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着翻手機的電話本,樑父站在旁邊焦急地一個勁問我。我想起阿贊Nangya來,就想給她打個電話問問。翻電話本時忽然看到登康的名字,心想這傢伙不知道是否還在馬來西亞。上次他在香港開法會,從陳大師的佛牌店上也賺了不少錢,後來給那個溫小姐施情降術,還收了五千港幣。現在我找他合作,怎麼也得給我打點兒折吧,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來。
於是,我給登康打去電話,接通後他問:“我正打算找你,你先說吧,什麼事?”
我把樑先生的事說了,登康顯得很高興:“原來是有生意找我,價錢方面好說,你平時請相熟的阿贊去香港施法,都是怎麼收費?”我擡頭看了看一直盯着我臉的樑父,說這個不好講,情況不同,標準也不一樣,說說你的標準,給我個最低價。
登康猶豫片刻:“我收你四千美金,只要客戶的情況不是特別難搞。”我連忙說太貴了,登康哼了聲,說別忘了我還要幫你在鬼王面前撒謊,替阿贊巴登開脫責任。鬼王最近一直在深山中修法,下週就出來,你要是想巴登平安,就得多付些錢。
“那件事不是已經用靈體山精頂賬了嗎?”我說。
登康回答:“別提那個靈體山精了,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能不能想辦法幫我脫手?”我連忙問爲什麼,他說,靈體山精的怨氣太強,他一個人在墳場加持十幾天,還動用了兩個域耶,和一個突發重病、剛剛死去的人的陰靈,才把山精的怨氣給禁錮住。
我很奇怪地問:“靈體山精怨氣這麼大,你爲什麼非要留着它?”
“當然是爲了修法!”登康說,“靈體山精的怨氣,有助於更好地掌握控靈術的法門,所以我纔要了這個東西。”我問那現在怎麼又想賣掉,登康無奈地說,他也沒想到費這麼大力氣,居然都沒能收放自如地用黑法來駕馭這個靈體山精。
我笑了:“你讓我幫你脫手,這沒問題,但你來香港施法的價格就得打折了,不然我心裡不平衡,怎麼能全心全意地替你辦事呢?”
登康嘿嘿幾聲:“你幫我賣掉山精,難道不賺錢?不過也好,你和方剛、老謝這幾位都是牌商的高人,爲了表示誠意,我就少收一千美金,三千塊,半分也不能少,你自己考慮吧,行的話給我回復,幫我訂好機票就行。”
掛斷電話,我告訴樑父,有個馬來西亞的法師很厲害,是鬼王派的門人,收費大概在三萬五千塊港幣左右。他的控靈術是鬼王派獨門的,效果相當好。
這些話樑父當然聽不懂,他面露難色,明顯是心疼錢了。從臥室裡傳出樑先生的“啊啊”聲,臥室門沒關,樑父探頭去看,見樑先生舉起右手,嘴裡急切地說着什麼。樑父走進臥室,彎腰和兒子交流了幾句,我聽到他說“你想說什麼”、“太貴了呀”、“你同意?”之類的話。
過了一會兒,樑父走出來,嘆了口氣對我說:“我兒子同意,說只要你能請到真正有能力的法師,就行。”
我把手機收回口袋:“那就行了,從東南亞請法師的規矩我和你們說一下。首先要付定金,最少一萬港幣,用來支付法師的機票和辛勞費,餘下的在施法成功之後交齊,如果不成功,這一萬港幣也不退回。什麼時候交了錢,我什麼時候就安排法師來港。你可以把錢交到陳大師佛牌店,這樣就不用擔心被騙。”
樑父苦着臉,顯然十分心疼,我心想你偷吃供品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死者家屬會不會心疼。辭別樑父之前,我給他留了佛牌店高級顧問的名片,讓他想好了就來找我。
“田、田老闆,我兒子已經遭了這麼大的罪,是不是以後有可能就好了?”樑父問。我笑着說僥倖心理最好別有,到時候再出點兒什麼事,你們還得出錢,那豈不是多受苦嗎?樑父沒說話,我就走了。
晚上躺在酒店的牀上,我給方剛打電話,說了登康想把靈體山精脫手的事。方剛哼了聲:“這傢伙真他媽的能折騰。他以爲是舊傢俱,想脫手隨時就能脫手!”
我說:“沒想到鬼王派的高徒都搞不定這個靈體山精,那東西也太邪門了。脫手的話,賣給哪位客戶,我們的心裡不得成天提到嗓子眼?”
方剛說:“那是你,不是我!只要有人肯花錢請走,以後出問題關我屁事!”我心想也是,我忘了他和老謝可不像我,總是給客戶擦屁股。方剛又嘿嘿笑着說:“不過,你平時給客戶擦屁股有時也能多賺一筆錢,這就更好了。”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我不高興地說。方剛說當然是誇你,不過靈體山精確實不好出手,它的怨氣遠超普通山精,在沒有完全禁錮之前,賣給誰,誰都會倒黴。我問那要怎麼禁錮才管用,方剛了想,說除非把登康、洪班、巴登和Nangya這四位湊到一起,試試能不能加持成功,要是不行的話,就再請幾位平時和我們有生意往來、比較熟悉的黑衣阿贊,比如阿贊平度、阿贊久這些人。
聽了這話,我雖然害怕,但也卻有幾分興奮。腦子裡不由得浮現出十位八位阿贊共同加持靈體山精的情景,心想這得是多壯觀的場面。
過了大概有十來天,樑父來到佛牌店,進來看到我就開始流眼淚,我心想這老爹怎麼淚點這麼低,動不動就哭。樑父從口袋裡慢慢掏出一萬港幣交給我,哭訴着說:“我兒子前天晚上又倒黴了,半夜大喊大叫,硬說有人把大石頭往他嘴裡塞。嘴裡上的藥全都掉了,血流得胸口全是,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心想,讓你早決定,非要想省下這個錢,結果還得吃苦頭。
看到樑父這副極不情願的痛苦模樣,我覺得既可憐又解氣。對這種貪心不足的人,就得讓現實狠狠地教訓。美瑛問我要不要開收據,我說不用,這個錢不入店裡的賬,是要直接匯給登康,還得用其中的一部分爲他訂好來香港的機票。
美瑛瞪大眼睛:“登康不是說以後再也不來香港了嗎?”
我笑着說:“前提是沒人請他來。”
要了登康的證件信息,我去某旅行社幫他訂了兩天後來香港的機票,再把行程發給登康。讓他好好準備。
兩天後,我在機場把登康接到佛牌店,他穿着一身寶藍色的短袖衫和裙袍,看起來像苗族或者彝族的服飾。在店裡休息區坐下,登康邊喝茶邊問:“最近有沒有遇到只穿塑料袋上街的行爲藝術家,或者是脾氣大名氣小的搖滾歌星?”我和美瑛都笑了,心想登康這人和巴登完全不同,他性格比較樂天,愛開玩笑,當時那兩位都是讓登康名譽掃地的客戶,但他卻毫不在意,還能故意提起,看來是在自嘲。
聽了我對樑先生事件的詳細解說後,登康讓我告訴樑家人,必須把那些供品都帶上,要是有變質的,則必須重新購買補齊,只能多,不能少。
給樑父打去電話,我先問了樑先生的身體狀態,樑父說他兒子行動都沒問題,只是牙齒受傷,帶着有些發低燒的炎症,但可以支撐着出行。我轉達了登康的話,讓梁氏父子準備好再到佛牌店,然後我們共同出發,朝香港南部開拔去柴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