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從女人嘴裡說出來,比我說的還流利,讓我很尷尬,只好回答當然是不戴舒服。王新說:“就是啊,你都知道不戴套舒服,小軍怎麼就不知道?女人不能光顧着自己爽,也得爲男人考慮啊!”
我卡了半天,才又說:“可你懷孕了他還罵你,這總說不過去吧?”
王新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都是我不爭氣,你說我咋就這麼容易懷孕呢,也難怪小軍不高興,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這讓我完全說不出話來了,王新又補充道:“你剛纔有句話說的不對,我爲小軍打過三次胎,前幾天我不是剛從醫院出來嗎?就是做的人流手術。”
我不由得失笑:“你就不能吃那種事後的避孕藥嗎?做人流不光費錢,對身體也不好。”
王新說:“你懂什麼,女人吃避孕藥容易長胖,再說了,女人爲男人懷孕天經地義,有什麼的。”我感到心臟一陣陣不好,似乎要得心梗似的,只想儘快把電話掛斷。在結束這次談話之前,王新讓我推薦幾款佛牌和報價,要是行的話,最好能給她送到康平去,因爲她在飯店打工沒有休息日,走不開,就下午能休倆小時。反正從瀋陽到康平很近,做火車不到半個小時,火車票也才幾塊錢。
她這話沒錯,送去倒是可以,但要看這筆生意的利潤了。做了一兩年佛牌生意,像王新這麼窮的客戶,我是打心眼裡不願接,凡是做生意的都喜歡有錢人,哪個開飯店的都希望看到顧客點一大桌子菜,誰願意看到只點一盤炒飯,吃幾個小時不走的?於是我告訴她,要想強效成願,只能是陰牌,三千肯定不夠,最少五千。要是三千塊只能請一條正牌,效果不見得有那麼快。
王新想了想:“那還是要陰牌吧,可我怎麼知道有沒有效果?要不我先付你一半,有效果再給另外兩千五。”我反問她是怎麼得到我聯繫方式的,王新說:“我以前的一個高中同學,他小姨子從你手裡請過佛牌,說效果不錯。”
我說:“這不結了,我的信譽老客戶都知道,信不信在你,我不強迫。佛牌是特殊商品,不分期付款。”王新只好同意了,說大不了先找她二姨借兩千。
拿完藥回到家,老媽邊幫我上藥,邊心疼地數落我。晚飯後我給方剛打電話,半天沒接,打了好幾次才接,話筒那邊傳來幾個女人尖銳的吵鬧聲。我問是怎麼回事,方剛沒好氣地說:“過一會兒我再打給你,現在有事!”
直到第二天早晨,方剛纔給我回電話,我問昨晚什麼意思,方剛恨恨地說:“這些KTV的小姐,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要臉,才陪了我四個小時,居然要收八千泰銖!”我笑了,說就這事啊,在芭堤雅的KTV,一個小姐陪玩收八千泰銖是貴了點兒。方剛說:“不是一個,是兩個。”
“啊?兩個,那也不貴啊。”我很意外。
方剛說:“怎麼不貴?那家KTV我去了好幾年,老闆答應給我打六折。現在不能因爲換了老闆就擡價!”這下我總算明白了,方剛所住的公寓樓兩條街以外,有一家廣東人開的KTV夜總會,方剛和那老闆很熟,後來據說夜總會轉手給了別人,結果新老闆不再買方剛的賬。
我讓方剛提供幾條能挽回愛情、心鎖或燕通和合之類的陰牌,別超過兩萬泰銖。方剛不放心,問:“這是個什麼樣的客戶?”我就把王新的事說了。
方剛又開始習慣性地訓我:“你這人真沒用,像這種老天爺都不幫忙的女人,還要什麼正牌陰牌?你隨便在泰國哪個小廟請出一條便宜佛牌不就行了嗎?連五百塊都花不了。”我說那怎麼行,人家可是要強效成願的,能出五千塊呢。
聽了我的話,方剛只好說等消息吧,下午回信。快到晚上的時候,方剛給我發來三條彩信,分別是三條佛牌的照片配上文字介紹和報價,其中有一條樹精陰牌比較吸引我,圓形塑料材質,法相是個很抽象的女人模樣,泡在人緣油裡。價格是一萬八千泰銖,合人民幣三千六左右。而另外兩條陰牌都要合人民幣四千多,只是多了辟邪和保平安功能。
我心想,就王新和小軍這樣的人,戴什麼佛牌也不可能平安,保不保都沒用。這社會錢不好賺,多賺幾百就是幾百。於是我把那條樹精陰牌的照片轉發給王新。結果第二天還沒回復,我發短信問她看到彩信沒,王新卻說她爲了省錢,沒開通彩信功能,讓我吐血。一個連彩信功能都捨不得開的女人,卻願意借兩千塊錢請佛牌。
於是我又把照片和介紹都發在她的QQ上,讓她有空上手機QQ去看。半小時後,王新打電話問:“田七,這是啥玩意啊,亂糟糟的也看不懂!”我說不是有介紹嗎?
