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車行兩個半小時,唐笙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綠色,盎然出春天最純粹的生機。
她生性比較宅,亦是很少遠足踏青。像這樣難能開闊的胸襟,此生鮮少體驗。
“這座三荷馬場是近郊最大的一座。佔地十八畝,有良駒一百三十多匹。”馮寫意把車停下,悉心爲唐笙拉開安全帶。
“這裡雖然配有國際賽事的標準訓練場,但是不對外作爲培訓基地。一年只發幾十張會員卡,招攬的都是全國各地的愛馬人士,參觀交流。
而這裡的馬,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勳章累累。從世界各類大賽退役後,被高價收購。”
“這麼說,與其稱之爲馬場,不如說是土豪老闆的個人收藏館咯?”
唐笙看着遠處三三兩兩的馬師牽着手裡的馬兒,正沿着修整怡然的河道岸邊悠閒放牧。
遠處山坡層巒,野花遍野爛漫。藍天白雲清淨得就像畫上去一般,春風暖得人心陶醉。
“算是吧。這裡的一切儘量保持了開發之前的原生態田園風光,馬也養的更強壯。並不像一般的培訓馬場,商業氣息那麼重。”
馮寫意向前跑了兩步,回頭衝唐笙招招手:“走,到棚裡去,我帶你挑一匹。”
7號棚裡被放出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馬師牽住繩索,將它恭敬地交到馮寫意手中。
令唐笙訝異的是,這匹馬最多隻有160公分,全然沒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麼高大偉岸。
但這一點不妨礙它360度無死角的高貴氣質。彷彿波動的陽光下,驕傲着躍出水面的一尾銀魚。
“它叫銀梭,是一匹純種的力皮扎馬。”馮寫意拍了拍馬的鬃毛,向唐笙介紹道,“別看它身材不高,卻幾乎囊括了勇敢、氣力、能力、溫馴以及聰明的全部優點。像這樣的純血種,全世界不過3000匹,簡直是古典馬術騎士們最終極的夢想。”
馮寫意走到唐笙面前,擡手將她脖子上的橙色紗巾解了下來。
“雖然你這樣搭配衣着真的好看,但是這類飄飄忽忽的彩色裝飾會讓馬感到害怕。”
白皙的手指一揚,紗巾就像一片精緻的楓葉吹向天空。
唐笙眯着眼睛遊過神去。那一刻,追求年少夢想的萌動感,竟是一發不可收拾。
“過來,騎上它試試。別怕,你看它只有跟你差不多高。”
當唐笙整個人被拽到白馬跟前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馮寫意剛剛拉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又厚又暖,溫度一點不陌生。
“上馬時,要站在它視線能接觸到的範圍裡。千萬不能站在馬的後半部分,它可不會因爲你是美女而蹄下留情的。
最好是先摸摸它,讓它熟悉你,明白你沒有惡意。來——”
握着唐笙那隻攥出汗的手,馮寫意牽着她伸向馬頸。
“手感不太一樣啊!跟貓狗兔子什麼的都不一樣,好硬的。”
這是唐笙第一次摸到馬。以前走在路上偶爾看到,都會被那些難聞的氣味薰走。
“馬代表一種力量而強健的美感,當然跟那些萌物不一樣了。過來,我扶你上去。”
“不……不行,我不太方便。”唐笙尷尬地搖搖頭。
她今天本就沒打算上馬。流產不到一個月,跨騎這樣的動作會讓她小腹很不舒服。
馮寫意微微一笑,衝馬師打了個響指:“幫客人擡一副上馬凳。”
話音一落,他單手牽住馬繮,行雲流水的專業上馬姿勢,簡直叫唐笙目瞪口呆!
馬師已經將矮凳放好,並扶起唐笙的一隻胳膊。
馮寫意向唐笙伸出手:“上來。不方便的話,可以側坐。”
側坐?就像在自行車的橫樑上那樣?
