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投資人同意將期限延長到一個月,但錢半分也不能少。費大寶心想,這些錢已經花了百十來萬,去哪裡還給你,求情不成就開始耍賴,說期限還沒到半年,而且這些消費行爲也是跟合作伙伴搞好關係,要錢沒有,要血一盆。
沒想到投資人也不多說,直接就走了。費大寶還以爲耍賴成功,可幾天後他開着車出去兜風,被兩輛黑色沒牌照的轎車攔住,下來幾個壯漢,把那輛嶄新的寶馬車砸個稀爛,但卻沒碰費大寶半根頭髮,砸完就走了。
很明顯這是投資人乾的,費大寶這才明白過味,這位投資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人家既然敢砸車,就也有能力砸人。他開始發愁了,本來這輛寶馬纔買幾個月,還能賣個幾十萬,可現在砸成這樣,去4S店光維修費就得二十來萬,而且也賣不上價錢。他後悔當時不應該耍橫,坐下來好好算了算賬,剩餘的現金加上所有采購的東西,能變賣的儘量變賣,也不到四百萬,缺口很大。
“讓你父母幫着先想想辦法啊!”我也有些着急。
費大寶帶着哭腔:“別提了,我爸媽把我臭罵了一通,說這回怎麼也不管,讓我自生自滅,自己想辦法去。”
我自言自語地說:“一百多萬的缺口,去哪想辦法?”看到方剛臉色不太好,我知道他在想費大寶借給他錢的事,也馬上記起費大寶還曾經借給登康五十萬,兩項加在一起就是六十五萬。可這兩筆錢借給的都是近期還不上的人,想盡快收回,基本很難。
方剛把手機拿過來,說:“你先別急,不是還有一個月嗎,我幫你想想辦法。”
掛斷電話,我問方剛能想出什麼辦法,他哼了聲:“我他媽的要是有辦法短時間內就弄到六七十萬人民幣,就只有去借高利貸!”
費大寶的事讓我倆都沒什麼心情再喝酒,草草結了賬就回到公寓。我躺在沙發上,用拳頭輕輕捶着額頭,在想怎麼才能幫費大寶解決這個難關。方剛在臥室裡的手機響起,他聊了幾句,似乎在和客戶溝通生意。
隨後他又撥通電話,聽語氣應該是給阿贊巴登打的,好像是某個驅邪的活。我連忙走進臥室,向躺在牀上的方剛打了手勢,他疑惑地又說了幾句就掛斷電話,問:“什麼意思?”
“你這邊是有驅邪的生意要接?”我問。
方剛說沒錯,我對他說了登康想多接生意攢錢的事,方剛點點頭,說:“好吧,等我這邊明天的準信,客戶是澳門人,要是行的話,你就馬上給登康打電話,他讓來曼谷就行。”
次日中午,方剛把這樁生意定下來了,定金到賬之後,我立刻給登康去電,讓他最遲兩天內最好能到泰國。登康特別高興:“還是兩位泰國佛牌業鉅子夠朋友,我後天一早就動身!”
後天中午登康先到了,仍然穿着一身白色衣褲,上來就主動跟方剛握手,還誇他最近變帥了。方剛推着墨鏡:“什麼時候在澳大利亞學會的拍馬屁?歐美人好像不擅長這個。”我哈哈大笑起來。
吃飯的時候,登康說起馬玲的事,說:“沒想到連鬼王都解不開,看來是降頭髮作時間太長,已經把魂魄全都給破壞了。”方剛沒說話,只喝酒,顯然是不想再提這件事,我悄悄對登康使了個眼色,他明白了。
爲岔開話題,我問起登康父親的病情,他說:“現在不能確定,但起碼沒有惡化,聽天由命吧。”我們三人都端杯相碰,預祝登康的父親手術順利、身體健康。聊天中,登康得意地說他在澳洲很受歡迎,不少人看到他的那身寬鬆衣褲,和脖子上的暗紅色骨珠,都爭着要跟他合影。
“沒想到連澳洲人也對東南亞的阿贊這麼瞭解,可惜大洋洲沒有多少降頭術,不然我們可以去澳大利亞,把佛牌生意做到七大洲。”我興奮地說。
方剛瞪了登康一眼:“別得意,他們根本不知道你是阿贊!”
