穎的母親,長年的病痛讓她看上去特別憔悴,滿臉蠟黃色,單薄的衣服下是那更顯單薄的身體,眼窩深陷,頭髮又一些凌亂,不過她的眼神此刻正充滿愛意和疼惜的看着眼前的女兒,用手輕輕撫摸着女兒的頭髮,眼中全是自己最疼愛的寶貝。
王穎蹲在地上,雙手輕輕的捧着母親那雙皮包骨頭的腳,放在水中,細心的清洗着,一縷鬢髮從額角耷拉下來,王穎挽着手梳到腦後,又低頭專心的給母親洗腳,白皙的臉色可以看出一絲疲憊,但母女倆不知聊着什麼,臉上掛着微笑,顯得特別開心。
站在身旁的鄭子明好像也被這一幕給觸動了,怔怔的看着,疑惑的問道:“你女朋友嗎?”
祥子回過神來,衝鄭子明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就走了進去。王穎看見祥子,就起身站了起來,笑道:“你來了,這是?”王穎看着走進來的鄭子明。
“哦,你好,我叫鄭子明,祥子的朋友。”鄭子明自我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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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王穎微笑道。
“阿姨,你好,我是王穎的同學,病好些沒有?我來看看你。”祥子衝王穎的媽媽問候道。
王穎從祥子手裡接過營養品,阿姨埋怨道:“來看看我,我就很高興,誰讓你花錢了,你們都是學生,錢都是父母給你······”
“是啊,來就來,怎麼還買這麼多東西。”王穎手裡提着東西,一看這知道祥子花了不少錢。
“應該的,應該的,也沒花什麼錢,這錢可不是我父母給的,都是我自己掙的,我這個暑假沒回去,在這裡打工吶。”祥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對對對,這錢都是祥子自己掙的,一點心意,你們就別跟他見外了。”鄭子明說道,轉而小聲埋怨祥子:“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我也提點腦白金,黃金搭檔什麼的,我空着手來,你叫我多尷尬啊。”
祥子拍了拍鄭子明的肩膀,笑了笑。
“你看,這地方小,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王穎邊收拾邊說道。
“沒事,我們站着就行。”
幾個人聊了一會,祥子瞭解到阿姨一身的病,長期吃藥,花費挺大,由於以前長期勞作,落下了病根,後來又沒注意,越來越嚴重,醫生說阿姨的身體嚴重貧血,而且心臟不好。
過了一會,病房的門打開了,進來一箇中年男人,滿頭灰塵,一身的泥土,黝黑的皮膚,一雙粗糙的大手,渾身汗漬味。
原來是王穎的父親,王穎的母親在醫院住院,由王穎照顧,他父親就在附近的工地做苦力,現在剛剛下班。
“叔叔好!”
她父親的是個憨厚的人,看到祥子和鄭子明兩個陌生人有些不自在,只是把臉色的皺紋擠在一起,憨憨的笑了笑。
“爸,累了吧,你快去洗洗,把衣服脫下來,等下我來洗。”王穎遞過毛巾和膠桶。
不一會兒,就從病房後面的廁所裡傳來“嘩嘩”的自來水聲。
祥子和鄭子明也起身準備走了,阿姨非要讓王穎送送。
出了住院部的大門,夜空中,月兒高懸,燈光把馬路照的亮如白晝,外面的空氣比較清新,比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好聞多了,鄭子明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鄭子明接了個電話,是他老爸打來的,叫他去接他媽,他媽正在一個美容店做美容,鄭子明對祥子說,不好意思了,你只能打車回去了。臨走時,低聲對祥子衷心道:“祥哥啊,王穎真是個好女孩,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女孩,好好珍惜啊。”
祥子和王穎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天上月兒是那麼潔白,淡淡的光像輕薄的棉紗,飄飄灑灑,給樹葉塗上了一層銀色,徐風習習,讓人沉醉。
“你怎麼沒回去,在這裡打工。”王穎問道。
祥子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可能是你的影響吧,你平時那麼辛苦的打工掙錢,給家裡減輕負擔,有時候想想我一個大男人,整天就知道揮霍,實在很羞愧,從你身上我學到一些東西,我應該謝謝你。”
“呵呵,別把我說的那麼偉大,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王穎低頭靦腆的笑道。
“我說的是真的。”
······
祥子和王穎聊到很晚很晚,第一次感覺和王穎有聊不完的話題,第一次感覺和王穎在一起不用那麼做作,很自在。
後來,祥子一有時間,就去看望阿姨,成了他們病房的常客。鄭子明也出過幾次,這小子果然如他所言,買了一堆大補品。另外他家有個表親在第一醫院當醫生,他找到他這個表親,讓他對王穎一家多照顧照顧,這讓王穎很感激。
有熟人就是好,王穎說這給她帶來了很大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