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價格基本沒太大賺頭,最多也就是七八百塊,剛纔姐夫結的飯賬,事後我也得還給他,不能讓他掏這個錢,算下來也就賺五百。
金先生問:“地仙是什麼意思?”
姐夫可能是覺得之前被金先生認爲不專業,臉上無光,於是就搶着說:“就是那種死後被埋在植物附近的靈體,能附在植物身上,就成了地仙。比如有人埋在芭蕉樹旁,它的靈魂附在樹上,就成了樹精。”
“還有這種事!”金先生非常驚訝。我笑着說在泰國,這種佛牌有很多,不算稀奇。金先生問多久能到,我說從泰國直郵,怎麼也要十天左右。金先生爽快地在附近銀行的ATM中取出了三千塊錢給我,讓姐夫開收據,然後留下他在盤錦的地址。
收了錢後,我告誡金先生,泰國佛牌是小乘佛教的產物,儘量別跟大乘佛教的東西放在一室,你拜佛的時候也別戴佛牌。他連連點頭,臨走時緊緊握着我的手,說要是效果好,他肯定會介紹給所有人。我心想這效果要是能好,那才叫見鬼。
離開佛牌店,我和姐夫瓜分了那兩袋大米,帶回家後當晚就用來蒸飯,果然不同。蒸的時候就是滿屋的米香,老爸問我這米怎麼這麼香,是不是用了什麼香精。我笑着說是盤錦客戶送的,人家說了,市場上的盤錦大米都不正宗,這纔是地道的。一吃才知道,味道確實很好,那是真香,幾乎跟泰國、柬埔寨大米不相上下。我和父母都吃慣了東南亞香米,早就不再買東北大米,但今晚這盤錦大米,讓我們知道原來正宗的東北大米也很不錯。
飯後,我發短信給阿贊Nangya問那幾塊牌入的地仙都是什麼樣的,她是否知曉。阿贊Nangya回覆:“有一位病死埋葬的女性,一位因性格內向而受了欺負,最後上吊自殺的女性,和一位中流彈死亡的男性。都埋葬在樹附近,修成了地仙。”
我心想要是想和金先生的性格相配,應該選那位被欺負死的女人,於是就要了那塊牌。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因爲我不在泰國,而老謝已經從孔敬搬到了大城,和阿贊Nangya的公寓離得很近,於是我讓老謝代爲跑腿,去阿贊Nangya家裡取牌然後幫我郵寄出去,事先講好,每次跑腿都付給他三百泰銖辛苦費。
俗話說,吃人家嘴短,每天在吃飯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這位金先生來,心想希望他以後能轉運。等金先生收到佛牌,已經過去了十幾天,我那時已回到泰國,開始着手解決熊導遊和阿贊尤的事。金先生後來找到佛牌店,都是由姐夫代爲處理的,先把這個事說完。
那時候,金先生從話吧給我打來國際長途,問爲什麼經常能夢到居然有棵大樹在罵自己,而且還是女人的聲音。我問:“那棵樹有什麼特徵?”
