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們種什麼樹,工人指了指堆在山邊的一整堆的木頭。
“全都種梧桐。”
走近一看,還不是一般的梧桐,這一顆顆的幾乎都是十年以上的老樹子,連着根鬚一起移栽過來,這得花多大的力氣?
他們只是幹活,至於誰出的錢來管這塊鳥不拉屎的郊區,就連現場的包工都不知道。我問了一下午也沒問出,改建這塊地方的人到底是誰,線索硬生生就那麼斷了。
夜廟沒了,我走在下山的路邊,身後的山頂,有一兩棵扭曲的梧桐已經被埋下了坑。
突然,我手機響了。
是中年人的號碼,內容只有一條短信,讓我到一個地方去,後面附了個長長的地址。
中年人說他出了遠門,這麼快就回來了?
半個小時之後,我來到了城南的一所小學門口,正是短信上標明的地址。這地方是城南的老城區,到了之後我似乎明白中年人爲什麼叫我來這兒。
放學的時間,卻有一輛輛大貨車從學校裡開出來,車上全裝的是茂密的梧桐樹。
我問了校門口一個買炸土豆的大姐,這大姐告訴我,這可是缺德喲,這些樹可都是這件私立小學十幾年的老樹,居然有人出了大價錢,不買別的,只買樹冠大的梧桐,一天之內全都給挖走了,也不知道運到什麼地方去。
我抽了口涼氣,終於明白了那些樹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難道中年人已經追查到了這兒?
我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果然又是中年人發來的短信。
這一次,順着短信指示的地方,我來到了旁邊一家住宅小區的門口,廣場上人非常的多,跟養老院差不多,一個個坐在輪椅上的老頭老婆婆高高興興的閒聊。
我的目光看向了一個方向,就再也挪不動了。
一個老婆婆,推着個輪椅剛剛走出廣場。這老太婆的背影非常的普通,但在我的眼中卻怎麼也忘不掉。
我站在原地,渾身都抖了起來。
是你?
真的是你?
那老婆婆的背影,跟我奶奶是如此的相似,甚至連顛簸着走路的動作都一模一樣。而那輪椅上的瘦小女孩,不就是鄭香?
那背影像極了我奶奶的老大媽,推着一動都不能動,似乎完全就是被捆在了輪椅上的鄭香,出了廣場,走進了小區的一個巷子。
我再也顧不得那麼多,拔腿追了上去。
奶奶,你真的沒死?
追進小巷,卻正看到女孩坐的輪椅被那老婆婆推過一個拐角,我控制不住的攆了上去,剛剛一拐彎,正好看到了她們兩個。
她們站在拐角後的小巷裡,這老婆婆居然真的跟奶奶長的一模一樣,樸素的衣服,花白的頭髮,只是那張臉卻顯得硬邦邦
的……
“胡小正,你來了?”
鄭香笑了,明顯是在等我過來。
她此時坐在輪椅上,身子怎麼看都顯得彆扭,只有臉上詭異的笑容讓我涼到了心底。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了句:好……好久不見,你最近去哪兒了?
奶奶根本不認識我了?她手放在鄭香的輪椅上,那張熟悉的臉依舊慈祥,但看我的眼神卻很空洞。
而鄭香已經可以確定是一具冰屍,奶奶真的沒死?爲什麼會和她在一起?
鄭香再次開了口:胡小正,你不認識她?
我堅決的搖了搖頭,還問了句,這老太婆是誰?鄭香的眼神中充滿了譏諷,她一揮手,我奶奶根本是聽她命令一般的開始推車。
“等等。”
或許此時我面前,坐在輪椅上這個女孩根本就不是鄭香,她的眼神是那種冰冷中帶着邪性,像是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內心。
終於,我挺直了腰桿,再也不裝作沒看到,就像小時候無數次的,奶奶站在家門口迎接我回家一樣。
奶奶,不管您此時還能不能聽到,我一字一句的喊了一聲。
“不錯,我……就是她的孫子。”
鄭香笑了,那邪性的笑容彰顯着她的勝利。
“胡正,你想知道這一位老太太的魂魄去哪兒了麼?”
