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麼經理?把你當成寵物了嗎,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美術社大哥表示很不理解。
葉哥嘆了口氣:“誰知道呢!也許在經理看來,我們這些員工也就是一條寵物狗吧。”
我問:“你們經理爲啥偏偏找你的碴?你怎麼得罪他了?是不是看到別的經理把你提拔起來,他心裡不爽,兩個經理之間不和吧?”
葉哥說:“當初提拔我的人就是他,現在找碴的也是他。”
我想了想,說是不是想暗示你送點什麼好處給他,葉哥搖搖頭:“肯定不是,唉,你們不知道啊……”我心想你不說我怎麼能知道,但正式單位那點兒事,不身在其中的人,真沒心思多瞭解。尤其像我這種沒吃皇糧命的散人,也沒資格操那份心。
半個多月後,我在佛牌店正和顧客聊天,收到葉哥發來的短信:“我們經理的孫子爬窗臺,從三樓掉下去,摔斷了腿。”我心想這類事爲什麼非要告訴我?葉哥又發:“看來我又得倒黴了,他家裡出事,心情不好,肯定會再找我的碴。”
我很不理解,就回復:“你肯定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經理,可你又不說,跟我抱怨也沒用。”葉哥沒再回短信,我心裡卻開始打鼓,隱隱覺得葉哥似乎總有什麼事想說,但又說不出口。結合之前他把那條古法拍嬰佛牌弄丟、又說他老婆單位兩個同事供了同樣的佛牌,一個效果好,另一個卻倒黴的事,總覺得葉哥心裡有鬼。
等把店裡的顧客送走,我給葉哥打電話,問他方不方便,想和他聊聊。葉哥說讓我等一分鐘,他去衛生間再給我回。再次通話,我直接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葉哥說:“沒有啊,我能有啥事瞞着你。”
我笑着說:“跟我說實話吧,那塊古法拍嬰的佛牌,你是不是賣給你們經理了?”
這話讓葉哥半天沒回答,我又追問了兩遍,葉哥問:“田老闆,我先問你個問題。有人說古法拍嬰供奉的時候用鮮血效果最好,有這事嗎?”
我很驚訝:“你是怎麼知道的?”
葉哥說:“我不知道,是我們經理說的,他認識的人多,有幾個朋友經常去泰國旅遊,也有在泰國做生意的華人。”
這話其實就等於承認,那塊佛牌已經在他經理手裡了。我連忙追問細節,葉哥哭喪着臉:“都怪我手腳不好使,才讓他給搶去的呀!”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經理怎麼會搶你的佛牌?”我急得不行。
葉哥嘆口氣:“那天下班,換好衣服我都要走了,經理把我叫住,去他辦公室談話。是聊關於我提幹流程的事。我從皮包裡往外掏文件,不小心把那條佛牌帶出來掉在地上。我們經理眼尖,立刻問我這是不是泰國佛牌,我特別害怕,當時嚇得差點沒尿出來。你也知道,事業單位對用人的要求很嚴格,必須是無神論者,要是讓經理知道我信這個,還不弄死我?就說不是,可經理非要拿過來看,看了半天告訴我說,他早就知道有泰國佛牌這麼回事,也想託朋友從泰國往回帶,但又不懂,問我這條是什麼。”
我問:“你們經理是不是套你的話呢?”
葉哥說:“我當時哪裡還有時間考慮那麼多,就全招了,告訴他這是古法拍嬰,能強效成願。經理問我你成願了嗎,我支支唔唔說沒有,經理指着我的鼻子說我不誠實,這次調崗沒成但升了組長,肯定是佛牌的功效,我說怎麼那天我考慮人選的時候,忽然就把你給想起來了,以前壓根就沒想過你。後來我一個勁承認錯誤,說這佛牌是朋友送我戴着玩的,我也沒許過願。經理讓我別多想,說人都有不明真相的時候,但這泰國佛牌肯定不能戴,這叫怪力亂神,就給我沒收了,還讓我不得聲張,否則就要按規矩處分我。”
聽了這話,我也很驚訝:“佛牌讓你經理沒收了?他沒再說別的?”
葉哥苦笑着回答:“沒有,我也不敢問啊,他沒處分我就已經不錯,還敢說啥!”
我問:“既然這樣,你也沒必要騙我說丟了,就直說你想買不就完了,反正都得出八千塊錢。”葉哥說他也沒辦法,經理沒收的事不能說,告訴我買下來,以後又難保我不會告訴他大舅子,到時候這個謊越圓越破,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乾脆就說丟了。
我心想也是,又問他經理爲什麼總找你碴。葉哥說:“有一次經理問我,對泰國佛牌懂不懂,我說不懂,是我的朋友很懂。經理就讓我問你,聽說古法拍嬰供鮮血效果特別好,可我哪敢問啊,一問不就露餡了嗎,佛牌都丟了還問你,明顯是有鬼。我就上網搜了搜,看到有人說要是用自己的鮮血來供奉古法拍嬰,效果能增強好多倍,可謂心想事成,我就回復經理說有這麼回事。”
這回我算徹底明白了,葉哥的經理把佛牌沒收,果然是自己在偷偷供奉,而且不知道從哪打聽來的小道消息,說古法拍嬰可以供血。
“你怎麼能這麼回覆你們經理?古法拍嬰千萬不能供血,否則就是在激怒拍嬰啊!”我簡直無語到了極點。
葉哥心虛地問爲什麼,我說:“拍嬰是正神,古代柬埔寨在和敵國打仗的時候,每名士兵和將軍都要佩戴拍嬰法相,相當於戰神一類的。後來打輸了,很多士兵被敵國活埋,那些拍嬰也跟着士兵的屍體和鮮血埋在地底下。拍嬰神沒能保佑士兵,法力鬱結,那片古戰場經常出現很多靈異現象。後來被龍婆蘇參用高深法力將拍嬰神再次加持到佛牌裡,繼續被人供奉。但它討厭戰爭,最不喜歡遇到鮮血。最初用血供的話效果可以倍增,但後來就會倒黴得很慘。很多牌商爲了讓客戶體驗到最好的效果,都會誤導他們用血供,初期效果是很好,那真叫強效成願,可後期倒黴的也是客戶,只是有的客戶要幾個月甚至一年後纔開始倒黴,那時再回頭找牌商,要麼找不到人,要麼說過期不換,要麼說你自己供奉方法有問題。”
聽了我的解釋,葉哥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我們經理剛沒收我佛牌的幾天後,就被評爲省先進個人,那些天他看到我就笑,我也很高興,心想這八千塊錢賠得值,能得經理歡心最重要了。可沒過多久,他運氣又變差了,先是省裡巡視組批評我們單位賬目不清,扣了經理半年獎金,然後有人寫舉報信說我們經理收錢,再就是他孫子又從窗臺上摔下去了。經理看到我都黑着臉,總找我的麻煩,你說這能怪我嗎?是他自己非要拿我的佛牌,還亂供奉,我有什麼錯!”
這個事還真複雜,我捋了半天,只好說:“這個事確實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你的手,那天和經理談話,拿文件的時候非要把佛牌掉出來。”
葉哥哭喪着聲音:“我怎麼辦啊?經理那邊會出什麼問題?”
我只能笑笑:“這個不好說,反正我做牌商兩年,經我手賣出去的古法拍嬰,客戶還沒有一個非要用血供的。但我聽說過,凡是血供拍嬰的人,最後都被反噬得很慘,具體慘到什麼程度,我也不知道,你們經理只能聽天由命了。”
“那、那我能倒黴不?”葉哥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