金先生想了想:“就是普通的芭蕉樹,聲音是年輕女人的,聽起來年紀好像不大,三十幾歲吧,那棵樹身上好像繫着一根繩子。”我心想這就對了,那塊牌裡入的地仙就是一位上吊而死的女人,被埋在樹林裡,再問他,那棵芭蕉樹是怎麼罵的你。
“很奇怪,都是我白天做過的事情。比如和單位經理說了什麼、和同事辦過什麼事、跟鄰居怎麼樣。”金先生回答。我比他更奇怪,問那棵樹爲什麼要管你當天做過的事情。
金先生說:“說的就是呢!那個女人的聲音好像很瞭解我,總是罵我不要忍讓,否則就要倒大黴,搞得我挺害怕。”我連忙告訴他,你戴的那塊佛牌,裡面入的地仙生前就是一位年輕女性,因性格軟弱而上吊自殺,後來埋在樹林中的芭蕉樹附近,把靈體附在樹上,就成了芭蕉精地仙。
這話讓金先生有些緊張,他說地仙是不是鬼,會不會找我麻煩。我說這是正陰牌,裡面不是獨立靈,而是地仙,雖然都是鬼魂,但性質不同,地仙的脾氣比獨立靈要溫和得多,而且你們家世代信佛,不用怕鬼。鬼只會找那種做虧心事者的麻煩,你沒關係,但最好按照地仙的囑咐去做,不然出事我可不管。
“那……這個地仙讓我以後不要忍讓,否則就會倒黴,能倒什麼樣的黴?”金先生問。
我說:“這可說不好,有句話叫心懷鬼胎,你說鬼在想什麼,人怎麼可能知道呢。”金先生感覺有道理,但又說很爲難。我問爲什麼,金先生說他父親從小就教導他不許爭先,以前還不理解,現在他四十歲了,這麼多年都這樣做,已經習慣,沒有什麼對與錯。
看來金先生已經把父親那套理論給滲透到骨子裡去了,恐怕不太好改。我說那你也得努力改,不然這佛牌就白戴了。之前讓你請正牌,可你非要陰牌,陰牌的效果比正牌好,但要求也高,這都是成正比的。
金先生說:“那我就儘量吧。昨天單位科室考覈,把我安排在週六,平時也都這樣。因爲科室人員多,安排不開,從週一到週五,肯定得有人排到週六去。以前每年考覈,我都主動提出把自己安排在週六,好讓別人不用加班。昨天也是,可昨晚我夢到那棵大樹把我給罵了,說爲什麼不聽話,還這麼軟弱,必須找領導改課程表,換成別人。”
“那你換沒換?”金先生嘆了口氣,說這麼多年都習慣了謙讓,誰都知道我有這個習慣,怎麼改啊。
我說:“金先生,說實話你這個毛病真得改。”金先生疑惑地問這怎麼能是毛病,難道做好事還有錯嗎。我說做好事沒錯,但也要在公平和對自己無影響的前提下。連家人都吃不飽飯,卻每天施粥給別人,這有什麼意義。
金先生沉默不語,我說你最好是按地仙託夢的囑咐去辦,不然後果難說。因爲金先生平時很少接觸電腦和網絡,所以掛斷電話之後,我給姐夫發QQ信息,讓他每隔半個月就給金先生髮短信回訪,詢問他的近況。
說實話,在我的客戶當中,一百個裡面得有九十五個都不正常,而這位金先生就是另外那五位之一。雖然他做事也有些偏執,比如謙讓過度、忍讓成癖,但畢竟是熱心腸,從小就做好事,不管怎麼說,我覺得行善總不是錯,就希望能認真維護這個客戶,也打心眼裡不希望做好事的人總沒好報。所謂“積善成德”,有德的人不應該受這個待遇。
數日後,姐夫在QQ上告訴我,他剛給金先生髮完短信,金先生回電話給他,發了很多牢騷,還稱和父親大吵過一架。我問:“和父親吵什麼?他不是個大孝子嗎?”
姐夫回答:“我也奇怪呢,人家那可是皇室宗親的家教,咋能跟老爹吵架呢。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金先生去找單位領導,說以後考覈不能再把他排到最後了,不希望佔用週末個人時間。領導很奇怪,問你以前不是都讓着別人嗎,金先生說現在不想讓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被他爸知道,就吵了一架,說他做人沒有風範,丟祖上的臉。”
“這還真是奇事!”我不禁失笑,“按金先生多年養成的性格,怎麼可能改?也只有陰牌的力量了。”姐夫問能不能出什麼事,我想了想,說只要按規矩供奉,正陰牌是沒事的,又不會無故反噬,現在就看金先生自身是否能挺過這一關,如果能,他的人生從此就會改變,要是不能,那不但白費勁,以後金先生的日子可能會更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