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哥鑽進駕駛室,阿贊洪班坐在副駕駛上,剛坐好,他就用眼睛四下觀察,最後在車門把手上方的位置盯了很久,掏出一支黑色的筆,在車玻璃上畫了一些彎彎曲曲的經咒,再讓趙哥開車。
貨車緩緩駛出停車場,上了公路朝北開去,過了十幾分鍾,老謝接了個電話,掛斷後馬上告訴我們:“阿贊洪班說車裡有極厲害的怨靈,正在指引他去某個地方,具體在哪還不知道,讓我們在後面跟上,快走!”
我們連忙朝公路跑去,小偉問什麼叫怨靈,老謝說:“怨靈就是怨氣很大的陰靈。”他還沒聽懂,我補充說就是非正常死亡的人,死後陰魂不散,就叫怨靈。
趙哥的老婆嚇得臉都白了,腿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說什麼也不和我們同去。小偉的爸爸只好讓趙哥老婆和小偉母子留下,沒想到小偉人小膽大,非要跟着去看。但我想起之前在泰國華欣市處理阿杰的那件事來,中國可不比泰國,官家都不信鬼神這一套。就讓他們全都回家,只有我和老謝兩個人在路上打了輛出租車,我倆鑽進去,讓司機加大油門迅速朝北開,不要拐彎。開了二十多分鐘,我看到了趙哥的那輛大貨車,指着前面說:“在那呢,那輛就是老趙的貨車!”
我告訴司機在那輛大貨車後面跟緊點兒,出租司機笑着說:“那大貨車司機膽子真大。”
老謝疑惑地問:“怎麼了?”
出租司機說:“大貨車是單排座,定員兩人,他那車裡面卻坐了三個人,這不是等着被拍照罰款呢嗎?”
我倆仔細一看,還真是,車裡除了能看到趙哥和阿贊洪班的背影之外,中間還坐着一個人影,從後面看不出男女,只有個黑影。我和老謝互相看看,心裡很清楚那個影子是怎麼回事,當然出租車司機不瞭解內情。
出租車和大貨車並排而行,趙哥探出頭來,對我們說:“要開到哪裡去啊?”
老謝說:“我也不知道,你聽阿贊師父的吧,他讓你怎樣,照做就是了。”就這樣,兩車一前一後從公路駛上高速路,左拐右繞,開了近兩個小時也沒有停的意思。天色已近黃昏,出租司機問你們到底要去哪,我還要交班呢。
我說:“師傅,你就多辛苦一會兒吧,到時候我多給你點車錢就是了。”司機點點頭,只好繼續跟着。就這樣,從主路到輔路,越來越偏僻,一直向北開到郊區。這裡全都是荒地,雜草都快比人高了,荒地中有幾座五六層高的爛尾樓,也不知道當初是做什麼用的。
大貨車在路邊緩緩停住,阿贊洪班從貨車中下來,告訴我們,車上的陰靈指引着他到了這裡。出租司機有些害怕,可能怕我們不懷好意,說什麼也不等了,馬上就要開走,我付了車錢,三人跟在阿贊洪班的後面,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荒地。
在一道溝旁,阿贊洪班站住,手裡握着一串深黃色的珠串,嘴裡唸誦經咒。趙哥低聲問我:“這是在幹什麼?”
我說:“阿贊師父在念一種古老的咒語,能和陰靈溝通,知道它們的訴求。”趙哥臉上半信半疑。這時,阿贊洪班舉起左手,指向一個區域。老謝說讓我們去那邊看看,趙哥說:“那裡有道溝啊,怎麼去?”我說有溝也得去看,趙哥只好從貨車裡找出兩支手電筒,他和我各持一支,小心翼翼地朝那個區域走去。
當來到溝邊的時候,趙哥腳下打滑,不小心摔倒,一直滑到溝底。我連忙問有沒有事,趙哥大聲說:“沒事,沒摔着,就是滑了——啊,啊!”
趙哥大叫起來,我問是不是摔傷了,老謝膽子雖然小,但也跑過來,問:“怎麼了?”
摔在溝底的趙哥大叫:“有死人,這裡有個死人!”我們頓時嚇傻了,我說:“你看清楚點兒!”趙哥說:“是、是個死人,上面全是……”趙哥發出嘔吐的聲音,我不敢下去看,連忙把趙哥拉上來,趙哥臉色刷白,身體直髮抖。
我和老謝一商量,爲了避免說不清,所以我和老謝、阿贊洪班準備離開現場。趙哥心裡沒底,不讓我們走,我告訴他,要是我們不走,在警察面前就很難解釋得清,我和老謝囑咐趙哥一些說辭,就和阿贊洪班離開現場。走出好幾公里後才遇到一輛從外地駛回來的出租車,先回到市區。
後來的事就是聽趙哥給我們講的。在我們離開後趙哥立刻報警,不到二十分鐘,兩輛警車就閃着頂燈開到,警察在趙哥的帶領下在溝裡找到了那具屍體,因爲不能破壞現場,他們都沒看到屍體什麼樣,只在分局做筆錄的時候知道是具女屍。趙哥把自從買了這輛大貨車之後鬧邪的事全都說給警察,對方自然是不太相信,但還是把前車主、那個自稱下樓把腳摔傷的人帶到分局。
還沒等問,那人似乎已經料到有這麼一天,就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原來這傢伙三個多月前從北邊打外省回合肥,快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而且還下着雨。這時他手機響了,接電話的功夫一走神,沒注意到有人在路邊要橫穿而過。貨車把人給撞飛了,那人下車去看,發現是個中年婦女,頭上和臉上全是血,但還沒死。這人慌了神,心想要是報警,還不得被這家人給訛死?他把心一橫,將那中年婦女抱上貨車,繼續往前開。
他是合肥本地人,經常開車拉貨,對合肥周邊郊區的路線非常熟悉。他把車開到合肥北效的一處荒地,半路上,那婦女頭部的傷口不停流血,一會兒向左靠在他身上,一會兒又向右靠在車門上,蹭得到處都是血。嘴裡還喃喃地說讓他快送自己去醫院,但並沒能讓他改變主意。
那時候正好是深夜,雨越下越大,這附近又很偏僻,路上幾乎沒人。那人把中年婦女拖到荒地中的一道深溝裡拋下,然後就跑了。他運氣很好,大雨幾乎把一切痕跡都給沖刷沒了,那中年婦女的家人報案後,警方也沒能找到。但他運氣也很不好,因爲趙哥找到了我。在趙哥報警的時候,那具屍體已經白骨化,經家屬對衣服和隨身物品的辨認,證明就是他們的家人。說這中年婦女精神不太好,經常一個人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幾十公里,有時還迷路。
趙哥按我們教給他的說法,稱他買了這輛車之後就經常鬧邪,這一點不光二手車交易市場的很多人能作證,連汽車修理廠的修車工人也可以。趙哥在把貨車從貨運公司開走的時候,就聽到有個聲音指引着他行駛,怎麼拐、怎麼直行,最後來到那處荒地,才找到的屍體。前車主撞人拋屍的證據確鑿,警方不但在車裡用藥水發現了清理後的血跡殘留,還在那人家裡找到了已經仔細洗過但沒捨得扔的夾克外套。那人的老婆也承認,老公把撞人的告訴了她,她沒敢聲張。
警方雖然覺得這事太離奇,但又查不出前車主和趙哥之間有任何關係,排除了兩人串連的可能,最後還是把趙哥給放了。那中年婦女被家屬下葬,撞死人的那位也被判死刑,他老婆包庇罪入獄,才幾歲大的孩子只好交給親戚寄養,一個家庭就這麼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