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如雨,讓人連番躲避,而商容魚即便身法再高明,也是被這一輪急射逼下來。
及她落地,書生的劍就如毒蛇般緊隨而上。
商容魚自然惱怒,她回頭,直接劈出一掌。
書生一驚,挑劍去刺她手腕,可這一掌隔空而劈,氣勁在他劍出時便襲來,直直撞在了劍身之上。
一聲碰撞,書生手腕一顫,噔噔退出幾步。
商容魚卻已知道脫身不易,再見玉沁站在場間,目光平靜而來,就知曉對方打算。
此時若不聯手,恐怕都要折在羅網手裡。
商容魚雙眼微眯,在對面書生挺劍再來時,豁然睜眼!
對面的書生攻勢一頓,凜然之意不見,雙眼之中反倒涌上一層迷茫。
於此一瞬之間,商容魚抹腰甩手,寒光如匹練一閃,對面書生脖間便出現了一道血口。
書生眼中清明乍現,轉而便是痛意,他下意識捂住脖子,後退着,但血仍是從指縫裡冒出來。
他看着對面那人手中細長的軟劍,踉蹌倒地,顫抖幾下,沒了聲息。
商容魚甩了甩手,四尺軟劍如同一道白練,上面的血盡數甩在地上,而劍身如月光般冰冷。
兩人交手,不過是眨眼之間。
兩側而來的箭雨停了,街上倶是灑落的箭矢,羅網的人不再遮掩,長街兩旁的商鋪門窗大開,二層、三層,甚至是房頂,上下露出了不少身影。
塵土早就散去,諸人不免揮袖,看清場間。
倒塌的茶棚裡的,孟元廣身上紮了不少劍片,其中最恐怖的一塊是嵌在左額頭上,也讓他如今血流滿面,看着異常嚇人。
仙姑站在他的身邊,正以真炁渡去,助他逼出體內劍片。
對面,是倒地的書生,他的臉上蓋了一朵紙花,只不過白紙被血染紅,妖異之餘不減滲人。
書生已經死了,在剛纔,他見仙姑衝進來,便直接散劍,想要以雷霆一招殺死孟元廣,卻沒想到對方內力深厚,而且這「虎目千歲」的綽號,可不簡單是因爲他修行的一雙虎爪功。
彼時他好似看到了一隻吊睛白額大虎突現眼前,讓他散劍的動作慢了那麼一瞬,所以仙姑才趕得及時,直接以紙花將他臉面破了,封喉而死。
孟元廣眨了下眼睛,嘴脣動了動,本被他緊咬住的劍片便掉在了地上,同時吐出的,還有幾顆帶血的牙齒。
他吐了口血,終於在內力逼迫之下,身上劍片鬆動,然後直接飛射而出,也因此,傷處也往外濺血。
仙姑手疾眼快,直接給他封穴,然後餵了止血丹丸,重新以真炁助他煉化藥性。
在此期間,她一直注意的,是長街兩旁的羅網暗箭,或是那兩個身懷硬功的外家高手。
可是,他們都未偷襲,這讓她暗鬆口氣之餘,也有疑惑。
……
袁鵬的刀很快,高銘用的竟也是軟劍,卻是在鞘中的軟劍,明明是白天,出劍時卻看不清他的劍。
此前他們兩人纏住了蔣紅綾,但在箭雨停下之後,兩人攻勢卻陡然一頓,接着,便是兩聲壓抑的悶哼。
袁鵬和高銘一下瞪大了雙眼,彼此相視,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還有遺憾。
他們的刀和劍,竟都插在了彼此的腹部,甚至於他們之前連反應也無。
此時,兩人口中吐血,詭異的勁力毀掉了他們的丹田氣海,兩人深知,自是活不成了。
不解、無奈、遺憾、留戀等等情緒出現在兩人的眼中,他們臉上有痛苦,最後卻只是相視一笑。
蔣紅綾見此,淡淡一笑,交叉握着兩人手腕的雙手一鬆,朝前一推,面前兩人便踉蹌後退,繼而轟然倒地。
她綽號「血玉手」,練得便是這種借力打力的詭異功夫,最擅長的便是以一敵多,讓對手死在自己人手上不說,最後更是連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袁鵬和高銘只是喘了幾下,便斷了呼吸。
蔣紅綾從袖裡捏出一張絲綢手帕,輕輕擦拭着雙手。
場間人裡,雖然三個書生片刻間便死去,可蔣紅綾臉上卻看不出絲毫可惜。而孟元廣和仙姑同樣分身乏力,一刀一劍也死,可以說商容魚這邊已成孤家寡人。
倒是玉沁手下,因着喬一喬二收手,付吟霜和伊雪稠倒只是應對箭矢時些許內力消耗。而靳鷹早前中招,吐血倒飛出去,此時靠在牆邊,即便面若金紙,可起碼是撿了一條命。
玉沁看了眼臉色不善的商容魚,然後道:“死了人再談,可就差點東西了。”
她這話,當然不是說給商容魚聽的。
蔣紅綾認真擦拭着手指,良久才彈了彈指甲,把手帕隨手一丟。
潔白的帕子掉在血污裡,自然就髒了,偏生她還上去踩了一腳,也算是朝前走出了一步,離玉沁更近了一絲。
“你憑什麼覺得我想談?”蔣紅綾問道:“談什麼?”
“你的人,四下恐怕不下三四十,這箭就射了兩輪,倒不太像要殺人的樣子。”玉沁道:“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免得一會兒,沒機會說了。”
聽了這話,蔣紅綾柳眉一挑,眼睛裡倒是頗感興趣,而商容魚卻是暫且將心中不悅壓下,蹙眉思索。
也是在這片刻間,她忽而一怔,隨即眼底凝重浮現。
她記得,昨晚見面時,對方手下好似還有一人才對,可此時,卻未見到,是一直沒有出現。
蔣紅綾輕笑道:“你果然還有後手。”
玉沁未置可否。
玉沁此時眼簾一低,道:“你這是,想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