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極力迴避了目光,卻迴避不了漣漪萬丈的心跳。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對不起’,酸澀的眼眶裡卻始終無法爲眼前的男人擠出一滴淚水。
以前如此,現在也是。
“寫意,我已經是白卓寒的妻子了。”轉過身,唐笙單瘦的背影弱削如牆紙。
馮寫意低吟一聲,收回猶豫在半空的手。差一點碰觸而忍不住擁抱的感覺,真的很難熬。
“阿笙,我救你出去。等我。”
“寫意!你別這樣了,”唐笙咬着脣,低聲喃語,“其實我,並沒有那麼想逃出去…….”
“你騙不了我,阿笙。”扳過唐笙的肩膀,馮寫意壓下腰背,平視的目光盡捉她的雙眸。
“你怕你姨夫姨媽受牽連,你怕小君萬一病情復發沒有着落,你甚至想要報答顧淺茵。阿笙你只是習慣了唯白卓寒馬首是瞻,習慣了奉他爲天爲神,爲你的一切。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哪怕堅定信念稍微反抗一下,就會知道這根本就沒有你想的那麼難。”
句句戳淚,句句扎心。唐笙恨不得聽不到看不到想不到——
“別說了寫意,我求你別說了。”
“阿笙!寫意!”就在這時,文惜從樓上下來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是解了唐笙燃眉的尷尬。
“我這有件旗袍是之前做的,還沒上幾次身就發胖穿不上了。佳佳那孩子又嫌棄顏色。唉,阿笙,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吧。結婚時阿姨也沒送你什麼像樣的禮物——”
“阿姨您太客氣了,我……不不不,我不能要。”光看一眼榮富祥的招牌,唐笙就知道這旗袍價格不菲,哪裡好意思收下呢。
“拿着。你跟佳佳一樣,都是阿姨的好孩子,能給她就能給你。乖,再客氣我可要生氣了哦。”
“拿着吧阿笙。”馮寫意點點頭勸道:“過些天我再給媽做件合體的。”
“那,謝謝了。”唐笙看看時間,已經快七點半了。於是表示說自己想要回家了。
“我送你。”馮寫意拿了車鑰匙。
這一路拘謹而沉默,所以兩人很久都沒有找到先開口的勇氣。
“文阿姨還是一個人麼?我看她比上次見到的時候多了點皺紋呢。這麼些年來,她就沒有……”唐笙覺得有點冷,然而家常最能暖心。
“嗯,我和佳佳也勸過她。我爸都走了七八年了,文姨該爲自己考慮了。那時候我和佳佳還小,她一門心思都在我們兄妹身上。欠她的真的太多了……”馮寫意停了個紅燈,長嘆一聲。
“這樣的繼母真的好難得。”唐笙感慨着,不由自主地感同身受起來。
唐笙的爸媽在她七歲那年就意外遇難了,是姨夫姨媽將她和弟弟撫養長大的。
而馮佳期的生母早在她出生時就難產死了。文惜是繼母,數十年如一日的照顧這對兄妹,就連生父過世之後也沒有離開他們。
所以自己跟馮佳期一見如故得成爲好姐妹,也是因爲這樣相似的經歷。別人不能理解她們從小沒有母愛的悲慘,更不能理解她們擁有勝似母愛的那份幸運。
“就是前面那個大門吧?”馮寫意把車靠邊停下,悉心爲唐笙打開了安全帶。
“嗯,謝謝你了寫意。”
“以後有事的話,隨時來找我。”
這話聽起來有點套路。馮寫意說完,自己也覺得不是滋味。
於是他又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肯給我機會,阿笙。我能爲你做任何事。另外,今天佳佳吃飯的時候……那個提議。你也可以考慮下。”
“嗯,我知道了。”
唐笙站在大門前,一直到馮寫意的車子駛離了視線才轉身找鑰匙開門。
然而大門先一步被拉開,白卓寒的身影像一堵牆。說不出的壓迫感,橫生了兩人之間一如既往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