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的熊導遊、巴夫人和女助理眼中都露出恐懼的神色,估計都沒見過。果然,阿贊尤看了半天,對身邊的女助手用泰語說了幾句話,大意是讓她問登康怎麼搞的。
女助手翻譯過去,問登康問題,登康搖着頭,以中文回答說聽不懂。熊導遊負責當翻譯,在兩人之間傳話,問了很多我之前經常問的那種問題。最後他告訴登康,阿贊尤師父能感應出你身上有很重的陰氣,必須馬上驅邪,法事收費五十萬泰銖,不然你活不出一個月。
聽了熊導遊的翻譯,登康面露臉色,說要考慮考慮。阿贊尤和熊導遊也沒多問,畢竟巴老闆纔是重點。
和大多數阿贊一樣,阿贊尤把施法也安排在半夜,施法過程中,女助手、我、登康、巴夫人和熊導遊在旁邊圍觀。我想掏出手機拍照,卻被熊導遊制止,只好作罷。在阿贊尤唸誦經咒的時候,登康坐在旁邊,閉着眼睛垂着頭。
熊導遊低聲和女助手說着什麼,同時用眼角一直在瞟向登康,看來是在研究和他有關的話題。我這心始終懸着,生怕被人看穿。阿贊尤和這位熊嚮導都不是省油的燈,最糟糕的不是揭穿我們,而是已經被人看出貓膩卻不說破,那樣才被動。
施法過程沒什麼特殊的,當然有我也瞧不出來。巴老闆平躺在地上,不停地說着胡話。當進行到二十幾分鐘的時候,巴老闆突然彈起來,竟撲向坐在旁邊的女助手。熊導遊和我連忙過去阻攔,阿贊尤擺手示意我們不要管,女助手害怕地大叫,就在我倆猶豫時,巴老闆緊緊摟着女助手,嘴裡嗬嗬而吼,不一會兒就昏過去了。
那女助手渾身都在發抖,半天沒敢動地方,直到阿贊尤舉手示意,我和熊導遊纔過去把巴老闆拉開,擡進屋裡的牀上。
第二天,巴老闆中午才醒,氣色看上去比之前明顯好多了,巴夫人非常高興,對阿贊尤千恩萬謝。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就算巴夫人明明知道這個阿贊尤和熊導遊很有可能是串通一氣的,但看到病重的丈夫轉好,卻仍然願意發自內心地感謝。這就像被小偷給偷了手機,打電話給小偷說你把電話卡還給我,不但不追究責任,還給你錢。等小偷真還了手機卡,失主還會覺得這個小偷值得感謝。
阿贊尤告訴我們,巴老闆身上有很強的邪氣,目前在東南亞只有他能驅除,算你們運氣好。如果趕上自己在深山中修法,誰也找不到,巴老闆必死無疑。巴夫人眼淚連連,就差要給阿贊尤磕頭了。
我心裡這個氣,心想人真是什麼心理就有,還有這麼心甘情願去感謝惡人的。
熊導遊開車把我們帶回那空沙旺,又給了我和登康每人一張名片,說以後我們或朋友想來泰國旅遊,還是請佛牌、驅邪做法事,都可以找他。
在乘車回曼谷的路上,巴老闆在巴夫人懷裡昏昏沉沉地睡着,登康低聲告訴我,昨天晚上在阿贊尤施法的時候,他覺得此人唸誦的經咒很有些熟悉,但卻記不起來。
“是你以前接觸過的經咒嗎?還是學過的?”我問。
登康想了半天:“肯定沒學過,不然我會記得很清楚,應該是以前聽到過的吧,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估計是時間太久……”
在大巴車上坐着,我忽然想起熊導遊給我的那張名片,因爲上面的香味很特別,非常好聞,於是我又從名片夾中取出那張金底燙黑的名片嗅起來。一面聞着,我腦海裡自然地就浮現出熊導遊的身影,心想這人也真夠厲害,雖然心黑手辣,但起碼有手腕,以後興許還能跟他來個合作。
登康看着我的動作,問什麼意思,我說覺得這種香味非常好,以前從來沒聞過。
他也從懷裡取出那張名片,湊近鼻子嗅了嗅,若有所思地想着什麼。看到我還在貪婪地聞着,忽然他一把搶過來,擲進我的皮包裡。
我不太高興:“你不喜歡聞,還不讓別人喜歡?”