她說:“那也不懂啊,什麼樹根汁液、花瓣、樹根泥、少女的頭髮,居然還有棺材木頭,你不是蒙我呢吧?”
我笑了:“說你對佛牌不懂吧,你偏不信。泰國佛牌中有正牌和陰牌之分,你要的是陰牌,效果好,用料也陰。我淘寶店上有詳細介紹,你應該也看過了。這塊牌中有樹精的靈魂,少女的頭髮是用來迷惑異性的,棺材木頭是陰料,起輔助作用,最後由泰國寺廟中的法師開光,就有了法力,懂嗎?”
這些話把王新聽得直迷糊,她哪裡懂這些,但也不敢再問,就問我能不能便宜,我說少一分都不行。無奈之下她只好同意了,說先去二姨家借錢,下禮拜發工資就給我打電話。我說不急,從泰國發貨到瀋陽也得十天八天的。
隨後,我立刻讓方剛發貨過來。轉眼幾天過去,我正躺在牀上給臉上藥,電話響了,我眼睛睜不開,摸着按了免提的快捷鍵,是王新的聲音:“田七,我錢湊齊了,你什麼時候能來康平?最好在下午兩點半以後到,我能休息倆小時。”
我心想你才二十歲,我大你七八歲,你就算不叫我一聲哥,起碼也得叫田老闆吧,這女人果然沒什麼家教。就說貨還在路上沒到,等到貨我會通知你。
又過了六七天,收到從芭堤雅發來的UPS快遞,爲了讓王新信服,我沒拆開包裹,直接給王新打電話約定時間,乘火車去了康平。在火車站出來打出租車,來到一家不大的東北菜館,正好是下午兩點,飯店裡沒什麼人,只有一名年輕的女服務員坐在角落裡玩手機。
雖然沒見過王新,但我覺得就是她,果然,那女服務員走過來問我是誰,我報上名字,她不滿意地說你來早了,我還沒休息。我說:“沒關係,我中午還沒吃飯,你給我來一份蛋炒飯,等我吃完你也該休息了。”
說也奇怪,我這行爲應該再正常不過,可王新卻板着臉,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是怕有人傳出去讓小軍知道,以爲她又有男人追求。王新身材很瘦,要胸沒胸,要屁股也沒有。長相很一般,甚至還有點醜,皮膚晦暗無華,從五官來看,沒什麼福相。
吃飯的時候,王新笑着問:“你這臉是怎麼弄的,打架讓人給砍吧?你們男人就愛打架,我家小軍也是,成天打架。不過也對,男人就應該有個男人樣。”語氣中還帶着欣賞。
我連忙說是不小心撞到廣告牌給刮的,我平時最討厭打架。王新立刻變了臉,鄙視地小聲嘀咕:“哎呀媽呀,一個大男人連打架都不敢,那還不如太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