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這地步,武先生夫妻也沒什麼可說的,他媳婦坐在客廳的電腦前,當着我的面確認收貨,交易成功,我高興地離開了武先生家。出來打車的時候,路邊兩旁零星站着十幾個女人,從二十幾到四十幾都有,看來也是站街女。我心裡很感慨,也想不通這些女人爲了賺點錢,居然可以隨便和任何男人上牀。
過了幾天,我和兩個同學請*吃飯,順便看看他的精神狀況。席間聊天,看到*氣色還可以,但我沒提賣給武先生佛牌的事。聊了一會兒,*和我們說起當時在醫院,那個開96144殯葬一條龍車的司機,樣子很氣憤。
我問:“那司機怎麼了,不是殯儀館的員工嗎?”
*說:“屁啊,到了殯儀館我才知道,整了半天居然是私人的,根本就和殯儀館沒關係!”
幾個同學都很意外,同學甲說:“不太可能吧,人家開的是96144的殯葬車,而且你不是打的96144電話他纔來的嗎?那是民政局的統一熱線啊!”
另一個同學冷笑:“這記性眼,還真差,忘了那天我怎麼和你們說的?”我們幾個人頓時都想起來了,*連忙問什麼意思,我說,他當初說這96144來的車也有假冒的,車是真的,司機是個體戶,和殯儀館暗中串通好。
*沒太明白:“啥、啥?殯儀館不是國家的買賣嗎,自己有車有人,爲什麼非要和這外人串通好?”
那同學又給他科普了一遍爲什麼,*氣得直捶桌子:“真他媽缺德,怪不得那司機這麼黑!他在半路告訴我,要是想讓你爸回家看看,就多加兩百,我就開車到你家樓下轉一圈。要是想擡你爸上樓進屋,再讓他睡一會兒自己的牀,就加五百,我也能幫着搭把手。我正在猶豫,他又說有很多在醫院死的人,心裡就惦記着家裡,你要是不讓他回去看一眼,死後他就閉不上眼,有時候還纏家裡人呢!”
“真的假的?”有個同學膽小,就發問。那同學瞪了他一眼,說你傻呀,不管有沒有,那只是他想多撈點兒汽油錢的一種說法而已。
我連忙問:“然後呢?”
*說:“把我爸擡上樓躺了十秒鐘,最多十秒鐘,可能都不到,就完事了。再擡下去收了我五百元,到殯儀館放進冷櫃,他說可以舉行個小法事,免得遺體嫌躺在冷櫃裡太冷,收一百塊。那麼多親戚在旁邊,好幾人都說行行,反正掏錢的不是他們,只要他們覺得臉上有光。我又給了一百,結果那傢伙就站在冷櫃旁邊說了幾句話,操,這就是法事!”
隨後,*又說了武先生給他開的單子,裡面有不少名目,包括骨灰盒和墓碑製作都有,倒是挺齊全,總共收費六千五。*說太貴了,武先生說光這個漢白玉石的骨灰盒就四千多。*本想買個便宜的仿木骨灰盒,幾百塊錢的那種,可他叔、姑和大爺都過來,紛紛表示就那個漢白玉的吧,免得你爸不高興。*心裡不爽,只能硬着頭皮簽字刷卡付錢。後來帶着骨灰盒去墓地下葬,墓地的工作人員隨口問這個盒多少錢,*說四千多,漢白玉的,那工作人員笑了,說這是仿貨,石粉壓的,成本連兩百都不到,他這裡也才賣八百塊錢。
*很生氣,就去殯儀館找他們算賬,說他們騙人。但工作人員指着收據說,這上面也沒寫骨灰盒就是漢白玉的,而且是明碼標價,簽了字就表示認可,誰也沒騙你,*乾瞪眼,只好自認倒黴,吃啞巴虧。
聽說他的講述,幾個同學都表示很氣憤,說殯儀館也這麼幹,太黑了。我默默地跟着點頭,心裡不是滋味,沒想到武先生居然是個體戶,專門和殯儀館串通一起黑錢的。要是早知道這麼回事,當初那條符管就應該狠宰他一筆。哪怕回頭多請*吃幾頓飯、洗幾次澡呢,也算替他出氣了。
晚上睡不着,我很想給武先生髮條短信,問問他爲什麼做這麼黑心的行業,可又想算了,根本沒用。首先我沒資格質問他,又不是民政局的領導,其次,和武先生撕破臉,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該開黑殯葬車還是照開,我倒是希望今後能有機會再和他做生意,再借機狠宰。
當然,我覺得這個機會並不好找,可沒想到,世事無絕對,不到半個月,武先生就又約我出來吃飯了。
“田老闆,你說我是不是撞着啥了?”武先生說。
我問什麼意思,他說:“那天半夜有人打電話給96144說家人去世,殯儀館就通知我去接。因爲頭天晚上少喝了點兒酒,我起得挺匆忙,就忘了戴那條猛虎眉心骨的符管。從死者家出來,家屬有車自己去醫院,車上就我一個人。我發現沒戴這東西,就挺害怕,但一想估計沒這麼巧,不戴佛牌就出事,可沒想到還真出事了。”
在我的追問下,武先生說,那天半夜拉着屍體回殯儀館,死者是位老者,得先去醫院開死亡證明。在等紅燈的時候,他忽然特別地困,居然靠座位上睡着了。因爲已經是深夜,公路上沒什麼車,所以武先生的車在斑馬線前停了幾分鐘,居然沒人管。後來有輛大貨開到武先生的車後面,一個勁按喇叭,武先生驚醒,覺得眼皮很沉,好不容易睜開一半,似乎看到在副駕駛上坐着個老者,正是剛拉出來的死者。
武先生大驚,身體想往旁邊躲,可怎麼也不能動。他聽人說過什麼夢魘,沒想到現在被自己碰上了。那老者看了看武先生,又下低頭,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過了幾十秒鐘,老者擡起頭,對武先生說:“到底在哪兒啊?”
把武先生嚇得不行,他想大叫,但無法發聲,想用手推開左側的車門,可身體連手指頭也不能動,老者慢慢把身體湊進武先生,武先生喘着粗氣,死的心都有了。就在這時有人*車玻璃,武先生頓時驚醒,他大叫着推開車門就往出跳,把外面的人壓在地上,那人正是後面的大貨車司機,還以爲遇到劫匪了,高喊救命。貨車上又下來一個人,上去就揍武先生,要不是正巧有警車經過給拉開,武先生非讓人打昏不可。
“不戴符管就出這事,說明你還真就是撞到什麼了。”我說道,“可符管畢竟不是身上的胳膊腿,早晚有忘的時候,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可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武先生焦急地問:“你幫我分析分析啊,再這麼下去,我還咋幹活呢!”我心想,你幹這麼黑心的行當,也難怪撞邪。
我問:“武大哥,之前我說過了,供奉泰國的聖物要誠心誠意,而且不能幹壞事,你都做到了嗎?”
看着我的眼神,武先生似乎嗅到什麼氣味,隨後他表情又有變化,好像明白了什麼。我這兩年多,察言觀色的能力已經不弱,就猜出他肯定記起了我和*是同學的事,那麼他黑*那些勾當,我也自然是知道了。
但武先生很狡猾,在沒得到確切消息之前,他不會主動招供,所以就假裝無奈地嘿嘿笑,說又不是什麼惡人,供奉的時候也很誠心啊。我實在忍不住,就把他坑*的事挑明瞭,問:“你們也挺厲害,居然能和殯儀館勾結,像你這樣的山寨96144車應該不少吧?當初我就納悶,按理說在殯儀館開殯葬車的員工,不可能給分配固定的殯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