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下來,道:“晚輩早有此意,只是擔心輿論壓力,若都尉能與晚輩聯名上書,言及此事,晚輩自當附驥尾後……”
金日磾一聽,就笑了起來。
他放下手裡的酒樽,深深的看着張越,道:“固所願爾,不敢辭也!”
“只是……”他笑着道:“侍中何不將此事,也與霍都尉說說,或許霍都尉也願意聯名上奏呢!”
“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成算……”
“都尉日理萬機,晚輩恐怕叨擾都尉……”張越故作疑難的道:“不如請明公相請?”
金日磾一聽,就差不多明白了張越的意思。
“小滑頭……”他在心裡搖搖頭,但也沒有什麼其他表示。
今天,他想要看到的和聽到的事情,差不多都看到了和聽到了。
他也差不多確定了這個侍中官的心思和想法。
想想,這也正常。
年輕人嘛,總是覺得自己能夠主宰世界,可以創造奇蹟。
自霍去病以來,天下的年輕人,都覺得自己是霍去病第二。
更別提,這個年輕的侍中官,太過順風順水,沒有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惡意了。
所以,金日磾也不急。
反正,時間還很多。
不是嗎?
他和霍光,從相識到相知,再到擁有共同志向,花了差不多十年。
這個年輕人,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他知道,他可能參與的是一個多麼偉大的事業!
所以,金日磾只是笑了一聲,就道:“也好,此事鄙人會去與子孟兄說的……”
“張侍中……”他看着張越,想了想措辭,道:“鄙人癡長些年紀,託大喚侍中一聲子重可否?”
張越連忙拜道:“這是毅的榮幸!”
“子重啊……”金日磾扶起張越,意味深長的道:“君在新豐,所作所爲,吾看在眼裡,甚爲欣賞,只是,子重要注意不被明槍暗箭所傷……”
“嗯?”張越看着金日磾,有些不解。
上次的事情過後,還有人不要命,想試試他的斤兩?
不可能吧?
他也沒有聽說過,穀梁或者什麼人,公開要和他做對啊!
“子重沒有聽說嗎?”金日磾輕聲道:“如今關中,有些地方,都準備效仿新豐,將公田抵押給賈人,換取興修水利的資金……”
“這其中,固然有真心實意,想要做事的……”
“但也有居心叵測之輩,意圖渾水摸魚,假公肥私……”
“子重要小心,勿要被彼輩所牽連了……”
張越聽着,神色劇變,連忙拜謝:“多謝明公提醒,毅沒齒難忘!”
當初,張越初初上任,新豐財政一窮二白,不得已就想了個法子,把新豐的八千畝公田抵押給了袁廣國,換來三千萬資金。
但是,張越當初的這筆借貸,是有國家背書的,天子許可的。
而且,怎麼還款,如何償還,也有明確約定和限制。
現在,有些渣渣,想學他的法子搞錢。
這問題大了去了!
作爲穿越者,張越瞬間就想到了n種搞錢的辦法。
譬如說,將數千畝公田抵押給某個富商,借來數千萬資金來興修水利。
然後,將工程都交給下面的地主豪商以及自己的親戚們去做。
然後,錢花光了,事情卻沒有幹多少。
最終,無力償還貸款,抵押的公田落到了商人手裡。
這還是很初級的辦法。
聰明一點的傢伙,甚至可能玩出高科技的橋段。
打個比方,將公田抵押給一個不存在的商人,借到一筆不存在的錢款,然後做一些不存在的事情。
幾年後,這些公田就免費的落到了官員手中。
這樣手法,在後世的三哥家可是習以爲常的。
而一旦類似的事情,不斷髮生,哪怕張越在新豐做的再好,也是無濟於事。
天下人只會知道,始作俑者,就是他。
一切罪責都將歸在他身上。
到時候,張越唯一的辦法,恐怕就是去給這些渣渣收拾爛攤子了!
“真是……”張越在心裡搖了搖頭。
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張越還真可能被這些渣渣坑了。
但既然知道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
“爾等大約是忘記了,鄙人的綽號是什麼了?”張越咬着牙齒,面目猙獰的想着:“也可能是我在官場上沒有用力,讓有些人產生了錯覺!”
漢家社會,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簡直就是真理!
像太子據,就是一味忍讓、妥協和退避,結果,連家奴都敢騎在他頭上拉翔拉尿,揚武耀威。
就連身邊的人,都敢揹着他搞私活,各種拿着他當擋箭牌。
所以啊,張越知道,必須給那些渣渣一點顏色瞧瞧了!
金日磾卻是看着張越的樣子,輕聲提醒:“子重不可衝動行事,此番參與者中,有背景來歷者,比比皆是!”
以金日磾的瞭解,這次敢下手的人,幾乎都是實權的大人物。
每一個人背後幾乎都站着一個權貴。
有外戚,有列侯,甚至還有天子身邊的寵妃家族的人。
在他看來,張越只需要警告他們,讓他們收斂一下,就差不多可以了,沒必要同時樹敵這麼多。
但張越怎麼可能妥協?
他知道,這其實只是一次試探。
倘若他不能做出堅決回擊,一下子打疼一些人。
恐怕以後,類似的事情還會層出不窮。
就像課本上說的那樣: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人的貪婪,是沒有止境的。
偉大的領袖,曾經教育過張越: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亡。
這個世界,只有表現出勇敢捍衛自己的利益的人,纔會被人尊重!
不然,別人會以爲你好欺負,好忽悠。
一次又一次,蹬鼻子上臉!
若讓別人這麼搞,新豐和張越的未來,都將慘不忍睹。
所以,張越笑着道:“晚輩聽說:以利事人,猶抱薪救草,薪不盡火不滅!”
“故子產曰:唯有德者,能以寬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則多死焉。故寬難!”
“晚輩德薄,不能以寬服人,唯以猛服人而已!”
不打疼幾個渣渣,別人豈會知道他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