眼前這個“鄭香”一字一句的說道,“那你就自己去找。用你的魂魄,去把她的魂找回來。”
她的意思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救我的奶奶?
她的笑容,還有聲音,都在不斷的引誘着我,記憶深處,從小到大的畫面似乎全被她的笑容勾引了出來。
我像發了魔一般,從一旁的花臺裡拿了一塊碎瓷磚,我眼中只有那面色僵硬的老太婆,我心智開始模糊,滿腦子閃的只是一個念頭。是不是隻要我死了,就能把小時候的慈祥記憶給找回來。
瓷磚抵着脖子,淚眼朦朧中,熟悉的身影推着手推車越走越遠,我跪在地上。就在手裡的鋒利瓷磚刺進大動脈的最後一刻。
只聽一聲暴喝聲響起,一個人影衝進了小巷,狠狠一腳踹在我身上。正是中年人,他目呲欲裂,把我手裡的瓷磚一丟。
“胡正,你小子瘋了?”
我像個瘋狗一樣爬着要去撿,
“哥子,我沒用,我受不了了,你讓我死。死了我就能救我親人了。“
中年人又是一耳光扇在我臉上。“你怎麼在這個地方?”
中年人說這巷子裡哪裡有什麼人?你小子被一夜青咬了之後餘毒未清?
這巷子確實空空如也,我眼睛佈滿了血絲,呆滯道不是你讓我來的麼?
中年人臉色變得無比奇怪:老子什麼時候讓你來了
?
我拿出手機,翻出短信給他看。
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的號碼。
中年人當即傻了眼,說他從來沒給我發過短信,讓我到這間小學附近來。
這兩條短信不是他發的?我渾身一涼,把剛撿到手的瓷磚哆嗦一下掉在了地上。中年人追到了巷子盡頭,回來之後告訴我,前面是個死衚衕,兩邊全是牆,根本就沒人。
中年人說,還好他來的及時,這兩條短信根本就是要讓我死。他十分確定這裡沒有人,告訴我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
走出巷子口,我問他,人難道真的有魂魄,鬼就是魂魄變成了?如果一個人的魂魄不見了,其他的人只有死了才能去找得回來?
中年人恨不得再扇我一巴掌。
“你來這裡之前去過那兒?“
我把重回夜廟的事兒跟他說了,中年人一聽。語氣不是一般的奇怪,
“你確定,全部都是種的梧桐。”
難道這些梧桐樹有什麼問題。誰知道中年人說,當我上山看到那些梧桐的時候,應該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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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爲什麼。
中年人嘿嘿一笑,
“你還記不記得,老勝村村口的茶鋪,那兒那棵樹就是梧桐。梧桐和槐柳一樣,屬於陰性植物,如果那夜廟真的成了梧桐林,那麼我敢確定,剛纔你看到,不可能是你的奶奶。”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中年人看着我,說你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你奶奶是個什麼人?
我繼續問他,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再說,只是告訴我,這是風水上面的一個道理,如果我奶奶真是當年的那個風水先生,那麼只要那間夜廟一種樹,就說明即使她已經死了,只剩一具屍體,那些鬼也怕她怕到了某種極端的程度。
我聽他嘴裡念着什麼“子午寅醜”,似乎是某種算命或者風水的口訣,他像是在猜測着什麼。但我管不了那麼多。
出了巷子,幾個小孩正在旁邊的小區門口玩耍。
其中一個小孩很驚奇的看着我,說,咦,這個哥哥咋纔出來。他說他剛纔看到我們一家三口進了巷子。
這小孩伸着腦袋往巷子裡看。奇怪道我的家人的家人都推着輪椅走了,我居然沒幫忙。
我心裡一冷,給了這小孩一塊錢,玩耍的孩子不像是在說假話,問我家裡有什麼人病了?是我的哥哥,還是我的爸爸。
這小孩居然說,我的兩個家人已經走了,其中一個推着輛輪椅,而輪椅上坐的,不是女的,居然是個生了病的男人。而且那男人,坐在輪椅上,還在一直在笑,笑的他們都有些害怕。
聽了面前天真小孩的話,我背上的毛都立了起來。
是個男人,樣子還非常的奇怪。
(本章完)