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老闆保持着一個很奇怪的姿勢,單手揚起,雙腿一屈一直,很像麥當勞門口那個塑料的小丑大叔,把他塞進去很不容易,四肢比灌了水泥還硬,又不能強塞,最後只好半開着車門,讓巴老闆的手和腳分別伸出,露在左右車門兩側。
開車回巴老闆家的途中,我坐在後排座位上,巴老闆橫在我身上,登康時不時地回頭看,生怕有車開得太近,再給巴老闆的手腳刮掉。有些汽車經過的時候,司機都向我們投來疑惑的目光,估計是覺得車裡裝了個蠟像。
在巴老闆家裡,巴夫人問什麼情況,登康沒說話,只撇着嘴。後來巴夫人去臥室照顧丈夫,登康低聲對我說:“這位巴老闆體內的陰靈很厲害,只憑我一個人的法力,已經沒辦法驅除或者禁錮。”
我十分驚訝,在我心目中,登康的法力就像孫悟空,沒有他搞不定的陰靈,可現在居然都說不行。這巴老闆到底拜的是什麼佛像?竟有這麼邪門的力量!
商量了一下之後,我問能不能讓其他阿贊共同施法,比如阿贊Nangya還在香港,可以和她合作。登康仍然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管用,還是覺得跌份。也是,像登康這種身份的降頭師,要和別人聯手施法才能給客戶驅邪,應該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可巴老闆這個問題他都解決不了,又不說有什麼辦法,光耗着也不是事。
當晚,巴夫人把我和登康安排在她家裡的另外兩間臥室,次日醒來,我看到登康已經坐在客廳中,不知道在想什麼。我洗漱之後去看了巴先生,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仍然沒醒。巴夫人坐在牀邊抹眼淚。
我來到客廳坐在餐桌旁,登康對我說:“去給阿贊Nangya打個電話,請她來聊聊。”
看到登康無奈的表情,我把本來要發出的笑聲嚥了回去。連忙掏出手機給阿贊Nangya打電話,和她說了這個事。阿贊Nangya表示馬上讓陳大師送她來。
半小時後,陳大師和阿贊Nangya來到巴家。巴夫人看到陳大師,這才擦乾眼淚,但眼睛還腫着。陳大師看到躺在牀上不省人事的巴老闆,問了事情經過,對我說:“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通知我?”
“怕打擾你,這些事由我們來解決就行。”我回答。陳大師對巴夫人說不要擔心,田顧問和阿贊Nangya還有登康師父都是佛牌方面的專家,法師中的佼佼者,肯定能幫你先生解決問題。
登康和阿贊Nangya商量了一下,準備晚上午夜時分再次給巴老闆施法。兩人互相交換了各種法門的信息,最後決定用其中幾種古代法門共同施法,以觀效果。
到了半夜,兩位阿贊和我們又來到那座郊野公園中,陳大師非要跟着來,我知道他一半是關心巴老闆的事,另一半也是因爲有阿贊Nangya在場。
兩人盤腿而坐,讓巴老闆平躺在草地上。登康將骨珠戴在巴老闆脖子中,阿贊Nangya把拉胡天神域耶放置在身邊,左手按着,右手按在巴老闆額頭,兩人共同低聲唸誦經咒。原本巴老闆一直在昏迷,大概十多分鐘後,他慢慢擡起右手,又舉起左手,好像要扶住什麼東西,嘴裡低聲說着很多聽不懂的話。
我和巴夫人互相看看,她顯然也在用眼神問我,她丈夫說的是什麼。我也聽不懂,所以沒法回答。正在這時,我看到阿贊Nangya狀態有些不對勁,在月光下能看到她臉色發白,唸誦經咒的聲音也有些斷斷續續。而巴老闆慢慢坐起身體,自言自語地說:“我的女人,誰也不要搶!都是我的……”
巴老闆平時說話並不是這樣,而現在卻操着一種怪異的腔調。登康停止唸誦,從巴老闆脖頸中把骨珠摘下來,一道道纏在巴老闆手臂上,那邊阿贊Nangya擰開拉胡天神的上蓋,掏出細針刺破手指肚,把十幾滴血滴在域耶內的頂骨上。
這時,看到巴老闆好像很痛苦地抓着胸口,身體扭來扭去,嘴裡說着“別讓我走”、“這些女人都是我的”、“要你們全都死”的胡話。能明顯看到他的西褲襠部被頂起,巴夫人又尷尬又着急,想上去扶着丈夫,被我拉住胳膊。
幾分鐘後,巴老闆突然發出慘叫,身體像通了電似的亂顫,小腹挺起呈弓形。持續了半分鐘,又忽然放下,再也不動了。
巴夫人忍不住跑過去抱着丈夫,怎麼晃也沒反應,她哭着問:“我先生怎麼了呀?”
登康坐着喘了半天氣,對我擺擺手,示意施法已經結束。阿贊Nangya想支撐着站起來,可腿有些發軟。我過去扶着她起身,登康對巴夫人說:“別晃了,你老公聽不到!”
“爲什麼?他死了嗎?”巴夫人問。登康搖搖頭,說快回家去吧。巴夫人愣了,我對她說施法已經結束,你先生現在最需要休息和安靜。巴夫人驚訝地問他沒死嗎,我笑着說你很希望你丈夫死掉?她連忙說不是。
共同將巴老闆擡進汽車,我和登康一左一右夾着他坐在後排,巴夫人把開車回家中。先將丈夫安頓在牀上休息,再把我們三人送回酒店。阿贊Nangya耗費了不少法力,讓我很心疼,因爲她這七天法會當中已經施了很多法,還沒怎麼恢復,今晚給巴老闆的驅邪術更是讓她力不從心。
登康對我說:“好在我和阿贊Nangya的法門有部分契合,不然的話,這位巴老闆還真不好說。”我問到底是撞了什麼邪,登康搖搖頭,說從來沒見過這麼強的邪氣,那已經不是陰氣,而是一種妖邪之氣。之前他也接觸過像樹精、地仙之類的陰靈,再加上人胎路過和小鬼仔這些,也都沒法跟巴老闆體內沾染的邪氣相比。
我聽得渾身發毛,心想那還真叫遇到大鬼了。給方剛打去電話說了情況,他說:“這幾天我託人去那空沙旺以北打聽那個叫阿贊尤的黑衣師父,消息不多,只知道是柬埔寨人,居住在柬埔寨東北部,靠近老撾和越南交界的地方。專修高棉降頭術,後期還掌握了不少雜七雜八的各種法門,還能摻和到一起使用。後來因爲南洋邪術的流行,就來到泰國,主要是給人落降,幾乎無人能解,要是客戶找到他自己來解,收費極高,最少比落降的費用高出幾倍。”
“還是個厲害角色……心也挺黑的,可他和那個所謂的坤昌寺有什麼關係?”我問。
方剛回答:“不清楚,那個坤昌寺不好混進去,總不能讓我自己裝成有錢人,去找那個熊導遊拜神吧?”我說那倒不用,反正現在巴老闆的事已經解決,熊導遊和阿贊尤到底是怎麼串通的,和我們沒關係。但我得告訴那些老客戶,以後去泰國旅遊,千萬不要找這個叫熊富仁的私人導遊,更不能去那空沙旺以北樹林中的坤昌寺。
在香港呆了幾天,巴老闆漸漸恢復神智。看到老公終於變成正常人,巴夫人的心放寬了很多,一再對我和登康還有阿贊Nangya表示感謝。付了餘款之後,我交給登康三萬,給阿贊Nangya兩萬,我也能從三萬港幣的利潤中提得一萬塊,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