登康很嚴肅地說:“這是人緣水的味道!”我連忙問什麼叫人緣水,他說,是用屍油混着花粉和一些天然香料而製成的香水。有些經常用到交際的人會在自己身上噴這種水,能起到增強人緣的魅惑作用。
怪不得,我把名片遠遠捏在手裡,心想這幫人真是武裝到牙齒,爲賺錢什麼招都想過了,我以後要不要也這樣搞一把?
和巴老闆夫婦在曼谷分開,她仍然很客氣,但看着登康和我的表情卻明顯有幾分異樣,應該是覺得開始我把登康吹上了天,可收錢後卻沒治好巴老闆的怪病。
到了阿贊巴登的住所,登康和我都沒什麼心情說話。尤其登康坐在椅子上一個勁抽菸。阿贊巴登看着登康穿的一身深紅色衣褲,又看看自己。
雖然這樁生意我沒賺到錢,但之前因爲阿贊Nangya去香港開法會的利潤頗多,我也有不少分成,所以還不算太鬱悶。而登康就不同了,他和阿贊Nangya每人只拿到一萬港幣,阿贊Nangya還好,路費有陳大師全程安排,可登康的這一萬塊錢,去掉來回路費也不剩什麼了。最令他不爽的是,驅邪法事失敗,對他來說是很丟臉的事。按登康的說法,這幾年接到的生意,除了給人下降頭之外,無論解降還是驅邪法事,幾乎沒失手過。
“幫我打聽出那個阿贊尤的底細,不然我都沒臉再自稱是降頭師。”登康把菸蒂掐滅在菸灰缸裡。我笑着說和我有什麼關係,丟臉的是你,又不是我。
登康很生氣:“那我再也不幫你接生意,看你怎麼賺錢!”我說冤冤相報何時了,登康說誰讓你小子不幫忙。
我問:“我怎麼幫?之前我已經問過方剛,他託人打聽了那座坤昌寺,但很難混進去。只知道阿贊尤之前是在在柬埔寨東北部學的巫術,別的不清楚。”登康讓我多方打聽打聽,要不然他真睡不着覺。
“打聽消息都得用錢啊。”我笑着說。
登康說:“大不了再有生意給你打九折,幾千塊錢人民幣,還不夠你打聽情報的。”我說湊合吧,要是不夠,你就給我打八折或七折。
回到羅勇,我呆了半個來月,每天除去吃喝玩樂,就是接客戶的電話或QQ諮詢。再過幾天是老爸生日,我特意和表哥嫂一起回到瀋陽,給老爸慶祝。我家三口加上姐姐夫婦和表哥嫂,總共七個人,喝酒行令,玩得很熱鬧。
飯後,我暈暈乎乎地坐在沙發上,用手機QQ和老同學閒聊天,說起他家人得了肺結核,正在吃某種抗結核的處方藥,這藥很便宜,但醫院說沒貨了,讓他自己去買。結果跑了幾家藥房都賣得很貴,就問我是否認識醫院的熟人。
這兩年多,我的客戶中各行各業的都有,就從皮包裡拿出名片夾。這裡至少有上百張名片,我先把最近半個多月收到的名片塞進去,再翻跟醫院有關的客戶名片。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這是河北省醫院的辦公室主任,平時經常看到有患者家屬打罵傷人,嚇得害怕,於是在去年從我手裡請了一塊保平安的佛牌。
給他發去短信,提到那種藥的名字,很快把事辦成。在中國就是有熟人好辦事,沒關係可能要跑斷腿,而有關係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因爲今晚高興多喝了幾瓶啤酒,我覺得頭暈腦脹,就回臥室躺着,這一覺睡到次日早晨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