這樣又蘇又暖的距離,讓唐笙在靠入馮寫意懷中的一瞬間,突然像觸電一樣挺起背!
“怎麼了?”
“不是……覺得怪怪的。”唐笙紅着臉垂下頭,兩隻手卻因爲緊張而緊緊攥住馬鬃。
“別怕。你害怕的話,它也會感受得到。馬是強悍又驕傲的動物,只願意臣服於能駕馭的了它們的主人。你把頭挺起來,它會服從你的自信。”
“這……這樣麼?”唐笙試着坐直身子,背後卻傳來了馮寫意強有力的心跳。
繮繩一緊,馬聽令前行。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像是我從魔王手裡搶回城堡的公主啊?”馮寫意的聲音徐徐入耳,背後溫潤如春。
“超級瑪麗麼?”唐笙噗嗤笑了一聲。
“嗯?我有那麼像水管工麼?不過——”
馮寫意頓了頓,突然換了一種口吻說:“唐笙我還以爲你再也不會開玩笑了。”
“是麼……”唐笙慢慢放鬆了馬繮,開始適應遊走的視覺美景,“寫意,你老實告訴我,這座馬場是不是你的啊?”
“也算也不算吧。原來的場主破產,將這裡作爲對價債券抵押給我咯。”
唐笙嘿了一聲:“都說搞金融的就像吸血鬼,你也不例外?”
“人若不帶銅臭,又怎麼會理解情操的可貴?你安心吧,能養名馬的人想必豁達又灑脫。我答應他會好好照看這些孩子,等他有本事東山再起的時候,再從我手裡贖回去。”
馮寫意衝着馬臀輕輕加了幾鞭子,勝雪四蹄加快了輕盈的步伐。耳邊嗖過幾絲帶感的小風,而馮寫意的喃語,就在唐笙的耳畔輕輕噴息——
“喂,我們該幹正事了。你把眼睛閉好。”
唐笙:“!!!”
心跳如雷,呼吸凝觸。唐笙只覺得整個人緊張地快要從馬背上滑滑梯下去了。
她並不知道馮寫意要幹什麼——
耳邊輕輕噴薄出一絲熟悉的動響。隨即飄來的,是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氛!
海洋花的清甜,馬尾檸檬的清新;太陽花的熱烈,紅玫瑰的熱情!
這纔是真正的pretty-ice,真正被調香師融入了靈魂的香氛!
唐笙睜開眼睛的時候,淚水早已橫掠過臉頰。
溫柔的大手輕輕幫她逝去,耳邊的低語就像魔咒一樣安心。
“怎麼了阿笙?是不是香水滴進眼睛裡了?”
“沒有,我只是……我只是好久沒有感受到這麼愉悅的心境了。”
唐笙用紙巾擦了擦淚水,微笑雖然是擠出來的,但嘴角上揚的弧度並不牽強。
“你本來就值得享受這樣的每一天,爲何要陷自己入枷鎖?”馮寫意扳過唐笙的肩膀,近在咫尺的凝望下,若是不發生點故事,好像都對不起負重兩個人的馬!
“寫意,那個……”唐笙落荒轉過身,顫抖着伸出手臂指向前方的一片花柵,“就……那個景,我覺得那個景非常漂亮!我想,如果真要拍廣告的話,一男一女共同演繹的效果可能會更引人眼球。騎士和公主的故事已經很boring(乏味)了,如果是騎士與女騎士的話——呃,話說,你這裡收不收費啊?我們能租用麼?”
面對着語無倫次唐笙,馮寫意失落地嘆了口氣:“阿笙,你還真是不客氣啊…”
聳了聳肩膀,馮寫意稍微提高了嗓音:“當然收費!而且還很貴!白卓寒的錢,我憑什麼不賺?”
那一刻,他心頭絲絲微痛:這是怎樣蠢的一個女孩呢?即便被如此對待,眼裡心裡也總是首先爲那個男人的一切利益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