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嚇得魂都沒了,半身冰涼。而那名男子顯然也很意外,後退幾步,就混進入羣中不見了。方夫人表情扭曲,大張着嘴,發出像蛇吐信似的“噝噝”聲,揮舞雙手徒勞地抓着曹夫人的右臂,血流得很少。旁邊站着幾名白人遊客,疑惑地看着兩個女人奇怪的動作,邊指點邊說着什麼。因爲他們看不到刀身,刀柄又被曹夫人握在手裡,從外表看去,就是一個女人用拳頭頂着另一個女人的脖子,還真看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五六秒鐘之後,曹夫人又用力將刀拔出來,那血就像破了洞的水管似的噴射出來,不光噴了曹夫人一身,也濺在旁邊兩名歐美男人的身上。有人爆發出尖叫,慌忙跑開,方夫人用手捂着脖子,好像想站起來,但踉蹌幾步就倒下,還颳倒了椅子。
曹夫人就那麼站着,市場中亂成一團。從遠處跑來兩名市場巡警,看到這一幕也嚇呆了好幾秒,一名警察掏出手槍指着曹夫人,大叫着要她把刀放下。曹夫人轉身,慢慢走向那名巡警。
巡警又叫了幾遍,緊張地看着另一外巡警,那名巡警悄悄繞到曹夫人身後,猛衝上去從後面勒住她脖子,想把她放倒。可曹夫人右手的刀往後一紮,說來也巧,正好插進那巡警的眼睛裡。巡警慘呼着鬆開曹夫人,捂眼睛跪在地上。持槍的那位再也忍不住,連開幾槍,都打在曹夫人身上。
我遠遠躲在對面的一家工藝飾品店內,看得清清楚楚。我的手機和方剛還保持着通話,耳機中傳出方剛的聲音:“離開這裡,到XX出口找我的車。”我連忙混進慌亂不堪的人羣中,趁機溜走。
很多人都朝這個出口奔出來,場面很混亂。我緊張得手和腳都在抖個不停,腿也在一陣陣抽搐。沒找到方剛的車,卻看到了登康的身影。我連忙跑過去,他並沒和我說話,只指了指左側。我跟在他屁股後面拐過一個彎,纔看到方剛的那輛舊皮卡。兩人鑽進去,方剛已經坐在駕駛室上,發動引擎迅速駛離。
在車上,我仍然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看着臉色有些發白的登康,想問什麼,但他把頭靠着椅背,眼睛緊閉,似乎在休息,也就沒敢多問。
一路回到阿贊巴登的住所,進屋後大家都坐在地墊上,阿贊巴登問:“可以了嗎?”方剛沒回答,卻在屋裡急促地走來走去。我剛要問,沒想到方剛猛地飛起一腳,把擺在牆角的木櫃給踹倒。他用力太大,木櫃也比較舊,硬是給踢碎了。
“幹什麼?”阿贊巴登表情很疑惑。
方剛一手叉腰,另一隻手解開花襯衫上半部的兩粒釦子,長吁了口氣,如釋重負:“真他媽的痛快!”
在阿贊巴登的追問下,我把剛纔在夾肚夾市場發生的那一幕說了。登康斜靠在牀邊,懶懶地點燃一根香菸,笑着說:“方老闆終於解決了兩個心腹大患,能不高興嗎?”