登康不太高興:“方老闆,你知道你是在嫉妒,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方剛倒了杯酒,笑着說歐洲人哪裡知道什麼南洋邪術、降頭的,他們看到你這身打扮,誤以爲你是東方什麼宗教組織的教派領袖,所以纔對你感興趣。因爲東方的宗教在歐美人眼中很神秘,而且他們習慣人權至上,也願意去支持這類人。
經方剛這麼一解釋,我和登康才明白過來,登康臉上露出灰溜溜的表情,爲掩飾尷尬,只好爲我和方剛倒酒。
客戶是傍晚纔到的曼谷,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脖子上有個瘤子,約有兩個拳頭那麼大,被一對三四十歲的夫妻攙扶着。老者看上去很痛苦,說這種瘤子半年前就有,每天都比前一天要大,晚上總能夢到自己躺在一個黑漆漆的洞裡,有無數只老鼠在身上爬來爬去,還咬自己的脖子。
從衣着打扮來看,這三位應該是中產階級,那對夫妻對方剛說,他們的老爹總說自己中邪了,去醫院拍X光片,醫生建議手術切除。可沒想到的是,切除後不到半個月,竟然又開始長,比上一次的還要大。老爹不同意再去醫院,說是邪術,要他們找法師解決。
那女人是老者的女兒,她說:“方老闆,我從來不信什麼鬼神邪術的說法,可我爸爸非逼着我們用這種方法,也只好來了,您看怎麼治療?”從語氣表情來看,她明顯是沒抱希望,只是爲了安慰老爹而已。
登康告訴我們,在午夜的時候開始施法。方剛翻譯過去,三人同意了。那老者不停地呻吟着,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午夜十二點,登康讓老者平躺在地上,他沒帶域耶,只用骨珠輕輕繞在那個瘤子上。開始念動經咒,老者好像被催眠似的,昏昏沉沉睡去。大概十幾分鍾,我們驚訝地看到老者脖子上的瘤子居然在慢慢蠕動。從外表來看,給人的感覺很像在子宮裡的胎兒。
登康取出一根細長的鋼針,輕輕紮在瘤子上,再慢慢拔出來。並沒流血,只有少量的淺黃色的膿狀物。登康加大唸誦經咒的音量,瘤子蠕動得更厲害,看上去似乎裡面不止有一個活物,而是多個。膿狀物也越流越多,但沒什麼異味。
“不要……不要吸我的血……”老者額頭全是汗,左右扭着腦袋,似乎在說夢話。
這時,登康又示意我把一柄小刀遞給他,他動手在瘤子上扎進去。這小刀很鋒利,幾乎沒怎麼用力,就把瘤子的外壁切破。登康像切西瓜似的,把瘤子切開一個長長的口子。老者的女兒兩口子忍不住叫出聲來,過去就要阻止,被我和方剛攔住。
“這是在施法!”方剛瞪着他們,低聲說。這兩人慾言又止,只好焦急地坐下來。那邊登康已經把瘤子切開,把手伸進去,從裡面掏出幾個滿是粘液的淺粉色東西,像是小小的胎兒,放在大塑料盆裡,還在不停地爬動。
老者的女兒和女婿都傻了,完全說不出話,嘴張得比青蛙還大。我仔細一看,塑料盆裡的東西原來是那種剛出生的老鼠仔。皮膚是粉紅色的,很薄,眼睛沒睜開,尾巴倒是又細又長。
登康用小刀把老者脖子中的那個瘤都切下來,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在念誦着經咒。人的脖頸處有大血管,說實話我真怕登康一不小心就把老者的大動脈給割破,那血就得像水槍似的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