方剛說:“就是!今晚我請大家去吃海鮮大餐,然後再去酒吧唱歌,最後去*!田七老闆,給老狐狸打電話,讓他來曼谷一起瀟灑!”登康哈哈大笑地鼓掌,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雖然方夫人已死,我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被她尋仇,但剛纔那血腥的場面,還是讓我心有餘悸。
我在門口給老謝打電話,將經過說給他聽。老謝高興地嘿嘿笑:“這下方老闆可以放心,你也不用非得洗手不幹,回國內去啦!”爲了緩解緊張情緒,我也故作開心地跟着大笑。
晚上吃完飯,在酒吧聽歌看脫衣舞的時候,方剛和老謝給我講了這個局的全部經過。這兩人是分別負責盯一個目標,方剛和陳大師僱傭的偵探公司員工盯曹夫人,而老謝幫我盯着方夫人。今天上午我從羅勇出發到曼谷,老謝發現方夫人已經露面,還跟隨着一名臉上有紋刺的男子,就判斷那男子很可能是降頭師,方夫人應該是打算今天下手。
老謝連忙通知方剛,方剛這幾天也發現有人一直在暗中監視着自己,不用說,肯定是曹夫人出錢僱的。得到老謝的消息後,方剛也立刻開車前往曼谷,先到阿贊巴登的住所將登康接出來,再給阿贊久打電話,讓他催促曹夫人儘快動手。曹夫人得到線報,知道方剛已經來到曼谷,就和阿贊久共同出發,遠遠跟在方剛的汽車後面,一路來到夾肚夾市場。
就這樣,方剛和我都在夾肚夾市場假裝閒逛,只不過一個從東,一個由西。方夫人和那名降頭師遠遠跟着我,而曹夫人和阿贊久也緊盯方剛。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曹夫人做夢也沒知道,另外還有一名叫登康的厲害傢伙正在暗中盯着自己。
在我和方剛快要碰頭的時候,阿贊久自動消失了,曹夫人怎麼也找不到,在我折回身跟着她的時候,方夫人和那名降頭師生怕被我認出來,只好臨時坐在那家水果冷飲店門口,但還是被我認出來了。
不過,我是否能認出方夫人,完全不影響方剛和登康等人設下的這個圈套。登康暗中施法,給曹夫人落了鬼王降,並操縱她從水果冷飲店中取出尖刀,再扎死方夫人。這一招借刀殺人的計謀用得夠巧妙,也夠狠毒。按之前的計劃,登康要操縱曹夫人在殺死方夫人之後揮刀自盡,但誰也沒想到,曹夫人居然把聞訊趕來的巡警眼睛扎瞎,而被巡警當場擊斃,這算是意外收穫,也免去了最後的一點麻煩。因爲如果按原計劃讓曹夫人自殺的話,警方在介入調查時,會認爲曹夫人要麼畏罪自殺,要麼精神錯亂。在東南亞國家,很多人都知道某人突然精神錯亂,很可能是中了降頭術。而曹夫人被警察打死,至少警方沒有懷疑她精神錯亂的理由,可能就會猜測曹夫人和方夫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仇怨,當然,這個動機永遠也查不出來。
方剛、登康和老謝三人彈冠相慶、不停地乾杯,方剛看來是真高興了,喝得眼睛通紅,說:“老子就是……運氣好!既幹掉了那個變態的曹夫人,也搞死了方德榮的老婆,一箭他媽的……雙鵰!”
老謝連忙咐和:“而且你方老闆還不用出半毛錢,都是陳大師資助,嘿嘿!”三人哈哈大笑起來。看到他們狂歡的樣子,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按理說今天有兩個心腹大患都被徹底解決,我也應該很高興纔對,可就是樂不起來。
方剛不用說,那是經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人,他親眼見過的人命案比我在電視裡見到的都多,老謝雖然沒有方剛的經歷那麼驚險,還膽小,但他只是不敢參與,多年的牌商生涯,早就對這種事情麻木,而且他自己也接給人落降的生意,所以完全不害怕。
而我就不同了,雖然當了兩三年牌商,但那只是機緣巧合,我一直覺得自己並不適合做這個行業。買鬼賣鬼,供奉陰靈,解降落降,小鬼山精……都不是正常的東西,但我卻因爲利潤高,而做得有聲有色,有滋有味。現在回想起來,因爲這些事結了多少仇,甚至好幾次都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當時覺得很害怕,但事後就漸漸忘在腦後。
看到我並不怎麼高興,登康拍着我的肩膀問:“田七,你怎麼不喝酒?是不是人太多,不好意思泡妞?那我們就分頭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